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沈澈的秘密

見言語卿休息得差不多了,老疾醫看了一眼小郎君的狀況,將布帕遞給了旁邊的醫侍,向言語卿走了過來,問出了剛才一直要問的話:

“觀女郎是個懂醫術的,敢問女郎,還能有比金銀花、魚腥草療效更好的嗎?”

言語卿仰頭飲水完畢,向老疾醫也拱手作揖:“老先生,論醫術,我隻個半斤八兩,我頂多隻能算個……”

她琢磨了下措辭,忽然靈光乍泄:“煉金術士。”

傅天衡:“……”

【論煉金術士是個美麗女郎這件事】

【《煉金術士你為何要這樣》】

【你好像在搞一種很新的職業】

她無視傅天衡驚愕的目光,繼續對化學研究員這個職業進行闡述,“老先生的醫術和用藥都是沒有問題的,這個症狀的確該這麽治。可藥有濃淺、粗糙和精純,撇開用藥量、精純度而談療效,就是耍流氓了。”

“越精純的藥物,則對病體產生的效果越明顯,另外,給藥的方式也是重點……”

她盡量把話說得淺顯,讓所有人都聽得懂。

老疾醫聽沒聽懂不知道,但是沈澈似乎聽懂了。

他起身,神色淡然對言語卿吩咐道:“你留下來協助,盡最大努力、一切可能救棉哥兒。”

然後,他說了一句所有位高權重的人都會說的話:

“救活了,本王重重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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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殿下就像個甲方,隻管吩咐。

留下來協助的言語卿就沒那麽好過了。第一日獻藥大放異彩,第二日小郎君就發起了高燒,開始說胡話。

“醫女,過來幫忙。”

小郎君流的汗黏黏膩膩,一陣又一陣的,言語卿根本換不過來,高聲喊旁邊的許好好過來幫忙。

許好好未動,仿佛被手上的醫書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這日晉王沒有過來,許好好就憊懶了,在旁邊渾水摸魚。她是晉地六品官員之女,出身官宦世家,本不必做醫女,安心當個世家女郎即可。

但許好好偏不。她戀慕晉王殿下在晉地無人不知,據說她為了想方設法靠近晉王,苦讀醫書,最後成了晉王府疾醫的醫女。

此人後來還成為了沈澈和女主林寧夕和好的大阻礙。

“爹、爹……”

棉哥兒服藥睡下去了,但夢話連連,斷斷續續一直在叫爹。

言語卿:“棉哥兒叫爹叫半天了,殿下怎麽也不過來看一眼?”

傅天衡剛好路過,一口氣差點沒吸上來,幾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女郎,你說什麽?”

言語卿裝作不經意地問:“傅小公爺,偷偷跟你打聽下,這棉哥兒是不是殿下的私生子?”,

傅天衡:“……”

言語卿麵色微微僵硬:“不是吧?真的嗎?”

傅天衡被空氣嗆到了,咳嗽了半天才道:“咳咳、咳咳……女郎,這話可不能亂說,謹言慎行。要被殿下聽到了還得了。再說了,你也不好好看看,這棉哥兒和殿下容貌可有半點相似之處?”

言語卿看著小郎君:“這個倒沒有……”

沈澈麵容精致俊美,如高山白雪,是一眼就讓人覺得奪目的長相。可以想象若是有小沈澈,應當也是驚采絕豔的五官。

但小郎君頂多隻能是算是清秀。

傅天衡將言語卿引到另一間房,覺得自己有必要和言語卿說一說常識。

“棉哥兒是殿下乳娘的兒子。”

言語卿愣了愣,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乳娘?”

