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戀
“咱春娥去上學啦。”
磚廠這邊賣著磚，磚機那邊現在有了推土機，開推土機的就是王玲的一個舅舅。
“是啊，走了都有一周了。”
王玲吃了口爹做的飯菜，這邊的大鍋菜都是王家老爺子和老太太做，味道很不錯。
“等春娥回來，能吃公家飯呢，鐵飯碗。”
“不用跟咱們一樣在地裏刨食吃。”
二舅舅很瘦，也很高，他學過些開車，現在王家老二王河就跟在他身邊和磚機那邊學一學技術。
“是啊，我都沒想到這孩子能考上。”
王玲雖然這麽說，可自豪和驕傲沒遮住，笑到了心底。
“現在磚廠也發展得好，這些年村裏人手裏多少也有些錢了，原來蓋房子，就拿一點磚，木條和泥一糊就蓋上了，現在好點了，房子都要磚了，咱們能賣的就更多。”
要磚的是比之前多了些，但也隻是多了點，不過這也是好消息。
因為這樣可以開火的時間更多些，燒得更多點。
河北農校這邊，鄭春娥正和宿舍裏幾個女孩子一塊吃飯。
為了省點錢，春娥她們一起買些素菜肉菜，一個人買個饅頭，打碗米湯，一塊吃。
這樣還能吃的好一些。
“春娥，你看你都曬黑了。”
鄭春娥喝著米湯，“誰不黑啊，沒事，咱們冬天就捂回來。”
“但是你看春娥沒有咱們黑呢。”
張曉蕾伸出胳膊，軍綠色的軍訓服下，曬的黑黑的胳膊。
“是，我就是這個意思。”
相處了一個星期，梅小娟這個熱情的孩子，先表露出來了自己的嘴笨，有時候不太會說話，但不影響她的熱情。
“這麽說的話，玉秀也白呢，不好曬黑。”
南河的賈英敏笑著看向春娥旁邊坐著的女孩子，林玉秀，也是靈犀縣的，她有些臉紅，“可能是我的位置靠邊，樹能幫忙遮著點太陽。”
林玉秀是個苦命的孩子，爹娘早早沒了，從小能上學，到中專的學費都是親戚們湊的，包括生活費。
所以宿舍裏的人說一塊吃飯，她欣然同意，趕緊一起來了。
鄭春娥喝完米湯，吃飽了，“咱們還要訓幾天來著？”
“還有一周呢，下午休息，咱們去旁邊那座小山上玩吧，聽說那邊有野果呢，不知道能不能摘到。”
梅小娟說著，其他人都有些意動。
“我覺得可以！”
鄭春娥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座小丘陵，還是很想去的。
大家都吃飽了，把飯盒洗幹淨放在宿舍，午休一會兒，就宿舍八個人一塊去了學校外麵的小丘陵。
丘陵上有些酸棗樹，但是沒結果呢，果子是沒摘到，逛了一圈，卻讓軍訓了一周的學生們感受到了些許自由和安慰。
“可惜沒點溪水，我家旁邊有條小溪，到夏天可以抓些小魚和泥鰍，炸一炸都很好吃。”
張曉蕾說著，坐在樹下石頭上的大家都打開了話茬子，鄭春娥一馬當先，說著磚廠後麵的小河，夏天打魚冬天滑冰，非常好玩！
這麽說著，大家就有些想家了。
鄭春娥也開始想爹娘弟弟和家裏人，不知道家裏現在怎麽樣了，自己不在，娘自己做家務會不會太累。
悶熱的陽光被樹葉擋住，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
“唱支山歌，給黨聽~”
在場的人都愣了下，隨後都笑起來。
“唱支山歌給黨聽，
我把黨來比母親，
母親隻生了我的身，
黨的光輝照我心，
舊社會鞭子抽我身，
母親隻會淚淋淋，
黨號召我鬧革命，
奪過鞭子揍敵人，
黨號召我鬧革命......”
