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跟定你了

一聽有人來了,言語卿剛要出口的精彩國罵瞬間收了聲,緊張起來。

追殺她的人這就追來了?

草叢窸窣,火把明滅,一人迅速靠近。兩人坐在臨水大樹下,旁邊視野極為寬闊,這下連藏身的地方都沒有,來人一旦靠近,無所遁形。

怎麽辦?

言語卿瞬間白了臉,用唇語對沈澈道。岷王為了殺她,能滅五十二口人,要是她逃跑被抓住,指不定是什麽慘絕人寰的酷刑等著。一想到這,言語卿隻覺得手上冷汗直冒。

“這麽怕?”沈澈淡淡道,“剛才挑釁我的時候的囂張跋扈呢?”

沈澈拉著她站了起來,判斷著來人靠近的距離,一手攬住了她的腰。

言語卿:“???”

【臥槽這女炮灰勾引我們晉王殿下!她挨那麽近幹什麽?】

【放開他讓我來!】

“這棵樹隻夠遮擋我們其中一個人。”沈澈的聲音從頭頂傳下來,帶著冰冷的重重水氣,“不想死就別動。”

待拿著火把的人靠近,沈澈帶著她躲在樹後,虛虛摟著她的手臂陡然收緊。

言語卿心中陡然突突跳,臉頰一熱,整個人猛地撞入了他懷裏。

“……”

來人的腳步慢慢靠近,火把晃晃。

因沈澈個子極高,她看不到他的臉,隻能盯著脖子看。他身上水氣重重,一縷水滴從臉頰劃下脖頸,路過漂亮的喉結,喉結上下動了一下,然後水珠隱沒入衣衫之中。

言語卿突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扭動了一下身體。

“別動。”他低頭輕聲警告。

言語卿盯著他上下翕動的唇,有些出神。他唇形優美略薄,是極無情的征兆,說出口的話也言簡意賅,似是根本不願意與她多言。

沈澈似乎是覺察到了她的視線,錯開了下巴,兩人拉開了些距離。

火把晃晃,來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停了會,又漸行漸遠。

不知過了多久,言語卿抬頭,用唇語問:走了嗎?

沈澈側頭往旁邊看去,確定來人遠去之後便立刻鬆手。他避嫌得極為明顯,恨不得將她直接丟出去,言語卿被他的動作弄得後退一大步,差點沒摔倒。

言語卿惱恨地瞪著他,這什麽意思?

沈澈拿起旁邊的曼陀羅花和草烏散,往背後胡亂按去,便躺靠在樹邊閉目養神,神色疏冷矜貴,不再理會言語卿。

言語卿坐在沈澈對麵,忍著怒火給自己做心裏攻略。

沈澈是她在異世界第一個認識的重要人物,頂級男反派,在後來劇情的走向中有舉足輕重的作用。若想活著到大結局,跟著沈澈目前是最好的選擇。

下定決心,言語卿收拾好表情,“公子要去哪?您傷重不良於行,我同行,可以一路照顧。”

沈澈整理好衣衫,眸光淡然落到她身上,神色淡淡,“我為何要帶著你?”

她清麗的麵容染上空山新雨一般的氣質,自有靈巧風流,“我未卜先知、天生聰慧,活好話少不粘人,讓我做你門客,你絕對不虧。”

沈澈根本不想理她,徑直就走了,隻留下一個瀟灑背影。

傷口上了麻沸散,疼痛感已經漸漸減輕,他要趁著藥效到周縣市鎮與屬下匯合。

“考慮考慮下我,我醫術高超,能肉白骨,活死人。”

他麵容清冷:“你身份不明,被人追殺,滿嘴謊話,治人連麻沸散都不用,還肉白骨活死人?”

