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學的是法律,不是劫獄

程罪眼前黑的太快,並沒有注意到在她倒下時,那男人驚慌到險些炸裂開的瞳仁。

主臥中。

住家的三位醫生全都來了。

其中有一位是中醫,一位西醫,另外那位則是中西醫都會一些。

他們緊張又細致的為周家的主母檢查身體。

周匪始終站在床的另一側,他一隻手插兜,另外那隻手來來回回轉動著打火機,動作的快速暴露了他此時的煩躁焦慮。

“還沒查明白?”他的耐心快沒了。

其實早就知道了暈厥的原因,隻是以防有什麽問題沒及時發現,他們便認認真真反複查探了好幾次。

最終由年紀最大的那位付中醫說:“就是最近幾天太辛苦了,熬了心血,飲食不規律,營養欠缺導致的暈厥。”

西醫總結:“就是累的,餓的。”

正因如此,他們才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堂堂周家主母,程罪根本不需要費心做任何事,她隻需要在家中張張嘴說幾句話吩咐下去,自然有人替她做事。

何故至於累到暈倒?

“那就是沒大事?”周匪確認。

三位醫生齊齊點頭。

周匪鬆了口氣,可心沒放下來,“那孩子呢?”

母體都累成了這個樣子,孩子……

“自然是影響到了,需要補補,今後的情緒不宜過激,睡眠要充足,保持心平氣和。”

付中醫說:“我會給太太安排一些食補的東西,辛苦折月小姐按時煮出來。”

折月立刻應答:“好!您這就開方子吧。”

等方子寫完,三位醫生彎了彎腰,這才離開。

走出大門,付中醫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說來奇怪,周先生也沒怎麽著我們,太太更是個脾氣溫和的,可怎麽每次過來,我都滿身是汗呢?”

年紀最小的小西醫看他一眼:“……能不能是你腎虛?”

“誰腎虛啊!”付中醫大聲反駁。

中西醫都會的眼鏡醫生推了推鏡框,默默道:“聽他這個嗓門也知道不虛。”

付中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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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罪暈倒這事兒,很快就在半山腰傳開了。

幾房的人湊在一起時,有個女人突然問了句:“她病了?癌症嗎?”

五嬸搖了搖頭,仿佛有些遺憾:“不是,聽說就是暈倒了而已。至於怎麽弄得不知道,那幾個醫生嘴巴特別嚴,一點東西都問不出來。”

“問不出來還不是你沒用?”

懟五嬸的這個女人,是周匪唯一的小姑周芸秋。

周芸秋從小到大過得都是金枝玉葉般的生活,畢竟上頭有好幾個哥哥寵著她慣著她。

連她當年結婚都是讓男方入贅的,生的女兒也是跟著她姓。

以至於養出了一身高傲的野心,對幾位嫂子更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打心眼裏沒把幾位嫂子當做親人,隻認為是依附她的哥哥們生活的附屬品而已。

麵對周芸秋的批評,五嬸敢怒不敢言。

“明天就過年了,陳敬憐下午會到家。我把你們叫過來,是為了提醒你們一下,她當年沒少在周匪麵前幫我們說好話,不然連如今的這點股份我們都拿不到。以後她在家裏,還是盡量聽她的,絕不能讓程罪大權獨攬。”

周芸秋眼底泛著寒意。

她看不上幾個城裏的嫂子,也就更看不上那個鄉下出身,一事無成,空有美貌的程罪了。

憑什麽這麽大個家要給她管?

要知道這周家的半山腰有多值錢,尤其還有個地下庫房,裏麵都是祖上傳下來的古董寶貝。

在場的人都沒吭聲。

周芸秋這時候看向坐在沙發最邊上的兩個姑娘,喊其中一個:“周瀾。”

被叫到名字的周瀾應聲投來視線,模樣清清冷冷,不怎麽愛笑,“小姑。”

周瀾是已經過世的三叔家的大女兒,還有個小女兒就坐在她身邊,名叫周淺,看起來很是膽小,坐在那都不敢抬頭。

“程罪跟陳敬憐關係什麽樣你是知道的,你不是法學院畢業的嗎?如果有一天你陳姨再被程罪陷害入獄,你要負責把她救出來。”周芸秋如同發號施令一樣,說的那樣輕鬆。

對於這道吩咐,周瀾波瀾不驚:“小姑,我學的是法律,不是劫獄。”

“嗤……”

周芸秋麵色不佳,不等嗬斥周瀾,先罵向了笑出聲的周崢,“你笑什麽你笑?”

隨後,她又開始對眾人說教:你們就是這麽教育孩子的?一個個的沒大沒小!跟我說話就這種態度?”

周崢的父親趕緊對妹妹說:“小秋,你別跟孩子一般見識,周崢,給你姑姑道歉。”

旁邊的周崢吊兒郎當的站起身子:“對不起,姑姑。”

周芸秋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惡語相向:“爛泥扶不上牆。”

低著頭的周崢勾了勾唇,並沒有因此露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周芸秋站起身,看了眼兩個小輩:“家有家規,你們兩個實在是沒規矩,去祠堂跪兩個小時。”

隻等周芸秋走後,幾個叔叔帶著孩子陸續離開,誰也沒說什麽。

他們之所以不敢反駁周芸秋,是因為周芸秋跟陳敬憐的關係非常近。

周匪又那麽敬重陳敬憐。

“去吧。”四叔歎口氣,“也就兩個小時,很快的,記得拿個毯子跟小瀾一起鋪上。”

而那邊的周瀾已經默不作聲的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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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層祠堂。

周家作為百年世家,每一代的人口都比較多,到了他們這一代其實還算是少的。

剛剛聽著周芸秋說教的人,有四叔一家、五叔一家、六叔、七叔一家,以及大伯。

明麵上,他們全準備跟著周芸秋一起,支持陳敬憐把程罪趕出周家。

堂兄妹倆一前一後進入祠堂跪在墊子上。

祠堂中的牌位不少,其中就有周瀾父親的。

燈油滋啦滋啦的冒著聲音,在空氣中炸開,驚擾了這個即將迎來除夕的雪夜。

“四哥。”

周崢跪的並不嚴肅,七倒八歪的,“嗯?”

“我不想跪了。”周瀾眼神很冷。

周崢提醒她:“你現在出去估計小姑立馬就能殺過來破口大罵。”

“憑什麽?憑什麽我從小就要聽她的罵?我媽媽自打嫁過來就被她像個傭人似的使喚,就因為我媽是普通人家出身的?”

提起周芸秋,周瀾不知有多恨。

周崢警惕的朝著祠堂外看了眼:“小點聲,你……”

話不等說出來,祠堂外傳來一道聲音:“太太。”

“裏麵有人?”

是程罪的聲音。

很快,祠堂莊嚴的木門被推開,風雪灌進來的同時,跪著的兩人看清了來人。

進來的女人穿著一件黎色的寬鬆冬裙,厚實的毛絨大衣阻擋了大部分的寒冷,她麵上血色不多,偏冷白。

程罪走過時看了眼他們:“怎麽跪在這兒?”

周崢在她進來時就已經跪的板板正正的了,“小姑罰我們過來的。”

香爐那邊。

女人捏起三根香放在油燈上點燃,拜了三拜,隨後插進了香爐裏。

她說:“不用跪了,回去吧。”

周崢與周瀾齊刷刷抬頭,都有些意外。

都不問問他們犯了什麽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