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與非人體的邂逅
第二天早上，蘇新宸久違地跟穀俊風一同上班。
蹭著師兄的早餐，蘇新宸感覺自己現在的心情格外愉悅，對於即將開始的工作也充滿信心。
然而，時隔幾天，他再次出現在研究院的時候，這裏人們的狀態已經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就連耿子昂這個一看就很佛係的人，現在也是苦著臉忙得腳不沾地。
“你可真是一個魔咒啊。”耿子昂看著蘇新宸哭笑不得。
蘇新宸有些茫然，形容一個人是魔咒？這是什麽新的梗嗎？
似乎也是看出了蘇新宸的疑惑，耿子昂主動解釋道，“你入職那天，整個研究院就隻有你一個人辦理入職，然後你又接連經曆兩起案件和一場重要事件發布會，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你不簡單，結果你走了，沒多久保守派的人又過來鬧事，我們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樣。你說，你是不是天選之子？對於我們這種並不是一心撲在工作上的人來說，是不是魔咒？”
聽了一大圈，蘇新宸算是明白過來了。
可他也沒有什麽好反駁的，畢竟這些事情的確湊在一起發生了。
“別發呆，忙起來。”耿子昂拍了拍蘇新宸的肩膀，“按理來說，你至少要在這邊度過一個月的考察期才能接觸到樊籠，但情況特殊，時間緊急，今天你們就可以見麵了。”
“直接見麵嗎？”蘇新宸有些驚訝，畢竟樊籠是研究院的核心，自己雖然入職也有一段時間，但在此之前，真正來這裏上班的也就隻有半天而已。
耿子昂點了點頭，半開玩笑道：“你現在已經徹底出名了，生是研究院的人，死是研究院的死鬼，在這種徹底跟研究院鎖死的情況下，考察期本來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畢竟以你目前的名聲，估計就算竊取了情報，估計也沒人敢招惹你。一天之內見到兩起殺人案，活閻王的程度堪比柯南。”
蘇新宸哭笑不得，這事他也不想。可同樣的，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他也不會出賣研究院。
一想到馬上就能看見樊籠，蘇新宸不知為何，竟然莫名有些緊張。他甚至下意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又去鏡子前確認了一番自己是否足夠正式。
耿子昂被蘇新宸這一套動作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樊籠就是一個機器，又不是什麽漂亮姑娘，你這是幹嘛啊？”
坦白說，蘇新宸也覺得自己這套動作有些多餘，可他就是忍不住去做。
或許是因為昨天穀俊風的話，讓他對樊籠多了幾分遐想，也或許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對這個人類智慧結晶有一種無法言喻的仰慕。
“我們的工作內容是做出各種各樣的場景模擬，讓樊籠置身其中，做出相應的反應抉擇，方便後期的工作人員根據結果進行考量，確定樊籠的抉擇是否符合要求，是否正確。”耿子昂開口解釋道，“換句話說就是，看看樊籠能不能按照我們製定的規則去進行判斷，實際應用。”
聽完耿子昂的解釋，蘇新宸也差不多明白自己的工作任務了。
可他還是有一點疑惑：“為什麽一定要讓樊籠置身其中，做一個考卷不行嗎？”
蘇新宸怕耿子昂多想，說完又撓撓頭，低聲補充道：“我就是覺得這樣更加節約資源，成本也比較小。”
出一張卷子，跟直接布置一個場景，這兩者之前的資源差異可是天壤之別，耗力不說，關鍵還耗時。
更為關鍵的是，眼下對於研究院來說，沒有什麽比時間更加重要的了。
“小同學，你想的這個問題呢，我肯定也想過，也肯定有很多人都想過。”耿子昂擺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來，“但是吧，有的時候我們做螺絲釘的，重點在於服從，懂我的意思嗎？”
