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顧念,你咋一個人站那

我爸是為了我,才從安寧平穩的木匠變成不被很多人認可的雜牌天師。

這些年他為我吃過多少苦,遭了多少人的白眼,我都不知道。

我突然覺得眼睛有點幹澀。

我爸突然喊到:“好了!好了!”

我聞言趕緊去看龜殼的紋路,想學一學這龜殼占卜的精妙,卻見我爸用樹枝從龜殼下麵扒拉出來兩個小紅薯。他熟練地掏出一張紙巾將紅薯包好,遞給我:“閨女,來一個?”

紙巾隔絕了一部分溫度,使得烤紅薯不再那麽燙手,而我的腦瓜子整個都是嗡嗡的:“你啥時候塞了兩個烤紅薯進去?”

我爸一邊剝皮一邊隨口回答道:“紅薯一開始就和龜殼放一起的啊。”他好像有一雙無情鐵手,壓根就感覺不到烤紅薯的高溫。

他咬了一口接近金黃的烤紅薯,不忘補充道:“空龜殼太占地方了,不得塞點東西進去填填,這叫合理利用空間。”

我拿著紅薯,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嗯,很合理,隻怪我想不到。

吃完紅薯後,龜殼終於被燒得開裂了。

我爸看著龜殼上的紋路,越看臉色越凝重:“這裏的死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啊。”

我忙問道:“很棘手嗎?”

我爸舒展眉頭:“原本很棘手,但是現在還好。”他說著指了指我手中的桃木劍。

我詢問道:“有桃木劍就好對付了?”

我爸道:“天師分三六九等,桃木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你手裏的這個是個極品。”

我隻覺得手中的寶貝越發耀眼了。果然得趕緊還給謝航,搞壞了,我估計賠不起。

我爸卻突然話鋒一轉:“所以,上吧!皮卡丘!”

“哈?”

我爸不解地道:“我說錯了嗎?你們年輕人不是都這樣子說嗎?”

我腦袋裏麵都是問號:“不是……你幹嘛要我上?”

我爸的表情看起來比我還迷惑:“難不成你要我上?”

我好想回一句“不然呢”,但是我不敢。

我爸難得嚴肅,語重心長地道:“閨女啊,老爸不可能陪你一輩子,更不可能時時刻刻保護你。隻有你自己強大起來了,才能真正保護好自己。”

我爸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雛鷹想要學會飛翔,就不能一直呆在父母的羽翼下,它就得跌下山崖,學會自己扇動翅膀。而這棟寢室樓就是你最好的山崖,因為那把桃木劍能把危險性能降到最低。”

我輕輕點了點頭。

我爸從懷裏麵抽出七張符紙遞給我,他的表情有點古怪的道:“把這些符紙每層貼一張,貼滿七張就能破除鬼打牆,消滅所有鬼怪。”

我注意到,這次的符紙並不是黃色的,而是紫色。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紫色的符紙,想來應該是更高級的符紙。

我爸又遞了一個小瓶子給我:“這裏麵是牛眼淚,滴到眼睛裏麵就能短暫見鬼。”

他歎了一口氣:“我們這些沒陰陽眼的雜牌天師,就隻能靠著這些歪門邪道看到鬼了。”

我很少看到我爸這麽長籲短歎。“雜牌天師”四個字大概是我爸最痛苦最無力的點。

我握緊拳頭,認真的道:“爸,我以後一定會讓那些所謂的正牌天師,認可我們的!”

我爸揚了一下嘴角,眼睛裏麵卻都是惆悵:“你比爸爸有天賦,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入門太晚了……是爸爸耽誤了你啊。”

“不……”

我還想說些什麽豪言壯語,我爸卻衝我擺了擺手:“別說了,快去吧,自己要注意安全啊。”

我總覺得我爸有點奇怪,但是又說不出哪裏問題,隻能鄭重點點頭,走向寢室樓。

說得再多,都不如行動有效。

我會向我爸證明,這棟寢室樓不僅僅是我“起飛”的山崖,也會是我讓那些正派天師認可我們這些雜牌的起點!