悠揚的歌聲從小丘陵傳出去，鄭春娥響亮柔美的聲音格外突出，不少在小丘陵轉悠的新生聚過來。
宿舍裏的小姐妹們有些不敢唱了，過來的人卻跟著一塊唱了起來。
這下，宿舍裏的人也不怕了，跟著鄭春娥和大家唱了起來。
軍訓這麽久，大家都會唱這首歌，除了這首，還有《打靶歸來》《團結就是力量》《沒有黨就沒有新中國》《山丹丹開花紅豔豔》，後麵國歌都唱起來了。
大家都是新生，從家鄉到這裏，這樣的大合唱讓他們徹底融入了農校。
到最後，夜燈亮起來，大家都不願意散去。
鄭春娥被簇擁著，她忽然意識到，似乎自己的歌聲，還不錯？
回去的時候，鄭春娥遙遙看著燈下的農校，摟著林玉秀的胳膊，笑的燦爛。
來到了河北農校，在星台市，鄭春娥接觸到了更多，歌手，電影，電視劇，流行的歌曲，流行的衣服，流行的發型。
雖然她依舊單薄的過著日子，但不花錢就能充足她的生活的歌聲，從未停歇過。
時間飛逝，農學專業的學習很是貼近農民的日常生活，春娥學的很認真，除去學習，班級的教室裏還有一個電視。
班級裏有厲害的男同學，他們一塊弄著，竟然給這電視弄了個天線，這就可以讓他們看電視，電影。
也是這一年，鄭春娥看到了電影《天若有情》《燃燒歲月》，並深深喜歡上了裏麵作為配角的鄭伊健。
用流行的話說，鄭伊健是鄭春娥的偶像！
在中專第二年，鄭春娥遇到了一個男生，他留著有些長的頭發，和鄭伊健長的很有些相似。
很，很帥！
鄭春娥原本是驚鴻一瞥，沒想到接下來還和這個男生見了幾麵。
每周末舉行的聯誼會，四個周末一次的歌詠會，都是團支部組織的，鄭春娥當然每次都在。
不過她發現，這個男生也在。
“怎麽，看著像不像你的偶像鄭伊健啊？”
張曉蕾戳了戳鄭春娥，一副了然的笑意。
“沒......是有點像。”
鄭春娥拉著旁邊乖巧坐著的林玉秀，“你認識他嗎？”
張曉蕾不由嘴角一勾，“那可不是，能不認識嘛，他這些天總在咱們這邊跑，也不知道是誰吸引他。”
鄭春娥的心跳如擂鼓，她眼神有些飄忽，“啊....是這樣啊。”
“要跳舞了，春娥你跳不跳？”
鄭春娥每次過來都不太去跳，倒是張曉蕾和梅小娟她們跳的多，隻是坐在旁邊看著，聽著歌，她就很舒服了。
鄭春娥搖搖頭，“我不......”
但她忽然看到了正走過來的男生，瞬間話就堵在了嗓子眼。
他穿著一身白襯衫，頭發慵懶的散在兩側，一雙眼睛盯著鄭春娥。
鄭春娥隻覺得心髒要跳出來了，她腳趾扣地，不敢對視。
“你好，同學，可以請你跳舞嗎？”
男生對鄭春娥伸出手，鄭春娥抬頭，小臉已經通紅，她有些結巴，“我，我不太會.......”
