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岷王卑劣的籌謀

沈澈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言語卿艱難開口:“方才我出了大殿,熱得不行,揭開了麵紗。”

“哦?”沈澈瞳仁深黑,沒有問她為什麽熱,垂眸看她,“看到了誰?”

言語卿訝然,沈澈實在聰慧,聽弦音而知琴意。

她斂目:“殿下,我看到孫巳了。夜色昏暗,我尚不知道他是否看得清我。”

孫巳是岷王的親信,孫巳看到了她,就等於岷王看到了她。雖然當時她低頭迅速走過,但孫巳遲疑又欲言又止的動作卻騙不了人。

“孫巳定然會和岷王說此事。”

沈澈倒是沒有什麽波動,哼聲冷笑,兀自飲茶。

言語卿自覺得已經漸漸摸到了和沈澈的相處之道。他此時此刻,泰山崩於前也晏然自若,定然是了然於心。

她遲疑道:“殿下早已知曉?”

“你利用本王,本王不過是將計就計利用你。”沈澈眸光深如瀚海。

言語卿愣了愣,看向了沈澈。

千裏月明,沈澈長身玉立,光風霽月,逆著光,周身發著淡淡的光影。

他薄唇輕啟,“打草才能驚蛇。”

孫巳等幾名扈從最終還是將岷王從晉王府弄了出來,說是岷王殿下早些時候已在驛站落腳,不再方便入住晉王府,多謝晉王款待。

奇異的是,晉王居然很順利地放人了,全程沒有過多為難。

太子黨與秦王黨素來不和,今日倒是奇了。

孫巳扶著酒熏的岷王到驛站,甫一關門,便向岷王稟告了看到言語卿一事:

“殿下,此女是在周縣之時卑職遇到的一個女子。”孫巳手掌緊握成拳,狠狠地道,“當時卑職在追查晉王下落,在周縣的客棧裏就懷疑她和晉王有關聯,苦於沒有找到證據……”

沈嘉經過剛才一嚇,酒早已醒了大半,方才酒熏不過是唬晉王府的人放行。

他咬牙:“都特麽全是沒用的飯桶,此女都找到了,還沒找到沈澈下落,老子給你們喂飯吃,還不如喂狗!”

沈嘉說難聽的話也不是一日兩日,孫巳頓了頓又繼續說:

“殿下,那咱們接下來怎麽做?”

“難怪我覺得此女模樣甚是熟悉。”沈嘉來回踱步,帶起的風把房間內的燭火吹得左右搖晃,心浮氣躁地道,“難怪難怪……沈澈一路從周縣借道回晉地,定是和此女同行。”

“還好本王留有後手。”

“殿下英明!”

沈嘉白了屬下一眼,“將言語卿的乳娘盡快帶來商州,要最快速度。”

屬下領命後便出了門。

“還是殿下英明,五十二個人裏留了個活口,就為了可以指認出言語卿。要是知曉言語卿與晉王勾結一起,咱們這髒水不愁沒地方潑了。”

沈嘉冷哼,“腦子還不算爛掉。”

又起身招呼幾個麵生的黑衣人入房間。

“要是靠著你們,本王早就被沈澈丟到塞外吹沙風去了。”沈嘉示意幾個黑衣人,“都辦得怎麽樣了?”

幾人連忙回答都完成了,末了領頭補充道,“流民已經安頓好了,依照計劃,準備在祭拜前一日上西山寺。隻是引雷一事……西山寺擺放著天家十幾代老祖宗的牌位,殿下確定要引雷?牌位都是木質,一旦燒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沈嘉陰梟的眸微眯,揮手打斷:“是你家牌位還是本王家的牌位?本王都沒有說什麽,倒由你來操心了?就是要燒得越旺越好。”

說起來,如今的大順天家沈氏,在二十多年前,不過是前梁皇帝的臣子,晉地的名門望族。沈氏世代耕耘晉地,勢力盤根錯節,家大業大,不少沈氏郎君身居高位。現在的建康帝就是前梁朝駐守晉地的節度使。

二十多年前,前梁末帝昏聵,偌大的梁朝政權搖搖欲墜,民不聊生。前梁晉地節度使沈長天、即如今的建康帝於怒橋兵變,兵臨京都,京都死守三天三夜未果,前梁末帝自盡。

建康帝入主大正宮,黃袍加身,建立大順。

說起來,這西山寺祖脈存在的時間,要比建康帝稱帝的時間長得多了。

建康帝稱帝後,對風水一事十分注重,幾度修葺祖脈。就連打了勝仗,都特地下了聖旨讓臨近就藩的兒子過來祭拜,可見其在意程度。

“要叫父皇能夠知道,正因為沈澈這個身世不詳的好兒子祭拜祖脈,惹怒老祖宗,導致天雷引燃了祖脈,父皇平日裏萬年不化的臉上會不會很精彩?又拿什麽來堵天下幽幽之口?”

“沈澈,你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沈嘉打開天窗,陰冷的秋風從外吹入,吹得人兜頭滿臉。滿屋燭火隨著夜風晃晃,氣氛沉悶陰鬱,仿佛是大事件發生前最後的恐怖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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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寺祭拜是皇家大事,端看這幾日晉王府和岷王驛站向西山寺搬運的祭祀用品,綿延了幾條街便可知道。

祭拜安排在了幾天後的一個好日子。

不過這都不幹言語卿的事兒。

言語卿這幾日在杏花深處待得安穩,日常在廚房與院內逡巡,除了研究酒蒸餾的技藝、和江楓漁火說兩句話之外,就沒有別的安排了,剩餘的心思都在研究西山寺祭拜和沈澈命運到底是有什麽關聯。

如今她和沈澈算得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隻是她和江楓、漁火的關係需要花點心思進行修繕——因為自從上次夜宴之事她偷溜出杏花深處後,沈澈又罰了所有杏花深處執勤的人二十軍棍,包括江楓漁火。

傅天衡過來執行沈澈命令的時候,語重心長地對言語卿道:

“言女郎,江楓漁火他們這段時間被罰的軍棍,比過去幾年加起來都多了。”

江楓、漁火神色怨懟,平日對言語卿也愛答不理了。就連活潑的漁火也頂不住言語卿,除了偶爾言語卿招呼她嚐新的杏花餅外,其他時候都對她敬謝不敏。

沈澈這招,讓她在杏花深處的生活十分難過。

是日,言語卿日常往小廚房走,正想著跟江楓漁火分享剛出爐的杏花餅,以試圖修葺岌岌可危的主仆情誼。

“聽說了沒,外麵的童謠傳得越來越烈了。”漁火隔著屏風,對江楓狠狠說道,“今日我出門采買,商州街上的小孩兒都會唱那勞什子破童謠了,真是可惡。”

言語卿停下了腳步。

“皇上也真是的,這童謠傳了這麽長時間,沒下旨禁止,還愈演愈烈,擺明是把王爺擺在火上烤……”

“噤聲!你怎麽什麽話都敢說?”江楓冷斥,“不要命了?官家你也敢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