看著蘇新宸固執的眼神，耿子昂歎了口氣，隻能把話說得又明白了幾分：“在計算成本這件事上，頂層人士比你我這種技術人員專業多了，我們能想到的問題，他們百分之一百早就想到了，但既然還能這麽實施，就代表著有這麽實施的必要，這些東西不是我們該關心，該去問的。換句話說，你要想知道，得達到那個保密級別才夠。”
聽到這裏，蘇新宸哪裏還能不明白耿子昂的勸誡之意。
或許還是自己悟性不夠，沒有學會螺絲釘哲學。
可無論結果是什麽，謎底答案是什麽，蘇新宸都願意相信，這是聯盟能給出的最優解。
他也明白，有的時候打破砂鍋問到底並不是好事，因為並非所有的真相都是有利於現狀的。
蘇新宸跟隨著耿子昂乘坐電梯，一路來到-3層。
即便已經是地下三層了，這裏的安保守備也絲毫沒有鬆懈。
蘇新宸跟在耿子昂身後，經過層層身份驗證，才見到樊籠的真麵目。
這是一個巨大的機體，或者說是一個巨大的工程鏈。
看著這冰冷的金屬，蘇新宸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感覺有些放心。
他隻能不斷告訴自己，都是昨晚穀俊風開那種不合時宜的玩笑，導致他對樊籠執念太深，有了太多不真實的猜想。
機器！真的隻是機器而已！
蘇新宸頓時變得輕鬆了不少，他甚至轉過頭跟耿子昂打趣道：“怎麽辦？感覺有些失望。”
“哦？為什麽失望？”耿子昂聳了聳肩，帶了幾分玩味。
“我想象中能決定人類命運的存在，應該更加智能……我是說，看上去？外形？你懂嗎？”蘇新宸伸出手描繪著。
“你想象中，樊籠應該是什麽樣？”耿子昂反問道。
蘇新宸低頭思考了一會兒，隨後給出答案：“精巧一些？比如以人類或者什麽動物的外形為模板進行設計？”
“然後呢？”耿子昂繼續問道。
“至少能感應到我們進來，給個反饋什麽的？”蘇新宸開玩笑道，“這可是最基礎的，連家用機器人都能做到。”
“有沒有可能是樊籠的作用不同？”耿子昂笑了笑。
蘇新宸正準備回答，卻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同學，進來不要亂跑啊，你跟誰聊天呢？”
蘇新宸愕然轉身，發現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正是耿子昂。
如果是真的耿子昂，那剛才跟自己對話的……
蘇新宸有些不敢想，他慌忙回頭，發現自己麵前的那個耿子昂仍舊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什麽叫白日見鬼？
蘇新宸現在就有種這種感覺！
兩個耿子昂，一前一後。
隨著身後的耿子昂靠近，蘇新宸甚至下意識後退了兩步，但一想到這邊還有一個“耿子昂”，蘇新宸又乖乖收回了腳步。
“怎麽回事？跟誰說話呢？”耿子昂有些疑惑地看著蘇新宸，“臉色好差，發生什麽事情了？”
“你，你——看不見嗎？”蘇新宸指了指身後那個“耿子昂”所在的位置。
“什麽？”耿子昂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跟你一樣的，耿子昂，人。”說完，蘇新宸又補充道，“當然，也不一定非要它是人。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們誰是人都說不定。”
蘇新宸感覺自己的語言係統已經紊亂了。
果然，不能隨便往地底下鑽，要不怎麽說這裏陰風陣陣呢。
耿子昂聽到蘇新宸的話先是愣了幾秒鍾，隨後反應過來，神色有些無奈地對著空氣說了一句：“樊籠，你是不是又無聊了？”
隨著耿子昂話音落下，身邊的那個盜版貨立馬換了一副模樣，這次他直接換成了穀俊風的樣子，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耿子昂和蘇新宸麵前。
看到這一幕，蘇新宸雖然不害怕了，但也笑不出來。
耿子昂更是氣得想罵人：“剛才屏蔽我，讓我看不到你，現在露個臉，還用他的樣子，專門給人找不痛快是吧？”
“嘖，塑料同事情。”樊籠吐槽了一聲。
“我跟他純粹是不得不共事，不然誰願意跟個冰山一塊啊，我們倆隻是簡單的同事關係，談不上有什麽情，塑料的都沒有。”耿子昂回答得很絕。
“新人挺可愛的。”樊籠對著蘇新宸笑了笑。
