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禮物
看著那個精美的盒子，蘇新宸心中充滿了好奇。
畢竟這也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收到來自人工智能的禮物。
“打開看看吧，樊籠挺會送東西的，而且不輕易送禮。”旁邊的耿子昂出聲，還開玩笑道，“你擔心什麽？這玩意都是經過審核的，總不可能送給個炸彈或者別的什麽危險物品。”
“好。”蘇新宸點了點頭，打開盒子。
盒子裏是一個圓形帶底座的金屬球，入手質感冰涼且很有分量。
上麵有一個隱藏的按鈕，蘇新宸輕輕一按，之前看到的那個像是母親一樣的樊籠形象就出現在了蘇新宸麵前。
“你好，我叫1001。”依舊是如水似歌，清潤溫婉的聲音，但是對方流露出的神態跟樊籠完全不一樣。
那是一種骨子裏的溫柔恬靜，帶著一絲包容寵溺。
“大手筆啊。”旁邊的耿子昂看到這一幕，“我羨慕了，真的羨慕了。”
看著麵前的1001，蘇新宸自然明白這東西造價不菲，因此也有些緊張：“這麽貴重的東西，我真的可以帶走嗎？”
“當然，但前提是你在這裏完成簽收，方便我們後期對賬。”產品部的人開口說道。
蘇新宸有些懵懂地低下頭，仔細地看著那份簽收單，試圖找到收費的條目，然後衡量一下以自己的經濟水平，是否可以支撐。
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禮物，看到的瞬間就有種被擊中的感覺。
可所有的東西都有價格，超出自己承受範圍以內的東西，自己是沒有資格擁有的。
然而，蘇新宸從頭看到尾，都沒有看見什麽收費的條目，這份簽收單隻有簡簡單單的半頁，內容也清晰明了——贈予者：樊籠；贈予物：人工智能1001；受贈者：蘇新宸。
蘇新宸在耿子昂和產品部工作人員的目光中，緩緩寫下自己的名字。
在落筆結束的瞬間，產品部的人拿走那份簽收單，微笑地跟蘇新宸和耿子昂道別。
這效率，讓蘇新宸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這就，結束了？
“收起來吧，別讓我眼饞。”耿子昂有些幽怨地開口說道，“這玩意都購買一套房了，樊籠是真的寵你。”
蘇新宸知道1001價值高昂，但不曾想會高昂到這個地步，他正準備張口說什麽，就聽耿子昂繼續說道：“可惜了，就是不能賣，樊籠的禮物都是綁定了被贈予者的，畢竟意義非凡，而且這樣方便追蹤。”
意義非凡蘇新宸當然是懂的，但方便追蹤是什麽鬼？
看著蘇新宸猛然睜大了的眼睛，耿子昂有些無奈：“你怕什麽？追蹤是因為樊籠那家夥偶爾會送一些很古怪的東西，你這個人工智能1001，一看就知道沒什麽殺傷力，造不成什麽影響，不用過分擔心。”
聽了耿子昂的話，蘇新宸也漸漸放鬆下來。
他現在的心情愉悅得簡直快要飛起來，對樊籠的好感度也是呈直線上升。
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人工智能？怎麽會有這麽大方的人工智能？
隻是，隨著晚上加班模式的開啟，蘇新宸有些笑不出來，畢竟即便是小孩子有了新玩具都會著急回家玩耍，蘇新宸卻仍舊在苦逼地加班。
研究院的夜晚，燈火通明。
“覺得累了，就罵罵保守派的那些家夥解乏。”耿子昂“好心”建議道，隨後又改口，“不，大家都是同胞，應該感謝他們！感謝他們給我們本就疲憊不堪的工作狀態雪上加霜。”
蘇新宸點了點頭，但想到的家屬樓裏的那些叔叔阿姨們，他終究還是罵不出口。
保守派也有好人，如果沒有保守派，連地下城都無法建造。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非黑即白的，耿子昂說得對，大家都是人類，是同胞，也是互補的。
