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別扭

一陣油門呼嘯的聲音打斷了季夏的思緒,握著手機一抬頭,一輛黃色的跑車就囂張地停在她麵前。

鬱景延打開車門,一隻腳跨出來懶懶地支在地上,手握著方向盤衝季夏說:“上車。”

季夏後退一步,看了眼手機上的網約車,自己還排在等候第37位。即便如此,她也不坐陌生人的車。

“不用了,我的車馬上就到了。”

“誰要送你回家。”鬱景延不耐煩地說,“關於江詞的事和你說。”

即便說不送她回家,鬱景延也問了她家的地址,季夏很謹慎地說了家旁邊的小區。

一路上他都沒說話,將車開得飛快,臉色緊繃,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季夏不由得又想起他和秦瑤之間微妙的關係,直到車子停在了小區門口,才冷不防聽見他說:“我勸你離江詞遠一點,為了他好也為了你自己好。你們兩個是不會有結果的,在一起做的錯事越多以後就會越後悔。有些話不方便多說,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我不會害他。”

他當真沒再和她多說,將她丟在小區門口就開車走了。

季夏想著他奇奇怪怪的話,竟真受了一點影響,心情變得沉重。

在一起做的錯事越多,以後就會越後悔?他為什麽一口咬定她和江詞沒結果?

提著書包情緒低落地進家門,家裏一片漆黑,走到季小曼的臥室門口才有了一點從門縫裏透出來的燈光。

季夏推門進去,季小曼已經在**睡著了,床邊放著杯涼水,還有幾個藥瓶。

她本沒在意,眼角的餘光卻瞥見那藥瓶上的字,阿米替林。

這是一種治療抑鬱症的藥。

第二天秦瑤來她家找她時,季夏整夜沒睡著的臉色白得有些發灰。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江詞今晚回來?”秦瑤問她。

季夏愣了愣,他沒跟自己說過。

秦瑤實在看不下去,將剛剛新鮮出爐調出來的航班記錄拿給季夏看:“七十四分到達北江機場,飛行同行人簡音,他的初戀兼前女友。”

季夏目光閃了閃,本就很白的小臉更是沒了血色。

“他到底什麽意思?有什麽誤會還是隻是跟你玩玩?回來都不跟你說一聲?”秦瑤忍無可忍,眼睛裏都在冒火,“他不給你打電話,你不知道打給他問啊?你們是什麽關係,你是他女朋友,這有什麽不能問清楚的?”

女朋友?

季夏聞言一愣,想起他從未說過,要和她談戀愛,她是他女朋友。

“我找了個正好在機場的代拍,花錢雇他去跟他的車了。”秦瑤咬牙說,“我倒要看看他和這位初戀前女友一起回來,大晚上的要去哪裏!”

……

一個小時後。

月夜酒吧。

季夏怎麽也沒想到,跟蹤江詞的人跟蹤來了這裏。

她第一次來酒吧,有些被舞台上群魔亂舞的場麵嚇到了,很拘謹地坐在沙發上,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江詞的那桌離得有些距離,聽不到聲音,但隔著一桌卡座能很清楚地看到那女生挨著他坐著的背影,他倆對麵坐了一個三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抽著煙,正笑著和江詞說什麽,身後隔著沙發站著兩個保鏢模樣的人。

“牛逼啊,將女生帶來這種地方。”秦瑤氣得不行,恨不得衝過去一杯潑他臉上,“喝醉了出門左轉就是希爾頓,連打車都不用。”

季夏喉嚨發幹,低頭看著桌上秦瑤為了湊滿VIP區的最低消費點的滿桌子的酒。

秦瑤還在盯梢著那邊,做好了一有風吹草動就衝過去的準備,沒留意季夏一個人喝起了悶酒,一杯接著一杯。

辛辣的**滑進胃裏很不好受,但她還記得喝醉的滋味。除了第二天的頭痛,任何煩惱在喝醉之後都會忘記,整個人跟飄在雲端一樣舒服快樂。

但她不知道,酒吧裏的假酒跟她在度假村裏喝的那種完全不同,幾杯洋酒下肚,胃裏就翻江倒海起來。

“我去一下洗手間。”季夏受不了地捂著嘴站起身。

秦瑤頭也沒回,擺擺手:“去吧,我盯著!”

簡音在興京不知天高地厚打了陸家一個遠房親戚,人家一報上陸嬌的名字,警察局就火速將簡音帶走,這些天在裏麵沒少吃苦頭。

好不容易看在堂姐的麵子上談和,今晚帶著她來跟受害人的哥哥賠禮道歉,那丫頭還很不高興地甩臉,覺得道歉沒麵子。

江詞不是耐心好的人,但想到簡音去世的哥哥。

他這條命算是簡輝換給他的,簡輝不在了,他也算是簡音半個哥哥,沒辦法撇下她不管。

走進洗手間,心情煩躁,正準備抽根煙,看見一道眼熟的背影伏在小便池前大吐特吐。

季夏胃痛,簡直將午飯晚飯一起吐了出來。自己今天已經夠難受了,怎麽喝杯酒還讓她吐成這樣啊?

順著牆壁坐在地上,她越想越覺得委屈難過,抽泣了一聲,手掌趕緊捂住臉。

腳步聲在寂靜的洗手間裏格外清晰,一聲一聲帶著說不出的壓力,走到她麵前停下。

季夏茫然地抬臉,一點點地從雙腿到腰,再慢慢看清來人的麵孔。

江詞冷著臉站她麵前,低著頭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季夏緩緩地眨眼,半晌後眼睛驟地睜大。

今天恐怕不可能更倒黴了,上個洗手間還能跟他正好撞上……

她有些狼狽地扶著牆站起身,裝作鎮定,眼睛不敢看他,四處亂飄:“我不是跟蹤你過來的,我就是……”

想了想實在找不到什麽借口,隻好幹巴巴地說:“我就是想來喝點酒。”

豈止喝點酒,隔了兩步的距離都能聞到她一身的酒氣,吐得臉都白了,模樣看上去十分可憐。但她慣會裝可憐,江詞決定這次一定要硬心腸收拾她。

“站好。”他冷聲說。

季夏沒等到期待中的擁抱,委委屈屈地,但也聽話地靠著牆勉強站直了。

江詞往前一步捏住了她的下巴,手指用了點力,很低的聲音裏壓著絲火氣。

“出息了啊,還喝洋酒。”

季夏下巴被捏得疼,仰著臉不服氣地反駁:“你別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江詞氣笑,但盯著她泛紅的眼睛,感覺她下一秒又要開始哭,手指的力道下意識輕了許多。

“我放什麽火了?”

“你可以跟初戀女友來酒吧玩,我也可以和初戀男友去酒店玩。”

季夏發現自己今天的嘴皮是過去十八年都從未有過的利索。

可是想了想,自己好像沒有初戀男友啊。

如果暗戀算的話,那她的初戀此刻就站在她麵前。

“去酒店玩是吧。”他明知道自己不該和一個醉鬼較真,但心裏那股邪火抑不住地往上冒,噌噌地燒紅了眼。

季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拽過去,摟進懷裏,帶著走出了洗手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