“能被你騙到的，你都誇可愛。”耿子昂毫不客氣地回懟。
突然，樊籠一臉嚴肅地看著蘇新宸：“小同學，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啊？你家裏應該就爸爸一個人陪伴你吧？他最近很忙？你獨自一人來這邊，是不是一天之內接連遇見至少三件大事？你昨晚回家的時候，是不是有一盞路燈壞了？坐車的時候，隔壁坐的是不是一個穿紅色衣服的女人？她應該沒有腿？或者說，她的腿不是真的？”
隨著樊籠越說越深，蘇新宸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起初樊籠說的隻是一些周圍但凡跟他相熟一些的人都清楚的事情，可隨著具體內容的細化，蘇新宸越來越覺得神奇。
“對，那個姐姐的腿是義肢，我看出來了。”蘇新宸小心謹慎地回話後，又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是啊，你這印堂發黑，最近……”
“嘖，罷了！天機不可泄露。”
“你若是硬要我泄露一二，就應該表示一二。”
說著，樊籠搓了搓手指，其中的意思很明顯——給錢。
不得不說，樊籠披著穀俊風的皮囊做這個動作，感覺實在太過詭異了。
還不待蘇新宸反應，耿子昂就伸手作勢要打樊籠：“沒完了是吧？坑蒙拐騙你也學？給你編寫自我學習程序，你就學這個？以後打算去天橋底下擺攤算命還是怎麽的？”
耿子昂自然知道自己是打不到樊籠的，那隻是一個全息投影，他這個動作也純屬恐嚇。
雖然樊籠也不怎麽害怕就是了。
教訓完樊籠，耿子昂又轉過頭望向蘇新宸：“你是真的單純好騙還是在配合它演出？它一個高級人工智能，大數據搜集專家，但凡有天眼的地方，它什麽都能知道，說出你的信息再簡單不過了，怎麽還能跟著它的思路走？”
蘇新宸縮了縮脖子，耿子昂說得沒錯，他隻是還不習慣。
他從沒見過像樊籠這樣的人工智能，也沒有跟這種太過於像“人”的非人體共處過。
如果樊籠真的是個人，那它一定是個非常有趣的家夥。
蘇新宸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麽一個想法，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算一算，這跟自己與樊籠認識才隔了多久？天眼就算能搜集到數據信息，應該也看不透人心吧？
蘇新宸不斷提醒自己——這隻是個機器！隻是個人創造的機器！
“開始工作前，得要先熟悉一下嘛。”樊籠對著耿子昂說道，“你也不希望跟穀俊風一樣，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吧？我這就是活躍一下氣氛。”
“我實在是受不了！你被頂著穀俊風的樣子說他行嗎？趕緊給我換了！”耿子昂蹙眉對著樊籠說道。
樊籠倒也沒有糾纏，緊接著又換了幾個形象。
最後的形象定格為一個高挑秀麗的少女，少女一頭如瀑的黑色長發，皮膚白皙，身材玲瓏有致，黑曜石般的雙眸含笑望著蘇新宸。
“喜歡嗎？”少女的聲音似水如歌，清潤溫婉，又不顯嫵媚。
蘇新宸呆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看著這張臉，他總有一種莫名悲傷的熟悉感，一種讓人心神激動的熟悉感。
因為這張臉的五官，跟他看到母親照片上的樣子，實在是太過相像了。
“你見過我母親？”蘇新宸忍不住開口問道。
“嗯，我見過她，她是一個很優秀的人。”樊籠頓了頓，又補充道，“關鍵是，她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有大愛。”
蘇新宸知道母親的付出，也知道母親的抉擇，曾經他也不解，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慢慢釋懷。
如今，突然聽到別人口中的母親，他竟然有些茫然。
畢竟，他沒有對母親的記憶，一點都沒有……
“等工作結束，我送你一個禮物，你肯定喜歡。”少女附在蘇新宸耳邊，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