我將牛眼淚遞進眼睛裏麵,隻覺得周圍似乎多了一些流動的光點,而黑暗中還有更極致的黑暗。

我打開手電筒,掃了一圈樓道,目前還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形黑影,不知道是不是躲起來了。

我將一張紫色符紙貼在了第一層的樓道口。

上了樓梯後,我毫不意外地再次看到了那張紫色符紙。

之前的鬼打牆是阻止我下樓,現在的鬼打牆是阻止我上樓。

不過這並沒有激怒我,反而讓我有些開心。

因為如果幕後黑手真的到了這裏,那黑影們估計巴不得我上樓,方便把我困死在這裏。

現在這些黑影不讓我上樓,就證明幕後黑手真的沒有來,而且他們有點害怕我……手中的桃木劍。

我拿出空白符紙再次開始繪製淨煞符,我剛剛落下一筆,一大群人形黑影就朝著我撲了過來。

我早有準備,一劍一個。

我之前從來沒有使過劍,此刻居然有一種酣暢淋漓,夢想成真的感覺。畢竟我小的時候也曾幻想過,自己長大後能當一名斬奸除惡的俠女。

劇痛很快將我帶回了現實。

我第一次用劍還是不夠熟練,很多地方防範都不到位,讓人形黑影們鑽了空子,趁機攻擊到了我。

我將湊近的幾個黑影率先斬殺,而後來的黑影們借機撲得更近了,我每次揮劍幾乎都是在以傷換傷。

疼……好疼……

這些黑影明顯是有智慧的,他們攻擊的位置並不雜亂,基本上都圍繞著我的右手,目的就是為了讓我無法揮劍。

我的右手之前就受傷慘重,此刻傷上加傷,我很擔心自己會就此失去右手。

我越怕,手中的劍反而越快越恨,而且我不再固定站在一個地方,而是不斷換位置,借此閃避一些人形黑影的攻擊。

隨著時間推移,黑影的數量越來越少,我新增的傷口也越來越少,我揮劍時甚至有了一種如魚得水的流暢感覺。

果然實踐才能增強實力!

伴隨著我一劍切斷兩隻黑影,剩餘的黑影終於意識到敵不過我,四散而逃。

我保持著舉劍的姿勢大口喘著粗氣,而我的周圍堆積著無數半截黑影。

它們被桃木劍斬斷後,就失去了行動力,身體邊緣也在一點點發白,慢慢消散,最後消失得無蹤。

而臨死前它們總會發出一聲仿佛痛苦又仿佛解脫的叫聲。

不知道為什麽,我隻覺得那些慘叫離我很是遙遠,像是隔得很遠,又像隔得很久。

我擔心這些黑影中還有沒有死透或者裝死的,於是又唰唰唰補了幾劍。

等到做完這一切,我才敢稍微靠牆稍微休息一下,而右手的劇痛也變得無法忽視。

我隻看了一眼右手,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密密麻麻的傷口,連一塊好肉都找不到。

血肉模糊的一大片,正答答地往下滴血。

“我太慘了。”感歎一句後,我將劍換到了左手,然後咬牙往上爬。

這次並沒有淨煞符,我卻達到了真正的二樓,看來那些黑影真的被我搞怕了。

我將紫色符紙貼上,繼續往上爬。

途中除了遭遇過幾次小規模的襲擊外都很安寧,我順利地在七樓都貼上了符紙。

貼完符紙的那一刻,我隻覺得渾身都變得通透起來,像是身體內部發生了什麽變化。

原本絕對安靜的樓道再次響起空調運作的聲音,呼嚕聲,電視劇的聲音,各種屬於人類社會的喧鬧充斥我的耳朵。

數張門被推開,一個個年輕女孩睡眼惺忪地走出來,彼此打著招呼,或吐槽閑聊。

“本來想去買零食吃的,結果睡著了,更奇怪的是我們全寢都睡著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你們寢室也睡著了啊!我還以為就我們寢室這個樣子呢!”

“怎麽會集體入睡?該不會是什麽催眠瓦斯吧?”

“咦,好嚇人,別說了……”

“顧念,你咋一個人站那?手裏咋還拿把木劍,等等……你手怎麽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