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姑姑相親

如果說談戀愛最大的不一樣,對於鄭春娥來說,就是飯搭子變了。

她現在和耿樂一起吃飯。

除了上課時間,他們並肩同行。

在其他時候,比如歌詠會,鄭春娥和耿樂都會待上半場,剩下半場,鄭春娥會跟著跟耿樂坐在安靜的地方,那條長長的樹林甬道裏,聽耿樂給她獨自彈唱。

中專第二年的暑假,在車站和耿樂分別之後,鄭春娥帶著行李坐著客車回到了家中。

一塊回去的有宿舍同縣城的姐妹們,鄭春紅早放假幾天,已經先回去了。

“姐!”

到了縣城車站和其他人分別,鄭春娥就看到車站外麵站著的鄭慶軍和郝玉芳。

“春娥!”

鄭春娥當即激動的掂著行李跑出來,“慶軍!玉芳!”

“你可算到了,要不然我可沒錢再請弟弟吃第三塊冰糕了。”

鄭春娥聽著敲了下弟弟的腦袋,“怎麽吃姐姐的冰糕啊?”

鄭慶軍現在已經是個初中生了,他個子長得不算快,小模樣依舊是可愛得很,白白嫩嫩。

去年小學升初中,鄭慶軍考了全縣第三,上的是縣城最好的中學,家裏人都說,慶軍以後肯定能考大學!

“姐,太熱了。”

或許是長大了,慶軍的性格也放開了許多,沒有小時候那麽內斂了。

“走走,我給你也買個,我願意給弟弟吃呢!”

郝玉芳這麽說,鄭春娥失笑,“你自己變卦啊,別說我不給你撐腰。”

郝玉芳眨了眨眼睛,她個子高了不少,比春娥要高一些,皮膚也黑了些,這幾年在家裏幹活,她比春娥大一歲,現在也周歲十八,虛歲二十。

北方習慣給年齡加兩歲。

因為她手腳麻利,幹活踏實,這就有要給她說親的。

郝玉芳的父母還是覺得她小了點,就給推了。

“來,你們倆等我這麽久,我來請。”

郝玉芳和鄭慶軍都騎著自行車來的,行李放在郝玉芳的自行車上,鄭慶軍推著另一輛,仨人手裏都拿著老冰棍。

“春娥,這次在農校有沒有遇到好看的小男生啊?”

郝玉芳八卦這個,鄭慶軍的耳朵就豎起來了。

鄭春娥笑道,“有,怎麽會沒有好看的人呢?”

郝玉芳眼睛一亮,“不對!你原來可說沒多少的,怎麽,這學期是碰到了?”

鄭春娥咳嗽了聲,“是看到過,好了,你倆不累不餓嗎?”

郝玉芳聽著就摸了摸肚子,“是有點餓,一中對麵開了一家新麵館,好吃的!”

“我上個月出去打工賺了不少呢,請你倆吃!”

鄭慶軍的眼睛大亮,鄭春娥趕緊抬手,“我請,你別動你的錢。”

鄭春娥半年的生活費每次回家還能剩一些,請玉芳吃碗麵哪裏沒有了。

“你,不行,我這還是第一次賺這麽多呢,兩百塊錢!”

“我給了我娘一百五,自己手裏還有五十,要不是之前那個工人病好了回來,我還能繼續幹呢。”

郝玉芳其實很聰明,學什麽都快,鄭春娥看著郝玉芳,心裏一軟,“那這頓你請,下頓我來!”

郝玉芳哈哈笑了聲,“成,反正我也就大氣這一次。”

鄭慶軍默默舔了舔嘴唇,蕪湖!有好吃的了!

新開的麵館是拉麵館,白麵在老板手裏拉扯翻騰,拉成細細一條,放入鍋中煮的熱氣騰騰。

“出鍋!”

老板娘端著碗過來,接了麵,澆上肉湯和青菜,香氣飄過來,鄭春娥和鄭慶軍都咽了咽口水。

郝玉芳則是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一塊五一碗,雖然貴,但是好香!”

鄭春娥感慨一句,就吸溜起來了拉麵,好吃好吃!

郝玉芳笑眯眯的,嘴裏說著話還能扒拉著麵,“好吃吧,我當時路過這裏聞到之後饞了好久,終於等你回來了,多吃點!”

鄭春娥心中一暖,“嗯嗯!”