男生笑了笑，“我其實也不太會，不經常來參加聯誼會，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學一學？”
旁邊林玉秀趕緊戳著鄭春娥，快去快去！
張曉蕾已經有舞伴過來請她了，她回過頭，“春娥，來啊。”
鄭春娥紅著臉，在歌曲下還是伸出手。
男生的手不太熱，在夏日捏著，很舒服。
鄭春娥發覺自己這麽想，當即又紅了臉。
“你是農學的吧？”
男生看鄭春娥緊張，笑著把她的手搭在了肩膀上，“你的手可以搭在我的手臂上。”
鄭春娥就聽話的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男生低頭，“你還沒回答我呢。”
鄭春娥紅著臉，“嗯，是。”
“我叫耿樂，是師資專業的，你叫什麽？”
鄭春娥不小心踩了他一腳，“不好意思。”
耿樂笑了笑，“被漂亮的女孩踩了鞋子，並不需要道歉。”
“鄭春娥。”
她不敢抬頭，耿樂卻低著頭看她，眼神沒有離開過。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鄭春娥一愣，她抬起頭，漂亮的杏眼裏，琥珀色的倒影著耿樂英俊的眉眼。
“我......”
“可惜你總跑的太快了，我想認識你，也隻能問你的朋友。”
“張曉蕾嗎？”
鄭春娥跟著耿樂舞動，看起來人家也沒什麽生疏的樣子，倒是自己，總踩人家的鞋。
“她叫這個名字啊。”
耿樂看著她，“你經常來參加聯誼會嗎？”
鄭春娥點點頭，“我很喜歡聽歌，看他們跳舞我也很喜歡。”
耿樂笑著說道，“我喜歡唱歌，我會吉他，兩周後的歌詠會你來嗎？我那天唱歌。”
鄭春娥挑眉，“你是第一次參加吧？”
耿樂點點頭，“我不經常在學校裏參加活動。”
鄭春娥耳朵一紅，不經常，卻忽然來參加歌詠會嗎？
“我上次遠遠在歌詠會的時候聽你唱歌了，你的聲音真好聽。”
鄭春娥有些驚訝，“你當時在嗎？”
耿樂低頭，“在。”
他的眼眸有些黑，鄭春娥似乎聽到了她的心跳聲，還有......他的呼吸聲。
所以等到跳完舞，鄭春娥跑了。
她拉著林玉秀跑出去，或許是跑的太快了，耿樂沒追上來。
跑了會兒，鄭春娥的心還在狂跳。
“哈哈，春娥，你臉好紅哦。”
林玉秀眨了眨眼睛，鄭春娥回過頭，“我沒有！”
林玉秀看著她，“咱們就這麽走啦？”
鄭春娥有些卡殼，“我.....我......”
林玉秀一手叉腰，“班花啊，你對自己自信點嘛，之前你和我說過總看見他，現在明白了吧，人家來找你呢。”
鄭春娥的臉更紅了，“別瞎說。”
林玉秀抬手戳戳鄭春娥的臉蛋，“臉都紅成猴屁股啦。”
“好了走走，回去了。”
回到宿舍，林玉秀就拿起來了自己的針和毛線，在織毛衣。
入學兩年，她隻要有空就在織毛衣，是給那些資助她上學的親戚們織的。
她是個懂得感恩的人，學費和生活費都是親戚們出的，她能做的就是好好學習，將來好好工作，報答他們。
在學校裏，給每一個人織一件毛衣，也是她能做的為數不多的事情了。
鄭春娥去洗衣服，洗著洗著，卻總能紅起來耳朵。
他現在在做什麽？
“耿樂......”
她趕緊搖搖頭，別想了別想了。
之後聯誼會，鄭春娥過去，耿樂沒在。
她有些悵然，但是想到歌詠會，她又有些臉紅。
就這麽過了兩周，到了歌詠會，宿舍的小姐妹給鄭春娥打扮了打扮，穿著碎花裙，頭發垂下來，脖子上戴著陳淑的項鏈。
張曉蕾還給學姐們借了化妝品，口紅，眉毛，都給鄭春娥捯飭了下。
等到弄好，大家一看，倒吸一口熱氣，這是什麽漂亮女娃啊！
“這才是城裏女孩嘛！”
鄭春娥有些害羞，“這樣真的好嗎？”
她沒有這麽打扮過，忽然這麽弄，她都覺得有些怪。
“別說了，好的不得了，穿鞋！”
梅小娟拿出來白色的圓頭小涼鞋，鄭春娥吸了口氣，穿上後踩了踩，“呼.......”
