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同學
跑回家後，祁郡給周潮生打了通電話。
他是老板，出了事必須得和他說。
還沒等她開口，周潮生就說他知道了，林所長給他打電話說了情況，李治因多次犯事且教唆未成年人被拘留一年，酒吧停業觀察一周。
周潮生交代幾句家裏和開學的事後，突然問她是不是把江少爺給帶走了。
祁郡實話實說，當然自動忽略巷子裏的事。
周潮生哦了一聲，開玩笑問她是不是對江少爺有什麽想法。
祁郡懟了一句，“我有病？我怕折壽。”
當時周潮生默了一兩秒，沉著聲開口：“阿郡，我知道無論當時是什麽情況你都會報警，你絕不允許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搞這種東西，但你絕對不會冒險上樓把人帶出來，你不是這樣會多管閑事的人。”
“除非你不想讓他進局子。”
周潮生聲音不大不小，一個個字敲打在她的腦袋上，語氣裏絲毫沒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她無奈地笑了一聲，“哥，你是不是太了解我了。”
那邊的周潮生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恨這種東西，我也恨，但是阿郡……下次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能在做這種危險的事，明白嗎？”
“嗯，知道。” 祁郡應聲。
兩人沒再說什麽，交代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把手機往**一丟，靠在座椅上，盯著窗戶。
她當然知道周潮生什麽意思。
雖然李治怕周潮生，可李治在西街混那麽久也不是吃素的，他不可能蹲局子蹲一輩子的，這種人睚眥必報，說不好會找人整死她。
當時看見李治拿著酒走向江昭旭的時候，祁郡隻想上去拖延點時間，可看見江昭旭眼神的動容，她繃不住了，控製不住自己喊出了他的名字並把人帶了出來。
祁郡沒告訴周潮生的是，在江昭旭身上看到了當初的他倆的樣子。
雖然說當初的她沒有碰過，可誰知道如果繼續混下去，會不會在誰給她遞的某杯酒裏就沾上呢？
還有當初的周潮生不也是被自己親爸爸哄騙著吸了第一口，後來雖然被祁明帶回來戒毒成功了，可她還是清晰記得周潮生從房子裏傳出來嘶聲揭底的喊叫。
現在想想都覺得後怕。
不喜歡江昭旭是真的，道德底線低不愛多管閑事也是真的。
可祁郡不可能看著他在她麵前染上癮，否則她會心裏愧疚一輩子的。
*
臨近開學那幾天，祁郡把頭發染回黑色，周潮生看見了，說了句還是黑色看起來順眼，全然忘記那個說銀色新潮的說法。
開學前一天，奶奶在家裏做了頓飯，叫孟微和周潮生一塊過來吃飯，每個學期開學前奶奶都會整這一出，說是熱熱鬧鬧吃頓飯給開學贏個好彩頭。
一桌子菜很豐盛，加上孟微和周潮生插科打諢，一晚上都是歡聲笑語，奶奶都喝了二兩酒，醉醺醺地和孟微對唱情歌。
差不多十點才散了，孟微被家裏催回去，奶奶也上樓休息了，隻剩下祁郡和周潮生在收拾，當然大部分都是周潮生在幹活，她在邊上看著。
弄完後她送周潮生出門，走到大門，他停下來回頭看她，“回去吧，今晚早點睡，明兒我和小孟送你過去，還有李治那件事，你別管，他得擱裏頭待一年，你安心準備高考。”
祁郡感受到他語氣裏多多少少還是帶著點嚴肅的，故意玩笑似推推他的手臂，“你說李治有沒有可能根本就想不到報警的是我。”
周潮生笑著睨了她一眼，“說不好，畢竟他那個豬腦早就被掏空了。”
說完把她往裏推，“別送了，我走了。”
祁郡也沒管他，關門就上樓洗澡睡覺。
今晚趁奶奶沒注意偷喝了兩口酒，一覺睡到了天亮。
周潮生一大早就來接她。
祁郡上學的時候不化妝，耳釘也摘下來，穿上藍白相間的校服，頭發鬆散的被橡皮筋抓在腦後，皮膚很白，未施粉黛的臉上是少有的純淨。
祁郡不住校，沒有要帶的行李，隻有一箱子書。
孟微靠在車上和正抽著煙的周潮生聊天，聽見動靜一回頭看見祁郡，挑著眉吹了個流氓哨，“喲，郡妹妹今兒是清純校花的裝扮。”
一旁的周潮生聽了，勾唇樂了一下。
祁郡受不了孟微，瞪她一眼，伸腿踢踢她光溜溜大腿，“誰跟你一樣？去學校還穿那麽短的裙子，等會兒你就被薑磊那老巫婆抓去寫檢討”
孟微被她氣得用手指著她，看向周潮生說，“潮生哥，你看看阿郡這幅出口成髒的樣子，再不管管，我就被她帶壞了。”
祁郡沒管孟微一副戲癮上身的樣子，轉身就上車。
周潮生把煙頭踩滅，推推孟微腦袋，“你倆大哥別說二哥，去學校都給我安分點，好好考個大學。”
“特別是你。” 他指指孟微。
孟微一看話題指向她，一溜煙兒跑上車，對周潮生喊：“潮生哥，快點，再不走就遲到了。”
