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的擁抱
言語卿轉身就跑。
不知跑了多久，因心神不寧，心事重重，路過一個山泉處，愣是沒有看到前麵有石頭。
她一腳踏上了滑石，才陡然發現石上布滿青苔。她重心不穩，瞬間落入了山泉之中！
嘩啦啦！
冰冷的山泉水一下子將她兜頭覆蓋，浮浮沉沉，極冷又極寒，又驚又慌之中，言語卿的腳卡到了山泉之中怪石嶙峋的凹槽處。
“救……”
她抬眸從水裏看到了黑漆漆的天空，滑下了一道閃電。
轟隆隆！
閃電跟著驚雷，連著暴雨瞬間接踵而至，頗有些末日景象了。
言語卿在浮浮沉沉之間，無理由地想到了高僧今日的判詞：
“遇水死劫。”
難不成是這個死劫？？？不是吧？？
這死法都不好意思寫在墓誌銘上！
在昏過去的最後一秒，仿佛在生命盡頭走過的走馬燈，她思緒混亂成片。本以為自己會死於穿越後的大火，誰知道落了水，遇到了沈澈。說起來，她命裏和水犯衝，沈、澈二字都是三點水，難怪她也和他犯衝……
言語卿淩亂地想著，突然聽到水聲鼎沸。一個黑色身影從頭頂的水麵沉了下來，猛地攬住她的腰，接著就毫不客氣地往上帶。
“腳……”言語卿吃了一口水，“腳下，纏著水草。”
男聲輕聲冷笑，似是極為不耐：“你和水還真有緣。”
他握住她的腳腕，三兩下把纏人的水槽扯開，接著也隨著她浮上水麵。
浮到水麵上，甜美的空氣一下子回到了肺裏。言語卿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裏鬆了一口氣，身體也放鬆地向旁邊依靠。隻看到一道驚天閃電，照亮整個漆黑的夜空，也照亮了旁邊郎君的麵容。
眉骨飛揚，在閃電下，散發著如鬼似妖的驚豔神采。
言語卿怔怔：“沈澈……”
“張嘴就是本王的名諱，好大的膽子。”
--
廂房，燭火昏暗。
窗外雨聲潺潺，廂房內倒是暖和，燒著上好的炭火，炭火劈裏啪啦地發出微小的響聲。炭火邊，郎君換了一身幹燥溫暖的衣衫，長發微濕漉，披散於肩上。
言語卿喝了一口熱茶：“殿下，畫屏和流螢怎麽沒見到？”
她周身濕透，雖然有炭火在旁邊炙烤，但是裏衣外衣還是層層疊疊地黏膩著，又冷又不舒服。她問流螢去向，實際上是想借流螢的幹衣服穿。
但是對麵的晉王顯然沒有領會到這一層，漫不經心地回：“他們兩人在山腰處歇息，怎麽，剛才才死裏逃生，還有空關心這個？”
言語卿有些艱難開口：“……沒，就是想王爺這千金之軀，居然沒人伺候。”
沈澈挑眉。
“所以殿下這是遵從祖製，祭祀前夜，卸下兵甲、釵環，不帶隨身侍候。”
沈澈未回算是默認了：“本王未問你一句，你倒是把本王審了一遍。本王問你，為何會出現在山頂？你可知這是禁地？”
山頂早已戒嚴，百姓早就知道明天是皇家祭祀，自然不會過來湊熱鬧。
鬼使神差地，言語卿想到了沈嘉和那個女子的話。言語卿覺得對於沈澈來說，如果交出她，能換兩藩暫時不交惡，他定然會毫不猶豫地交出她。
再者，如今太子病一直不見好，天下初定，確實不宜再有戰爭。
言語卿於是頓了頓，假意認真解釋：“我原本在山腰住得好好的，可是看到天氣多變，室內沉悶，又想到殿下好幾日都未召喚我，於是就想著上山頂看看透透氣。誰知道，山林裏怪石嶙峋，石上遍布青苔，就不小心栽了下去……”
沈澈長睫微斂，透過炭火，瞳仁如瀚海般漆黑。
他長久的沉默讓言語卿有些焦躁不安，搓了搓手，往火邊靠了靠。
他不說話是幾個意思？
沉默攻擊？
良久，言語卿艱難開口：“……殿下將我帶到西山寺，是意欲為何？”
沈澈未答：“……噤聲。”
“？”言語卿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沈澈忽然揮掌熄滅了房間所有的燭火。原本就不甚明亮的房間一下子全都落於黑暗，窗外樹影隨著狂風晃動，如躁動的巨獸。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踏過門外的石板，由遠到近。腳步淩亂，踏踏地在門外晃**來去，如破碎的鼓點。她心突突直跳，直覺得來者不善。
皇家祭祀規矩極多，祭祀前一天，如沈澈、沈嘉這些封了王的皇子，原則上都隻能除兵甲、卸釵環，屏退隨身侍候，在廂房中沐浴焚香，靜待時辰。因此傅天衡這些近衛此時都不在沈澈身邊的。
他們一群人，而沈澈隻有一人……
言語卿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說不清是驚的還是懼的。
燭火剛滅，眼睛完全不適應，整個世界一片黑暗。視覺失去了功能，其他的五感便變得敏銳一萬倍，風聲雨聲大得離譜。還沒等她張嘴問，對麵的郎君似乎覺察到了她快要開口，忽地上前一步，捂住了言語卿的嘴。
沈澈手掌熾熱，骨節分明，帶著一陣清冽好聞的木香。
他將言語卿裹挾於懷中，輕輕一帶，滾到了廂房唯一的**。沈澈朝她輕噓了一聲，攬在她腰腹的手猛地收緊。
言語卿心髒突突直跳，熱意如火霧，從肌膚相接之處，瞬間往頭頂湧去。
“你……”
你要幹嘛？！
他手掌握緊，她要問的話全部吞於唇間。
山上祭祀的廂房環境實在不是太好，床也逼仄，一下子躺上了兩個人，瞬間擠得不行。
言語卿背頂著冰冷的牆壁，臉蛋緊貼著沈澈的胸膛，鼻息之間，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一想到兩個人現在的姿勢，她太陽穴突突直跳，本能地掙紮，將他往前推，沈澈卻紋絲不動，虛握著她的腰的手緊了緊，頗有些警告的意思。
篤篤篤，一陣急促地敲門聲傳來。
言語卿渾身一僵，不再動彈。
外麵傳來聲音：“殿下，可否安寢了？”
沈澈聲音懨懨，帶著疏冷與不耐：“沒看到本王熄燈了嗎？”
言語卿抬頭，正好看到沈澈在說話。借著窗外明亮的閃電，她看到他喉結上下動了一下，她莫名地，感覺一陣口幹舌燥。
外麵似乎被嚇到了，惶恐地道：“殿、殿下，深夜打擾，隻是方才岷王說走丟了隻貓兒，想讓奴來尋，看看殿下這邊是否看到過走丟的貓。”
“哦？貓兒？”
他尾音微調高，不耐。
緊接著不等外麵的人回複，疏離又冷冽道：
“怎麽，本王的廂房，你們也要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