第25章 禍不單行
“她已經睡啦。”
姥姥坐下來，鄭春娥點點頭，“吃完奶就睡了。”
姥姥拉過來鄭春娥的手，“別哭，你娘也是為了你好，以後要是玉林因為沒兒子和你吵，你怎麽辦？”
鄭春娥頓了頓，“他不會......”
姥姥語重心長，“可到底人家都想要一個兒子傳宗接代，不是嗎？”
“你們倆的工作，讓你們倆不能有第二個孩子，早晚會有矛盾的。”
“受些委屈也好，有個兒子什麽都好了。”
鄭春娥忽然覺得心很累，很累.......
她吸了口氣，“姥姥不用說了，我知道的，我現在也都同意了不是嗎？”
她的選擇似乎都是在一定範圍內的自由，而這樣的自由，就已經讓她難以離開，她想要更多，就需要付出更多。
可她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去得到更多。
滿是阻力的時候，她無法推開的那座山，到底將她壓成了現在的模樣。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一直都是。”
姥姥抱著外孫女，聽到外孫女在她懷裏輕輕哭出聲，又看了眼在旁邊躺著睡得很是舒服的孩子，心裏也有些複雜。
自此，小小一個女娃娃睜開眼睛，就出現在了滿是草和黃泥的屋頂，她很乖，吃什麽都吃的用勁。
王玲每個月都會給娘三百塊錢，鄭春娥在萬莊住了兩天，還是離開了自己的孩子。
她壓抑著情緒，她想，那就生個兒子。
隻要生一個兒子，她就可以把自己的孩子帶回來，就算是孩子不能上她家的戶口，那也是自己的孩子。
姥姥為這個重外孫女起了個昵稱，叫於妮兒，除了她們老兩口，四個兒媳婦裏好幾個也是沒事就過來帶帶孩子。
春娥每次過來都會買不少東西，原本王玲還擔心，會不會讓其他弟妹們覺得不好，不想養這個孩子。
沒想到的是這孩子乖，誰來都笑嗬嗬的，誰都讓抱。
喝了幾個月的奶粉就換成了小米粥，也喝的很好。
於玉林插不上話，或許，也不想卷入其中，他不太經常去看孩子，隻是會去接鄭春娥從萬莊回來。
......
時間一晃過了三個月，到了七月份。
天氣曬的厲害，地裏的玉米都耷拉下來了，地裏因為半個月沒下雨裂成了一塊一塊。
“書記，春紅她愛人這是調到寬塚鎮來啦？”
鄭書予在村委會發著單子呢，聽到這個哈哈笑了笑，“是啊，調到咱們寬塚鎮了，管咱們這邊民政，叫什麽來著。”
“民政助理，有啥貧困，扶貧啥的都是他管。”
“哎，記得春娥她愛人也在寬塚鎮呢。”
鄭書予就客氣的笑了笑，“嗯，是呢。”
他把單子遞過去，“管的不一樣。”
鄭小莊剛好聽到個末尾，笑眯眯的走進來，“是不一樣，人春紅她男人官得比春娥她男人大啊！”
“再怎麽說，鄭書記也比人家廣武厲害。”
鄭書予皺眉，“你家的已經領了，你來做什麽？”
鄭小莊這麽多年在村委會，都沒把鄭書予給惡心走，他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沒事就看看鄭書予有沒有哪裏做的不行，但凡他抓到點錯處，直接告了去。
可惜，到底沒抓到。
“怎麽就不能過來了？書記，你可不能特殊對待啊，我也想來幫忙的。”
鄭小莊說著，鄭書予深吸了口氣，“那你就去村子裏宣傳宣傳啊！”
鄭小莊坐在位子上，“咱就想幫書記的。”
鄭書予懶得和他說了，你願意在這裏看著就看著。
沒過多久，外麵忽然有人衝進來，“小莊！小莊！你弟弟出事了！他偷東西，要被警察抓起來了！”
鄭小莊一愣，趕緊站起來，“別瞎說！”
鄭書予趕緊看過去，來人卻著急的跺腳，“你快點，你弟弟到底在哪裏啊！”
鄭小莊這下真的知道有問題了，也不看鄭書予了，趕緊出去。
鄭書予心裏鬆了口氣，可別再給他找麻煩就行。
沒多一會兒，警察來了。
鄭書予這才了解到，偷的是變壓器！
這東西可不便宜，警察查出來是鄭小莊的弟弟鄭小昊，這就要抓，但是鄭小昊沒在村子裏。
鄭書予作為村書記，這件事情上他也是要幫忙的。
幫忙，去抓鄭小莊弟弟？
本來這鄭小莊就各種找事情，鄭書予也不是落井下石的性子，這事情他不想參與，到時候被人記恨。
但是誰能想到，沒過兩天，鄭小莊的兩個姐姐就來到他家，跪著求他，讓他幫幫忙，別抓她們弟弟。
鄭書予當即就想笑了，怎麽，平日裏鄭小莊來回找事情，他家裏人有說阻止的嗎？
現在出了事知道他是村書記了，還想讓他去幫忙，把這鄭小昊給救下來。
他吸了口氣，“別跪了，跪也沒用，他是偷了東西的，對吧？”
“他犯了法，我能怎麽辦？”
“可你是書記啊！你和警察說說！說他不是偷的，是借！”
“對對，是借的，我們把變壓器給他們還回去不行嗎？”
鄭書予瞪大眼睛，看著這倆姐姐，“我給他作偽證？”
“不是，書記，這你又不損失什麽！”
鄭書予深深吸了口氣，都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也不能和女人一般見識。
“別跪了，起來吧，這事情我幫不上忙，該抓就抓.......”