言語卿感覺自己的怒火又快要壓不住了:“這就是您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她又是您,又是著重強調了救命恩人四個大字,企圖喚起他的良知。可沈澈一聽“救命恩人”四個字,幹脆嘴角微抿,露出似笑非笑:

“我剛才也救你於水火,算是一筆勾銷。”

言語卿哪裏肯一筆勾銷。

今夜她匆匆出逃,五十二口送嫁隊伍全部斃命,而正主死不見屍,五王爺沈嘉如何拿著她的屍體去嫁禍給沈澈?想必要追到天涯海角才罷休。

她定要抱到這條大腿。

但大腿毫無善男信女的根本認知,言語卿一看良知喚醒術完全沒有作用,立刻換了方式。

隻看到女郎眸光如皎皎月色,對著他雙眸含淚:

“郎君,你抱也抱了,摸也摸了,男女授受不親,我跟定你了!我要跟你生孩子!”

“……”

沈澈冷臉斥道:“口無遮攔,不知羞恥!”

【我傻了,這炮灰太勇了,我欽點你為女主】

【這是什麽路數,打直球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別笑,你們吵到我眼睛了。

言語卿一邊腹誹彈幕隻會吐槽,一邊觀察沈澈神情,他神色不耐毫無所動甚至轉身離開,言語卿立刻收住鱷魚的眼淚,走理性路線。

“哎呀,您聽我分析。”言語卿一臉嚴肅,跟著他的腳步往市鎮走去。

“您深夜傷重,卻沒有尋醫,肯定有不欲為人知的隱情,而我卻知曉了您的秘密。您不把我放在身邊,萬一我出去告密怎麽辦?”

沈澈倏地停下,回身睥睨著她。

鴉羽似的長睫輕垂,在月色下透出一絲惑人,“這個好辦。”

“殺了你即可。”

和俊雅惑人的神情相比,沈澈說出口的話可謂冰冷刺骨。

言語卿:“您不是在說笑吧。”

沈澈目光落到了她右臂上的臂釧上,又淡淡移開了。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倏地拿著劍柄抵著言語卿的腰,“女郎既然咬定要跟,那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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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熹微,周縣市鎮。

沈澈尋了個半舊的客棧,甫一入住便要來紙筆,飛鴿傳書尋找手下。

周縣屬於岷王沈嘉的藩地。沈澈戰場負傷,此行是為了從嘉應關迅速回到自己藩地,才不得已獨自借道周縣。按大順律法,王爺就藩後無詔不得去外王藩地,沈澈出現在周縣之事若是有別有用心的人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這也是他把言語卿留在身邊的原因之一,是監視,也是以防萬一。

不一會兒便有人敲響客棧的門,言語卿打開,一個黑衣男子畢恭畢敬地進來,“主子。”

晉王殿下隻是嗯了一聲,向言語卿揮了揮手。

言語卿身為現代社畜,最懂察言觀色,知道沈澈要支開她,立刻乖巧道:“我去街對麵的藥房給您采買藥材。”

言語卿離開之後,沈澈讓男子上前,吩咐道:“此女的相貌記住了?”

男子回答記住了,“主子是要……”

“將此女的相貌畫下來,查一下周縣周圍失蹤的女子是否麵貌相符的。”沈澈換了一身常服吩咐。

郎君斜靠在塌上,如富貴堆裏出來的公子爺,氣質高貴清雅,但靜默的眸子極為漆黑,內有淩冽的冷意與戒備,“她手臂上有火燙傷的痕跡,定是從火場中逃出,查查附近是否失火事件。另外,她手臂上臂釧的來曆也查一查。”

男子應了是,卻頓了頓,“主子,有些話不知可否當講……”

沈澈抬眸淡色道:“怎麽了,有話直說。”

“主子,那女子臂釧上的花紋,和您劍上的花紋如出一轍,都是纏枝杏花紋路。”男子遲疑了片刻,看沈澈麵無表情如瀚海浮冰,生怕他不快,緊張地握了握拳,“眾所周知,馭水劍與杏花臂釧彼此相配。當年無業大師贈您馭水劍時,榮壽郡主欲向無業大師同求臂釧未果,後據說臂釧消失於世間。可是、可是如今卻出現在這個女子身上……而且我瞧這女子和榮壽郡主有五六分相似,會不會是別人安排的計……”

聽到榮壽郡主四個字,沈澈喝茶的動作終於頓了頓,方才放下茶盞。

“是巧合還是計謀,現在還不能下定論,此人暫時不動,我來解決。”

沉吟間,沈澈嘴角微弱的笑意漸漸全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