有些，緊張了。
“必須給耿樂看看，咱們春娥漂亮的不得了！”
到歌詠會的時候，鄭春娥和姐妹們才走進去，就看到了在台子上坐椅子上調試吉他的耿樂。
他一身條紋襯衫，白色的內襯，黑色的褲子，頭發似乎短了些，卻依舊有型。
看得出來，他也是仔細收拾過。
但看到鄭春娥，他少見的紅了耳朵。
“你來啦！”
他抱著吉他從台上下來，一路走到了鄭春娥的身邊。
旁邊的姐妹們笑著叫了幾聲，張曉蕾推著鄭春娥向前，“耿樂啊，今天我們就把春娥交給你了！”
鄭春娥趕緊想抓個人陪她，結果伸出手，一個都沒抓到。
耿樂伸出手，對她笑道，“鄭同學，手給我吧？”
鄭春娥猛地紅了臉，“你，你注意點影響。”
耿樂笑出聲，他收回手，抱著吉他，“好，聽你的，要過來聽聽嗎？”
“好.....”
鄭春娥跟著耿樂坐過去，她看著耿樂調試吉他，這樣的樂器，鄭春娥聽過，看過，沒學過。
也，沒這麽近距離的看過。
“你晚上要唱什麽歌？”
“花心。”
鄭春娥點點頭，“周華健的嗎？”
“嗯，你會嗎？”
鄭春娥點點頭，“我會。”
耿樂忽然湊近，他有些粉嫩的嘴唇忽然闖入鄭春娥的視線，短暫的震驚之後，她害羞的後撤一下。
“你幹嘛？”
耿樂笑了笑，眼睛微微彎著，“我唱的時候，你可以在台下一起唱嗎？”
鄭春娥的心跳雷動，她紅著臉，“好啊。”
鄭春娥被耿樂帶著坐在了第一排，等到耿樂上去唱的時候，就坐在鄭春娥眼前。
“叮！”
他彈了下吉他，眼中都是鄭春娥的身影。
“花的心藏在蕊中，
空把花期都錯過，
你的心忘了季節，
從不輕易讓人懂.......”
“春去春會來，
花謝花會再開，
隻要你願意，
隻要你願意，
讓夢劃向你心海......”
耿樂的聲音很有磁性，吉他彈唱，此刻他在歌詠會，是最耀眼的。
一曲閉，他抱著吉他，扭正了話筒，“我其實還有一首歌，想送給在場的一位女生。”
鄭春娥一下抓住了衣裙，下意識的挺直了胸膛。
“這首歌叫《吻別》，大概是我唱的最好的歌，雖然用來表明心意不太合適，但是我想用最好的狀態和歌聲告訴她，我喜歡她。”
鄭春娥隻覺得心髒的血要湧到腦袋裏了！
現場直接歡呼起來，耿樂修長的手指劃過琴弦，他看著台下的鄭春娥，“那我，開始唱了，你有一首歌的時間來思考。”
思考什麽？
思考什麽！
鄭春娥此刻的身體都在顫抖，不是害怕，不知道是不是激動，她努力的吸了好幾口氣。
“我和你吻別，
在無人的街，
讓風癡笑我不能拒絕，
我和你吻別，
在狂亂的夜，
我的心，
等著迎接傷悲......”
鄭春娥似乎聽不到別的聲音了，她看著燈光下的耿樂，勇氣湧上心頭，所以在耿樂唱完歌的問她，“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她站起來，“咱們試試吧！”
現場直接炸開了鍋。
耿樂摘下吉他，放在旁邊，當即從台上跳下來，到鄭春娥的身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鄭春娥。”
他拉著鄭春娥跑了！
歌詠會的人歡呼聲過了幾百米似乎還能聽到，風拂過鄭春娥的發絲，她和耿樂.....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