對於郝玉芳來說,打工和幹活之後的生活裏,遠在星台市學習的鄭春娥是她為數不多的支柱。

吃飽飯,回家的路上郝玉芳和鄭春娥說著最近同學們的近況。

“孫季峰去南方打工了,一走就是半年,聽說過年才回來呢,不過好像一個月有三百塊錢,他說去一趟過年回來能帶至少兩千塊錢。”

“他還挺厲害的。”

鄭春娥點點頭,“都年輕呢,能賺錢回來,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郝玉芳笑了笑,“那你們在農校學得怎麽樣啊。”

“還是研究種子,我感覺師資專業更好。”

其實有點私心。

但是郝玉芳卻認同地點點頭,“是啊!我也覺得,到時候回來做個老師,吃公家飯。”

“要是我也能當個老師就好了,哈哈,我要是教書,學生們得被我帶壞了。”

鄭春娥看著郝玉芳,“我覺得不會啊,你肯定會很認真負責的。”

郝玉芳笑了笑,“或許吧。”

“玉芳在家裏吃飯啊。”

到了磚廠,小花衝出來對春娥和玉芳快速搖擺著尾巴,嗷嗚嗷嗚的叫起來,小黑爪子就要抱著春娥。

郝玉芳趕緊擺擺手,“嬸嬸,家裏做著飯呢,我這就回去了。”

“留下吃晚飯吧。”

鄭春娥把小花給按下去,拉著郝玉芳。

郝玉芳敲了敲她的手,“要回去的。”

鄭春娥頓了頓,隨後點點頭,“行,娘,我送玉芳出去。”

小花跟在後麵,郝玉芳推著車子,“下半年我想再去找個活去做,這樣在家裏我娘也少嘟囔我。”

“我嫂子總說我該嫁出去了,今年想跟我說親,還好我爹給擋回去了。”

鄭春娥看著郝玉芳,小夥伴的臉上也已經帶上了愁容,她摸了摸郝玉芳的手,“一定能找到的。”

郝玉芳說完自己的事情,笑眯眯的看著鄭春娥,“談戀愛了吧?”

鄭春娥瞬間臉一紅,“你說什麽呢!”

郝玉芳哈哈笑了聲,“我可不是瞎子,你行李裏還有兩朵幹花呢,你是那種摘了花還曬成幹的人啊?”

鄭春娥紅著臉,“你怎麽看到的啊。”

郝玉芳眨了眨眼睛,“漏出來一角,我給你重新蓋好了。”

“叫什麽啊?也是農校的?”

鄭春娥點點頭,“嗯,耿樂,耿直的耿,快樂的樂。”

“哪裏人?”

“南宮的。”

郝玉芳歪頭,“不是咱們縣的,這不好說啊。”

鄭春娥挑眉,“什麽不好說?”

郝玉芳搖搖頭,“沒,所以,你倆是誰先告白的,快,快和我說說!”

鄭春娥就把事情都和郝玉芳說了,一直送她走到了小路到大路的路口,郝玉芳興奮又激動的拍了拍鄭春娥的手,“你倆一定要好好的!”

鄭春娥笑著點頭,“嗯嗯!”

回到家,王玲單獨開了小爐灶,炸了菜丸子,煮了麵,“來吃晚飯了。”

自從鄭春娥去上了中專,老房子那邊就徹底不住人了,磚廠這邊的院子重新修了修,弄了院牆,把鴨子和雞的位置放在了院子裏。

“來了來了。”

“娘,爹呢?”

慶軍和春娥回屋,小花和小黃都在狗窩那邊。

“馬上回來,你姑姑這不是要相親,他也過去看兩眼。”

“相親!”

鄭春娥愣了下,隨後反應過來,姑姑今年也二十四二十五了,確實該說親了。

“嗯,是臨清機械廠的呢,和她上班的地方不是很遠,聽說小夥子長得不錯,人也老實,家裏就他一個孩子,娘沒了,就剩下一個爹。”

“雖然窮了點,但勝在沒什麽事情,你姑姑也沒啥意見。”

鄭春娥握著饅頭,“現在就在大爺家嗎?”

王玲點點頭,“在呢。”

現在鄭書予屋子裏,老爺子老婆婆都在,鄭梅旁邊坐著一個穿灰藍色襯衣的男人。

模樣倒是周正清秀,個子也不低,就是耳朵紅著,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男人腳底邊放著些禮物什麽的,都是他帶來的。

鄭梅和他見過幾麵,還算和眼緣,加上她年紀大了,也不是說真的可以挑挑揀揀。

“林修啊,別緊張,咱們家裏人都好著呢,來,喝兩口。”

鄭書予是覺得不錯的,在機械廠工作,是國企,鐵飯碗啊。

尤其和小妹距離也近,到時候倆人一塊在那邊住,上班什麽的也不麻煩。

“謝謝。”

林修趕緊伸手接過來杯子,熱氣騰騰的,一口喝下去,燙的他咳嗽了好幾聲。

鄭梅一個挑眉,怎麽感覺這人笨笨的?

雖然一直是這個樣子,但是她開始還以為林修是害羞,到她家來,也這麽害羞?

“哈哈,慢點喝。”

鄭書予就覺得這個人老實,真不錯!

鄭家老爺子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煙袋子,坐在首位看著林修,“小修家裏有房子吧?”