他揮揮手，倆姐姐哭著給他磕頭，一下又一下，鄭書予氣的厲害，劉繡回來了直接推開這倆人。
“你們什麽意思？平常沒事就找我們家的事情，現在跪一跪就能讓我家的冒這麽大的風險去救你們弟弟？”
“能有什麽風險啊！”
“你怎麽還打人啊！”
劉繡大概是沒見過比她還厲害的女人，當即氣的擼起袖子要大幹特幹。
“你幹什麽！”
鄭小莊來了，他一把掀開劉繡的手，紅著一雙眼睛，“好啊，鄭書予，劉繡，你們好樣的！”
“我姐姐這麽求你們，你們不管也沒事，你怎麽能打她們！”
劉繡怒吼一聲，“瞎說！你看看她們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我們也沒義務幫你們！你弟弟犯了法了，他就該被抓，憑什麽讓我家的給你們網開一麵？”
鄭小莊還想說什麽，劉繡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沒天理了！沒天理了啊！”
“這鄭小莊的弟弟犯了法，他也攛掇著我家的犯法啊！他是要讓我家跟著他弟弟陪葬啊！！！”
多年不展示這撒潑技術，劉繡半點不覺得生疏，她也是從苦日子裏掙紮從出來的，就是這些年日子過得好了，她出入村子都有底氣。
“鄭書予！”
鄭小莊滿目血紅，他扶起來兩個姐姐，咬牙怒吼道，“今天的事情，我記住了！”
鄭書予一愣，他被鄭小莊看的心裏一突。
“姐姐，走，我們不求他們，既然小昊犯法，那就讓他付出代價。”
“做錯事情，誰都該付出代價！”
劉繡呸了一口，“放什麽狠話啊！”
“趕緊滾！”
鄭書予歎了口氣，他摸了摸兜裏，摸出來根煙，“別罵了！”
劉繡喋喋不休的嘴停下來，“你怎麽任憑他欺負？”
鄭書予皺眉，“別說了。”
他劃了劃火柴，“哢嚓！”火柴沒點著，斷了。
他又拿出來一根，用力一劃，火苗亮起來。
“這件事情以後別說了。”
“也別和別人說。”
劉繡瞪大眼睛，“你怕什麽啊！他還能怎麽你不成？”
鄭書予皺眉，“說讓你別說了就別說了！”
就鄭小莊那個性子和他那倆姐姐，回去之後絕對把仇怨都記在他身上，這種人惹不起還躲不起？
鄭廣武知道了這件事情，“大哥做的沒錯，犯法的事情，哪裏說網開一麵就能網開一麵啊？”
“要是真給他網開一麵，別人呢？”
鄭廣文搖搖頭，“鄭小莊記仇，怕是要給咱們家找不少麻煩。”
鄭廣武暴脾氣直接拍桌，“他來啊！試試！”
鄭書予的事情還沒來，鄭廣武的事情先到了。
給他拉煤的一個人，因為當時鄭廣武手裏沒錢，用的是用磚抵債。
來來回回磚也結算的差不多了，那人就過來。
“廣武哥啊，我這看著總覺得賬哪裏不對，我帶回去仔細算算，咱們的錢也算得差不多了反正。”
鄭廣武聽著，“算算賬目？咱都是一筆一筆看過去的。”
“當然了，廣武哥，我就是去算算，咱們的錢都差不多完了，放心，我還能坑你老哥嗎？”
他把條子拿走了。
沒過幾天他又坐過來，“廣武哥啊，我的煤錢，你什麽時候給呢？”
鄭廣武一愣，“咱們不都是差不多算完了嗎？”
他瞪大眼睛，“怎麽這麽說呢？廣武哥，我的煤錢，你可是一分沒給呢！”
鄭廣武的暴脾氣當場起來了，“胡說！我條子都給你了！算清楚的！”
這人氣呼呼的站起來，“廣武哥，哪裏有條子，看在你和我這麽多年合作的份上，我讓你拖了這麽久不給，現在來，你就這麽說！？”
鄭廣武氣的要打人，這人直接跑出去，“鄭廣武！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不給我煤錢，我告你！”
鄭廣武抄著板凳衝出來，“告啊！告啊！還沒有王法啦！”
