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想和你沾親帶故
烏雲蓋月，遠在千裏之外，秦王府。
已經是深夜，王府書房中仍然燈火通明。王府裏的下人們無人感到例外。
秦王勤政，無論多晚，隻要是當日的秦地事務都會在當日處理完。
小廝敲了敲門，便聽到裏麵說了聲“進”，於是低眉順眼地走了進去，給秦王遞了個信封。
小廝匯報道：“是岷王來的信。”
華服郎君站在床邊，望著窗外，“把信擱在桌上吧。”
他身材高大，周身簡裝，背著人，麵向黑漆漆的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麽。
他衣飾高貴，黑色的王袍上有四爪蟠龍暗紋，在幽幽的月色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蟠龍四爪鋒利，眸若利劍，在一片暗色中呼之欲出。
小廝是貼心心腹，有些疑惑地問：
“殿下，這是岷王殿下八百裏加急送來的，您為何看也不看……”
沈端輕笑，聲音是溫和的，說出來的內容卻極為冷酷：“他能說出什麽，不過是在七弟那兒吃癟，來我這裏求助，想讓我出手罷了。”
小廝說了聲是，“殿下幾日之前就知道此事了。”
“五弟真是個……扶不起阿鬥。”他唇角長期含笑，仿佛人畜無害般，“本王要借刀殺人，這刀還是鈍的，絲毫不暢快，還可能傷到本王的手。”
“五弟根本不是七弟的對手。”
沈端回身，逆著光從窗邊走來。
郎君英俊，眸如桃花，鼻梁挺直，也是一副好樣貌。
他唇角微彎，看上去是常笑的，因此顯得麵容和善。但眸光漆黑，不經意間便流淌出暗夜般冷冽的寒意。
【哦天哪這是原著中的男主？】
【誰來科普一下】
【確實是原著裏的男主，終於出場了，秦王沈端，晉王同父異母的哥哥，皇四子，舔屏】
【我不管我心裏隻有晉王，其他妖嬈揀貨都不要來礙我眼】
“岷王還派人送來一張畫像。”小廝徐徐將畫像展開，放到了桌案上，“此次西山寺便是她和晉王聯手。她本來是言府嫡女來著。”
沈端眯著眼，嗯了一聲：“言府嫡女？岷王妃？”
小廝回了聲殿下英明，“正是岷王妃言語卿。之前計劃裏，岷王要殺害岷王妃滿門送嫁之人，可不知為何，所有人都死在了岑山大火裏，隻有言語卿一人逃了。非但如此，她還躲過了岷王手下孫巳等人的盤查，一路直下晉地。”
“岷王妃和晉王？”
“真是奇妙的組合。”
沈端的目光終於凝聚到了畫麵中的女郎身上。
畫麵中，女郎身姿窈窕，雲鬢酥腰，笑顏如花。眉目嫵媚中帶著清麗，又帶著一股子撩人，於是更為貌美絕倫。
言、語、卿。
沈端目光沉吟片刻，嘴上輾轉念出這三個字，麵帶微笑，語氣陰蟄。忽地將桌案上一封月白的信紙展開，將裏麵本已經寫好的回信抽了出來。重新磨墨，提筆。
“……這是榮壽郡主的信？”
榮壽郡主林寧夕十分講究。她的信紙是自己製的，名曰“桃花箋”，在落款處印著桃花烙印，信上還有淡淡的桃花香，與別的普通信紙大有不同。
於是小廝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秦王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林寧夕自小便常常入宮，和沈澈、沈嘉、沈端都算是一同長大。
林寧夕看不上沈嘉的性子，於是和沈嘉交往也止於點頭之交，但是她同沈澈、沈端兩人都是十分親厚的。
就藩之後，日常信件來往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時人婚前沒有男女大防，青年男女互相通信，從貴族到平民百姓都司空見慣。
小廝更加疑惑了：“榮壽郡主欲前往晉地，邀請您一同前往，您昨日不是說要拒絕了麽？殿下這是……改主意了？”
沈端道，“晉地熱鬧，本王也想去看看熱鬧……寧夕與七弟自小感情比跟我們幾兄弟都要好，七弟對她自然也不同。七弟與旁的人攪合在一起，不知寧夕會怎樣反應？本王真有些好奇了。”
龍飛鳳舞地在紙上劃了一道橫線，將本來拒絕的一大段話都劃掉了。劃掉之後，下麵回複：
“諾。約下月初十，一同前往晉地。”
他將信紙塞入信封之中，小廝便上前取出蠟油，滴到信封上。沈端淡然，從腰間取下印章，在蠟油上印上了私印。
燭火盈盈，蠟油殷紅，上麵一個“秦”字十分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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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快到立冬了，日子一天一天冷了下來。
晉王府的杏花深處卻熱火朝天。
言語卿本身是現代化學研究員，標準社畜一枚。
如今根本沒法閑下來，在小廚房裏製作了些簡陋的提純裝置，立誌從提煉酒精開始，做一些見不得人的黑市賣酒營生。
此朝禁酒，黑市上流通的酒必然價值千金。
有了金錢依仗，她避亂世鋒芒，也不是不能苟到大結局。
提純裝置在現代是隨處可見，可在這個時代卻是每一件器皿都需要自己去製作。
所以誰說過這樣的話，現代科學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
那些穿越文裏，女主角金手指大開，迅速進行一波無與倫比、驚世駭俗的現代發明創造，全都是騙人的。沒有巨量的積累，即使身為一個專業的研究員，連提純酒精都做不到。
不過，言語卿是個心思活絡的。
那日與沈澈不歡而散後，她便躺在**想了一晚上。若晉王難以依仗，她還是得靠自己活下去。
如今言府嫡女這個身份到底是用不下去了，她也不想用，一想到“岷王妃”這三個字她就如坐針氈，隨時有被沈澈擰斷脖子的危險。
晉王府當然更加不能待。
吃人用人，吵架的時候總是囊中羞澀、英雄氣短些。
於是，第二日她便給晉王遞了消息，委婉地感謝了沈澈這段時間的照顧，並提出了要出府的意思。
第五日，沈澈才有空回她，隻讓流螢帶了一句話：“本朝沒有王府出去的女郎自立門戶的說法。”
碰了軟釘子的言語卿並未生氣，問流螢：“這是什麽規矩？”
流螢聞言睜大眼睛，她眼睛本來就大，這一睜更顯得言語卿問的問題頗有些缺乏常識。
但晉王的隨身侍女素質極高，並不會當場拆穿她的無知，緩緩踱步，將她引到了杏花深處裏的活水旁，邊玩水邊耐心解釋。
“回女郎，這親王府裏的女郎，要麽是和王爺沾親帶故的，如王妃、側妃、美人、侍妾這些。要麽就是如同流螢這些，是進來侍候貴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