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從晉王手中搶回她

正待沈澈要轉身離去,言語卿的聲音從廣場那邊傳來。

沈澈和沈嘉的離開的腳步都停了下來,回身,便看到言語卿已經走上了高台。女郎身姿綽約,容色昳麗,瞬間奪取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領袖女孩臉上閃過錯愣,或許是沒想到流民裏有另外一個領袖,一時間愣怔當場,一群人麵麵相覷,沒有立刻阻止她。

言語卿眼眸流轉,往下看了一圈,很是孺子不可教也地歎氣道: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們在這裏鬧事到底是為了什麽?晉王兵強馬壯,位高權重,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你們都不怕晉王手下給你們抓起來?還在這裏聽?”

此話一出,便有些看熱鬧的人淡了心思,拉著自家家眷離開了。

人群中貪生怕死、不想惹事之人總是占了大多數。

隻剩下些頑固分子。

“女郎真是好生奇怪,你是貪生怕死之徒,我們不是!”

“對,對!我們今日來,就是人頭落地,也要把聲音傳到朝廷去!”

“沒錯!沒錯!”

“晉王罪該萬死!不容於世!”

“罪該萬死?不容於世?”言語卿氣笑了,“還挺有文采。晉王是怎麽你了,你說得出這樣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晉王殺了你全家。”

“我的丈夫、兒子全都死於疆外之戰,都是晉王軍的人,他還不夠罪該萬死?不容於世?我不懂大道理,可誰能還給我我死去的丈夫和孩子?”

說到動情處,幾人便嚶嚶哭泣,氣氛一下拉向頂峰。

“你是誰?你來這裏幹什麽?快下去。”有人拉住言語卿的衣袖,驅趕他離開。

言語卿任由此人哭泣,麵色淡淡,不言不語。

“哭夠了?”她居高臨下地,緩慢地說,“若哭夠了便安靜閉嘴聽我說。”

“我不是晉地人,我也是最近才來了晉地。”她指著身後古樸的寺廟,一字一句地說,“我不知道你們說,晉王窮兵黷武,晉地民不聊生是否是真的。我隻說我看到的。我隻看到,關內未受戰亂之苦,寺廟古樸,街市井然。而因你們沒有出過關外,所以你們不知道,關外多少人流離失所,易子而食。”

女郎容色莊嚴,白衣在日頭下流光溢彩,遠遠看去,如天降神明。

“晉王宵衣旰食、在戰場上趴冰臥雪,馬背上為大順打下疆土,為天下太平出生入死,身受重傷,這些你們可知?”

“我不管天子家事,更不知什麽父不詳的流言。我隻知道,如果這樣的人沒有了,誰來庇佑子民,如果國破家亡,哪裏還有大順如今盛世?”

“所以我們不能罵他,不能讓這樣的將軍寒了心。”

言語卿此人實在是有些能說會道。

情緒層層遞進,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聚集成群的人往往容易失去自己的意誌,本能地走向某個有主見的人。

而此時此刻言語卿就成為了那個引導情緒的人。

待人群漸漸散去,言語卿從高台走下來,遠遠地便看到沈澈在看她。

郎君目光深幽,穿越重重人群,落到了她身上。陽光之下,明媚耀眼。

言語卿亦然回望他,神采飛揚,目露得意。

直到傅天衡走過來,附耳對他說了什麽,他目光一凜,轉身便離開前庭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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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祭拜的日子越來越近。

山裏的天,娃娃的臉。前幾日還是千裏月明,等到祭拜的前一夜,竟然烏雲漫天,山雨欲來。黑壓壓的雲層蓋著西山寺,恰如此時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

言語卿被傅天衡安排到山腰的寺廟院落裏住下,這幾日,就連傅天衡都未曾出現過,沈澈就更不用說了。言語卿在院落裏坐臥不安,突然看到窗邊閃過一個過路的黑影,心中一凜,悄聲跟了出去。

是那個在流民裏發表意見的紅衣領袖女孩。身穿紅色衣衫,頭戴黑色兜帽,在夜色下疾行往山頂去。

山頂就是祭祀大殿所在地,目前早已戒嚴。她抄著一條小路,從密林中穿行往上,一片漆黑之中窸窸窣窣,言語卿輕聲跟在後麵,不言不語。

如果她沒有猜錯,此時此刻能夠去到山頂祭祀大殿的,都與兩位王爺脫不開幹係。

行走到山頂的一個黑暗密林中,女郎停了下來。不一會兒,火把晃晃,岷王沈嘉如期而至。

兩人纏抱在一塊兒,難分難舍,嗯嗯啊啊,情熱黏膩。

【??????】

【真是尼瑪瞎了我的狗眼】

【重金求一雙沒有看過這個畫麵的眼睛】

真是謝謝了,你們就是我的嘴替。

言語卿本以為跟蹤紅衣女郎能夠得到些有效消息,但看這個情況,隻是個夜會情郎君的劇本。言語卿看得頭皮發麻,轉身欲走,忽然聽到沈嘉竊竊私語:

“你這身材不太行。本王的王妃才叫一絕,該瘦的瘦,該豐腴的豐腴,全身上下都是寶……”

女郎推搡著,有些不高興了:“王爺說什麽呀,抱著我,想著別人……不跟你好了。”

言語卿頭皮更麻,四處想尋找路徑往山下走。

“哪來的臭脾氣。”沈嘉嘿嘿地笑著,燭火裏笑得極為猥瑣,“你聽話,爺一直寵你,交給你辦的事怎麽樣了?”

女郎說都妥了,接著思忖了片刻,還是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爺,您打算怎麽處置王妃?原本、原本您是說要殺了她的,原來岑山大火,不也就是為了殺了她才……”

“你知道得太多了。”沈嘉的眸色一下子冷了下來,“本王要怎麽決斷,還由得你來說?”

女郎似乎被嚇到了,沈嘉於是緩和了些語氣:“……原來計劃著要殺她,但也隻是權益之計。如今她既然還活著,又落到晉王手裏,怎麽再殺?如何堵住幽幽之口?況且,她本來就是本王王妃,本王定然要從晉王手中要回她的。”

“晉王肯嗎?”

“他不得不肯。”沈嘉冷笑,“更何況,沈澈還不至於因為一個來路不明的女郎,致使兩藩交惡。”

“說了你也不知道。今日爺開心,多跟你說兩句。沈澈與父皇歲數差異大,自小和父皇不親近的,也沒有母妃管。算來算去,他是大哥教養長大的。而大哥最喜歡跟我們幾個人說的,就是‘不要因小失大’。”

……

兩人的交談逐漸低了下去,言語卿聽得不真切。

她麵色發白,身體異常僵硬,雙手也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沈澈此人深不可測,難道此次特地叫她來西山寺,就是為了達成某個“交易”?

言語卿第一次感到了膽寒,隻覺得手掌發了冷汗。

她不敢賭。沈澈怎麽考慮的,她不知道,但是如果沈澈要交出她,她就必須得提前做好自救準備。

“誰?!”

沈嘉突然提聲,發現了言語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