隻是有的時候意見不同帶來的影響太大了，會讓人可以忽略一些東西。
隨著加班時間的逐漸拉長，蘇新宸看屏幕看得眼睛痛。
蘇新宸覺得自己足夠幸運，能把興趣愛好變成工作內容，可他也在驗證另外一個道理——即便工作內容是興趣愛好，工作久了還是會覺得格外疲憊。
蘇新宸看了眼旁邊還在兢兢業業搭場景的耿子昂，不禁有些佩服。
在這一刻，他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確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蘇新宸收到穀俊風的信息，說讓蘇新宸等他兩分鍾，他們一起下班。
對此，蘇新宸倒是格外樂意。
等待的時候，蘇新宸發現旁邊的耿子昂仍在孜孜不倦地工作著，不禁有些好奇：“子昂不回家嗎？這麽晚了，不想老婆孩子嗎？”
如果不知道耿子昂的年齡，蘇新宸可能還不會這麽問，但在知道耿子昂的年齡之後，蘇新宸便下意識地認為耿子昂已經婚育。
誰知耿子昂搖了搖頭：“沒有老婆孩子，我是要為人類的未來奮鬥終生的。”
說完，耿子昂又接了一句：“當然，我說的終生是指加班猝死前。”
麵對這句玩笑，蘇新宸沒能笑得出來，他開始懷疑自己對人的判斷標準是不是有誤？他一直以為耿子昂是個佛係的人，沒想到居然是個卷王？
似乎是猜到了蘇新宸在想什麽，耿子昂開口解釋道：“別誤會，我不是熱愛工作，而是回去之後一個人真的無聊，還不如在這裏待著，等你都走了，我就可以打打遊戲，看看電影，差不多瞌睡了再回家。”
聽到這裏，蘇新宸算是明白過來了。
至於耿子昂為什麽沒有結婚，既然對方沒有主動提，蘇新宸自然也不好追問，畢竟尊重隱私，是良好交友的開端。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蘇新宸揮手跟耿子昂道別，然後跟著穀俊風一起搭上了回家的車。
車子在寂靜的雪地裏平穩行駛，周圍坐著的人大多昏昏欲睡，蘇新宸卻怎麽都睡不著，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背包裏的1001，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把這個消息分享給穀俊風，但他也知道眼下不是個好時機。
車上人多口雜，而且自己貿然出聲可能會打擾到別人休息。
好不容易堅持到家，蘇新宸一進大樓就對著穀俊風說道：“你知道嗎？我今天收到了禮物。”
“聽說了，整個研究院的人都聽說了。”穀俊風笑了笑，“不愧是你！能受到樊籠的認可！”
“你這誇獎有著明顯的敷衍意味。子昂都告訴我了，你也收到過樊籠的禮物，隻是你沒要。”蘇新宸望向穀俊風，獻寶似的從背包裏拿出那個小盒子，“走，跟我回家，我給你演示一下，到時候保證你後悔！”
“好，我必須見識見識。”穀俊風也不推辭，跟著蘇新宸便進了家門。
蘇新宸回去之後，十分慎重地找了一個放置設備的地方，然後又將那裏清掃幹淨，這才小心翼翼地將設備拿出來放好，按下按鈕。
“晚上好，小宸。”1001甜笑著說道。
隨後轉過頭去，麵無表情地望向穀俊風：“穀俊風，希望你不要打擾到小宸的睡眠。”
麵對這明顯的兩級反轉，別說蘇新宸了，就連穀俊風都愣了一下。
穀俊風：“我得罪過你？”
1001：“不知道。”
蘇新宸：“這還能不知道？”
1001：“乖，現在這個時間，要乖乖睡覺才能保持明天的充足精力哦。”
穀俊風：“你應該是第一個學過‘變臉’的人工智能？”
1001：“你應該不是第一個人類冰山吧？”
蘇新宸：“這……這……怎麽就吵起來了？”
三秒後。
穀俊風：“我們沒有吵架，隻是友好交流。”
1001：“我們沒有吵架，隻是友好交流。”