“殿下在六七歲、皇太後抱養之前,幾乎算是乳娘撫養長大的。”

原來沈澈在年幼的時候乳母帶大的,難怪對乳娘的家人如此關照。

言語卿敏銳地捕捉到了信息點:“為何是乳娘照顧殿下?殿下的母妃至今仍在世啊。”

傅天衡說是,“殿下自小和母妃……你在京都,自然知道的。傳聞的那些,都是真的。所以可憐小小年紀就是乳娘照顧長大。到六七歲,皇太後觀皇七子‘敏又憐’,抱到膝下教養。雖然年少大部分時間都在皇太後那兒過的,但殿下仍然十分敬重乳娘一家。殿下就藩之時,乳娘一家也隨著晉王一並遷居到晉地。”

言語卿心癢癢,什麽你在京都,你自然知道的,那件事什麽的都是真的。

能不要打啞謎嗎?!

含信息量為零,又勾引人想知道。

或許是太好奇了,言語卿有些急,繞著彎追問:

“……不瞞你說,我在京都養在深閨,確實不知宮中事務。敢問傅小公爺指的是什麽事?”

傅天衡覺得說這些宮闈舊事有些不好,畢竟殿下早已封王就藩。

但轉念又想到言語卿和殿下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總覺得她要知道才行,“就是殿下五歲中秋那日起,元妃避世,偏居靜蘭殿,至今未出來。”

言語卿睜大眼睛:“至今未出來?就是字麵意義上的再也沒出來?”

傅天衡冷聲道:“不止如此。靜蘭殿除了每日送飯的宮人,也不再允許他人進去。就連皇上,也未得元妃允許進去。就這麽二十年了。”

“你為什麽說未得元妃允許?皇上要進去還要元妃允許?”

“皇上獨愛元妃,你不知?”

“……”

言語卿默了一瞬,“我、我、我當然知道,我隻是不知道有那麽誇張。”

“你可知為何元妃號‘元’?前後朝幾百年,除了皇後,有誰能稱‘元’?”

元妃當年榮寵之盛,至今為人津津樂道。

傳聞中元妃容貌絕世,一見傾城,再見傾國,甫一入宮,六宮粉黛便再無顏色。

隻可惜年紀輕輕便避居冷宮,丟下幼子,不問世事。

言語卿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繼續追問,“為什麽是中秋節這個時間?有什麽特殊的嗎?”

傅天衡搖頭:“倒沒有什麽特殊的。我記得這事,是因為聽宮中人說,那日,元妃娘娘本來和殿下要一起過中秋節的,元妃娘娘甚至和殿下約好了去看宮裏的花燈,隻是殿下當時赴約,卻沒有等來元妃娘娘……等了一晚,卻得到元妃娘娘偏居靜蘭殿,再不出來的消息。”

言語卿靜默了片刻,腦海裏想到了五歲的沈澈,包子樣的小臉兒,小小的個兒,在中秋節等著娘親一塊兒去看花燈,卻最終等來她避居深宮的消息……

元妃為娘倒是狠得下心。

不知怎麽,心口又酸又澀。

他歎了一口氣:“可憐殿下,五六歲就被自己最親的人欺騙。”

言語卿微抿唇,思緒雜亂,不知是驚還是懊悔。

……難怪他如此痛恨她撒謊與欺騙。

……難怪他在知道她欺騙他之後,眼神裏萌生一瞬厭惡。

她本以為他位高權重,掌控欲強,才會不喜她撒謊與欺騙。原來他自小便被最親近的人欺騙。

晉王殿下天潢貴胄,戰功赫赫,無上榮寵,人人豔羨。

可誰知,自己的母妃,在中秋節,丟下自己,二十多年,竟然再也不肯見麵。

言語卿喃喃:“還好殿下有乳娘。”

傅天衡未接腔。

言語卿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心沉了些:“難道殿下的乳娘……”

“前兩年已經去世了。”

傅天衡瞥了一眼她,“從宮中出來後身體便不大好,撐了兩年,病去了。十日後便是崔嬤嬤的忌日,按照慣例,殿下每年都會去墳前吊唁的。今年殿下也是吩咐我提前去安排,於是我昨晚去了侯水鎮。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