林修趕緊抬頭,“伯伯,我和我爹在臨清有個院子。”

廢話,誰家沒個院子,說的是他自己在廠子那邊!

鄭家老爺子眉頭一動,要不是看著這孩子是老實,屬實不太聰明。

“一個月多少工資來著?”

“有....有三百六。”

不少不少,不比全勝的少。

“爹,大哥,這些問題你們問了幾次了。”

鄭梅有些不耐煩,她帶著林修過來,是已經幾乎說定了,什麽條件的,大家都是清楚的,到這裏再問一遍,是做什麽?

鄭老爺子挑眉,嘿,這小妮子,還沒結婚就向著別人了?

“這樣,先吃飯吧。”

老婆子探頭,劉繡就應了聲,“來來來,菜這就來了!”

劉繡還是覺得不錯的,等鄭梅結婚了,彩禮到時候還能拿一部分給她全勝當彩禮呢。

她給全勝找了不少小姑娘,總算是有個有戲了,多點錢更好。

其實林修這邊大概也就兩千多的彩禮,劉繡這兩千多都惦記......

以鄭梅的脾氣,怕是這彩禮她得自己拿回去。

誰惦記誰呢,可說不準。

鄭廣武就一直笑嗬嗬的坐著,他不怎麽開口,對於他來說,小妹定親,結婚,自己就是旁觀者,但是該在的時候還是要在的。

“爹娘,我.......”

他才想說句自己回去吃,鄭書予就招手,“上來上來。”

鄭廣武想走,沒走成。

王玲等了等沒等到,就知道鄭廣武晚上不回來吃了。

“快吃吧,等會兒收拾下你的行李,到時候明天你帶著慶軍也去那邊看看那個未來姑父。”

鄭春娥點點頭,“嗯嗯!”

林修坐在上麵的桌子上,鄭廣文也來了,一家四個老爺們,開始拉著林修喝酒。

林修幾杯下肚,喝的滿臉通紅,更是一句話說不出來了。

酒量不行。

鄭家幾個老爺們想著,繼續灌酒。

林修最後直接趴桌子上了,鄭書予就讓鄭廣文和鄭廣武給他搬到了西邊屋子。

“還行,酒量是不好,但是酒後沒有失態,酒品還行。”

鄭梅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大哥,誰這麽灌下去能撐住?”

“這不是給你看看,他人行不行啊。”

鄭書予喝了口酒,“嘶哈,吃菜吃菜。”

鄭老爺子也喝了不少,晚上林修是肯定醒不過來的,就睡在這邊了。

鄭慶國跟著一塊在這個屋子睡,大晚上林修吐了,都是他喊人過來收拾一下。

林修確實酒品還行,雖然吐了但沒有瞎說什麽話,做什麽出格的舉動。

鄭廣武推著自行車回去的,他也喝多了,推車都能歪歪扭扭。

“怎麽樣?”

王玲看他回來了,趕緊接過去車子,又給鄭廣武倒了杯熱水。

“是個老實孩子,小妹嫁過去肯定不受委屈。”

“爹和娘看著挺滿意的,畢竟是國企的工人,一個月三百多塊錢,又穩定。”

鄭廣武喝了好幾口熱水,“畢竟都看好了,這次林修過來見見麵,兩家就能定下來了。”

“他家遠,晚上就在大哥那邊睡了。”

鄭春娥從隔壁屋子走過來,“爹,你回來啦。”

鄭廣武看到女兒,“嗯,下午到的?”

鄭春娥點點頭,隨後看著鄭廣武紅彤彤的臉,“爹,你這是喝多少酒啊?”

鄭廣武擺擺手,“沒多少,你爺爺和大爺給林修喝的才多呢,吃了一半就給睡過去了。”

鄭春娥趕緊坐過去,“林修,他人怎麽樣啊?”

鄭廣武就又說了一遍,王玲給鄭廣武削了蘋果,“說彩禮多少了嗎?”

鄭廣武接過來蘋果啃了口,“沒仔細說呢,林修就醉過去了,應該沒多少,兩千多吧。”

“那也可以了,聽說林修家裏沒多少錢呢。”

鄭廣武點點頭,“是。”

“說起來,春紅在師範還搞了個對象?”

王玲忽然問到這個,鄭春娥的耳朵直接豎起來了。

堂姐的對象?

“沒,大哥都讓她分了,那麽遠讀個書回來趕緊找工作呢。”

鄭廣武說著,鄭春娥的心忽然涼了半截。

“其實隻要是個好孩子,遠點也沒事。”

王玲說著,鄭廣武忽然拍了下桌子,“不行!你願意讓你閨女跑老遠娶了,大半年不見你?”

王玲一愣,她不高興的撇了撇嘴,“我說春紅呢,你帶春娥幹什麽。”

她遞給春娥一塊蘋果,鄭春娥的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麽,卻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