蘇新宸傻眼了，這是什麽情況？
誰家友好交流的氛圍會如此的劍拔弩張？
不對！蘇新宸完全沒有想到1001和穀俊風的見麵會是這幅模樣。
“估計她的係統裏有樊籠殘留的設定。”穀俊風對著蘇新宸解釋道。
“不是因為樊籠，就是你的名聲在我們這裏一直不太好。”1001對著穀俊風歪了歪頭，“隻是看樣子，你沒有自知之明。”
蘇新宸無奈扶額，說好的像媽媽一樣呢？
1001對自己，的確像媽媽一樣，對穀俊風，宛如敵人一般。
“師兄，你別生氣，樊籠是人工智能，沒有個人意識，怎麽會影響你的名聲呢？是不是？”蘇新宸挑著話安慰穀俊風。
“樊籠有自我學習係統，它可以編寫相應代碼，發送至它想發送的機體，它甚至可以把我拉進人工智能使用者的黑名單。”穀俊風對此倒是十分通透，“隻是這樣的代碼，我不會給它審核通過。”
蘇新宸萬萬沒想到，有人居然能跟人工智能打起來，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個人居然是自己師兄。
“看來，樊籠為了針對你，的確下了一番功夫。”蘇新宸不明白穀俊風跟樊籠之間有什麽愛恨情仇，但也不得不感歎，他們這大概率是雙向奔赴的仇恨吧。
可無論如何，他們也必須朝夕相處，為了工作。
“上班的時候看到樊籠已經很煩了，下班的時候我不想再看到它的從屬。”穀俊風作勢就要走。
“我是獨立的個體，不是樊籠的從屬。”1001開口解釋道，隨後聳了聳肩，連接屋內的智能設備，將大門打開，“但對於你的離開，我十分高興。”
蘇新宸以前從不知道，人工智能這麽會懟人。
“師兄，我跟她談談，你們一定能愉快相處的。”蘇新宸看著穀俊風的背影喊道。
回應他的，是師兄第一次沒有跟他說晚安就轉身離去。
看著房門被關上，蘇新宸有些納悶地轉過頭望著1001。
此刻1001又換上了那副溫柔恬靜的模樣，讓蘇新宸有脾氣也發不出來。
“他是我師兄，是我很尊敬的人，也是我崇拜的人。”蘇新宸嚐試著好言相勸，“以後我們會有很多時間相處的哦，不可以吵架，這樣是不好的行為。”
蘇新宸感覺自己在哄一個三歲寶寶，生怕一個說不對，寶寶哭鬧，隻能溫柔地講道理。
“好的，我以後會多多忍耐的。”
1001回答得格外爽快，這倒是讓蘇新宸有些驚訝。
這就……結束了？
蘇新宸原本準備了一大堆的道理要講，沒想到剛開了個頭，就順利達到目的。
“你不會騙我吧？”蘇新宸狐疑地望著1001。
“當然不會。”1001斬釘截鐵地回答，“你是我的主人，我自然以你的需求為主。”
聽到1001叫自己主人，蘇新宸有些別扭地摸了摸鼻子。
對著1001，蘇新宸還是決定坦誠：“其實，我覺得你長得很像我的母親年輕時候的樣子，這一點我跟樊籠說過，它還說見過我母親。我看過母親生育我之前的照片，就像你一樣是長頭發，聽父親說，後來為了工作方便，加上經常出差，母親才把頭發剪成利落的短發……”
蘇新宸想要跟1001講述更多與母親相關的內容，但講到最後卻發現，自己知道的本來就少之又少，或許1001隨便一搜，能網絡到的信息都比自己多。
可1001並沒有打斷蘇新宸的講述，反而是一臉溫柔地靜靜聽著，然後輕輕地摸了摸蘇新宸的頭，就像一個母親愛撫自己的孩子那般。
雖然隻是個沒有重量的全息投影，但在那一刻，蘇新宸還是感覺被觸碰到了內心深處的柔軟。
“以後，我會陪著你的。”1001輕聲說道，“作為朋友，作為家人，作為不會背叛你的存在。”
“期限呢？”蘇新宸笑著問道。
“永遠。”1001回複道。
這是一句承諾，一個人工智能對人類許下的鄭重承諾。
“好，我相信你。”這是蘇新宸對1001的回應，同樣真誠。
這是一個跟交心有關的決定，一個人與人工智能共同達成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