“給了你那麽多磚，條子被你拿走了，你現在不認！？”
那人義憤填膺，“什麽條子！我沒看到！”
王玲和鄭廣文還有做飯的王家老爺子聽到了動靜都過來，也是被這人氣的不輕。
“要是打官司，那就打！”
鄭廣武落下一句，那人氣呼呼的跑了。
家裏人趕緊安撫著鄭廣武，他們也氣啊，怎麽會有莊稼人這麽不要臉，拿了磚錢，卻說沒拿，條子被他拿走了，他就可以信口胡說了！
這不行！
鄭廣文卻吸了口氣，總覺得這裏麵有什麽不對。
直到九月份官司開始打，鄭廣武他們才知道，原來那些被拿走的條子，它是證據！
就算你再有多少人給你作證，沒有那些算磚的條子，就是沒有證據！
這下子鄭廣武他們傻了眼了。
這可怎麽辦啊？
於玉林歎了口氣，“這官司不好打。”
已經懷了兩個月身孕的鄭春娥著急的厲害，“這可怎麽辦？難不成，還得再給這個人煤錢？”
“怎麽能這樣呢！”
於玉林抿了抿嘴，“爹還是太老實了，條子說給就給，咱們得想想辦法，把條子拿回來。”
鄭春娥一愣，“難道那個人還會把條子留著嗎？”
於玉林想到什麽，“如果他打定主意坑爹這次，條子說不準已經沒了，但他平日裏如何？”
“應該不是個會忽然翻臉的，畢竟長久的和你爹做生意，無論如何也到不了打官司這一步。”
“那你是覺得什麽？”
懷孕的鄭春娥並沒有那麽多的腦子了，她想不出來。
知道人心多齷齪的於玉林抿了抿嘴，“我懷疑是有人故意想搞咱爹。”
鄭春娥忽然想起來什麽，“之前，之前有個人，我去上班的路上他總跟著我。”
“後來是被我三叔給嚇走的，聽我三叔說，那是鄭小莊的兒子。”
“鄭小莊的弟弟因為偷變壓器被警察抓了，你說，鄭小莊會不會聯合那個人，來報複我爹？”
鄭春娥想起來那個就後怕，她更不明白，如果是和大爺有矛盾，為什麽要對她和他爹出手呢？
“如果真的是他，那應該是覺得，你爹對你大爺幫助很大。”
於玉林抿了抿嘴，“我明天去找一下姐夫，和他聊聊這個事情，要是過去能找到條子，就能翻案。”
“但是很有可能找不到。”
鄭春娥咬牙，氣的厲害。
於玉林抱住她，“總得試試，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隻是第二天，另一件禍事接踵而來。
劉繡正給院子裏的菜澆水，最近老二老三那邊打官司打的厲害，她看熱鬧看的多吃了不少飯。
這幾年眼看著磚廠起來了，誰過來都說，鄭書予有兩個好弟弟。
厲害的弟弟！
她就不願意聽這個。
什麽意思啊，她家的不厲害了？非要跑到她這裏找什麽存在感。
老爺子老婆子好像也覺得老二老三不錯了，眼看著日後不知道要多給另外兩家錢，她想到這裏心裏就堵得慌。
不就是個做個生意，你看看，賬都算不明白，現在和人打官司，嘿，也打不過，還得多掏錢。
倒黴吧，反正和她沒關係。
“砰砰！”
有人敲門，劉繡抬頭一看，來的幾個人竟然身穿警服。
“警察？”
劉繡趕緊過去，“你們是來找鄭廣武的吧？他不在這裏，他在磚廠呢。”
警察卻嚴肅的問道，“你是鄭書予的妻子，劉繡？”
來的警察身後出來個人，穿著西服，神情很是嚴肅。
“我是縣紀委的劉傳，你丈夫呢？”
劉繡忽然感覺不對了，“警官，警官你們找錯人了吧？”
劉傳皺眉，“不在家嗎？去村委會。”
劉繡趕緊伸出手，“警官，他怎麽了！？”
劉傳躲開劉繡的手，“你的丈夫鄭書予被人舉報貪汙受賄，挪用村中公款，中飽私囊，別妨礙辦案。”
轟隆隆！劉繡的天似乎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