家裏離學校不遠，但可能是因為開學車多，花了二十分鍾才到校門口，高三在放假前已經補過課了，現在是和高一高二一起開學，人特別多。
開學第一天，七中門前人山人海，望眼過去一片藍白相間的校服，高一高二的學生們臉上都洋溢著對新學期的期待和好奇，興高采烈地和同伴交談著假期的美好生活，抱怨著還沒完成的作業，相約著今晚去搶食堂宵夜裏久違的烤鴨腿。
對比來看高三就略顯沉重，是對未來一年艱苦奮戰的擔憂，是對未知的一年的迷茫，無論是什麽，他們的心境都無法像那些學弟學妹一樣充滿好奇與期待。
周潮生和七中老保安熟，打聲招呼遞支煙，立馬就給讓車開進去。
孟微在五樓的文科一班，文科的書又多又重，林風一早過來等著幫她搬上去。
祁郡在理科一班，教室就在高三樓一樓，周潮生幫她把書搬到位置上，交代兩句就走了。
祁郡到的時候，班裏的人已經來全了，一班是理科七個班裏最好的班，所謂的尖子班，即使是剛開學也沒有人紮堆閑聊，不是在收拾東西就是在低頭看書。
周潮生進來看到的時候還驚了一下，“你們班這學習氛圍還挺不錯。”
“是吧，不然也不至於被七中當成祖宗來供。” 祁郡開玩笑回答。
周潮生走後她收拾一下東西就開始複習物理。
沒一會兒，班主任拿著保溫杯推門而進，把手裏的資料放在講台，笑盈盈看著正奮筆疾書的同學。
王曉燕，英語老師兼班主任，教學水平極高，脾氣好溫柔和善，對每個學生都一視同仁，始終認為多差的學生都能被拉回來，盡心盡力去幫助每一名學生。
她輕咳一聲，“我講點事啊，你們可以不用看我，聽著就行。”
開始講一些開學有關的事，提了一嘴要轉來一個新同學。
底下的同學除了祁郡沒一個抬頭看她，祁郡習慣性聽別人講話時看著別人的眼睛，這既是對別人的尊重，也能從眼神裏更好地抓住每一句話的意思。
祁郡位置靠窗，無聊間往窗外一瞟，看見一個男生靠在圍欄上，戴著帽子，低著頭，書包被他垮垮單背在肩上，黑色短袖顯得他的皮膚更加白亮。
應該是新同學吧，看著還挺正的，祁郡心想。
一刹那間，男孩好像有感應，突然抬頭，抓住了祁郡來不及收回的目光。
是江昭旭。
目光交匯在一起，大概隻有一兩秒。
兩人都沒什麽反應，若有若無看一眼便撇開眼神。
祁郡還是有點被驚到，心頭微顫，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突然抬頭，還是因為那位傳說中的新同學竟然就是江昭旭。
黑色在一群藍白相間的校服裏顯得極為顯眼，江昭旭長得也高大招眼，王老師一下子就注意到他了，朝他招招手 “誒，來了，快進來。”
語氣高興得像家裏來客人了一樣。
江昭旭聽到老師的聲音後，點頭答應了聲好，抬起步子走進教室，站在講台看向同學們。
祁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黑色短袖深色牛仔褲，簡單的穿搭更好勾勒出男孩高挑挺拔的身姿，不知什麽時候把帽子摘下來拿在手裏，頭發好像剪短了一點，整個人看起來清爽精神不少，可他那雙眼睛依舊還是充滿戾氣，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溫度。
帥氣的臉蛋引得坐在底下看書的小姑娘羞紅了臉，低著頭想看他又不敢看。
“大家掌聲歡迎一下新同學，江昭旭同學是從H市轉過回來的，接下來要和大家一起度過最艱難的一年。”
王曉燕的聲音把女孩們的思路拉回來。
聽到“H市”，班裏的同學都忍不住低聲驚呼，連班裏最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那幾位都抬起頭來。
那可是H市啊。
多少人拚了命都想從海城去往H市，那裏有最高端的學府，有最好的發展資源，有海城沒有的一切.......
他們沒有辦法想象為什麽江昭旭要來到這個小地方。
王老師拍拍江昭旭的肩，朝他笑笑，“江同學，跟同學們自我介紹一下吧，讓他們了解一下你。”
大家微微屏住呼吸，期待這位新同學會說點什麽，隻見他轉身，從粉筆盒裏拿出一支粉筆，抬手在黑板洋洋灑灑寫下三個字。
江昭旭。
他的粉筆字很好看，江昭旭三字寫得行雲流水，字體鏗鏘有力，手也很好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絲毫不比孟微在網上找的手控圖差。
寫完後轉身，隨手把粉筆一丟，穩穩當當落在粉筆盒裏，動作利落幹淨。
張唇淡淡吐出三個字，“江昭旭。”
沒有任何故作高傲裝逼的意味，就是骨子裏天生帶著的一股狂妄嬌縱的勁。
王曉燕也被他這操作搞懵了，直到江昭旭轉頭看她，才反應過來，“沒了？”
江昭旭沒說話，點點頭。
王曉燕又是輕咳一聲，緩解尷尬：“好好，老師給你找位置。”
王曉燕掃了四周，眼睛一定，看到祁郡後麵的空位，“江同學，你就坐祁郡的後麵吧。”
“最後一個位置。”
靠。
祁郡在心裏暗罵一句。
江昭旭聽見祁郡的名字的時候也愣了一下，沒說話也沒動。
老師見他沒什麽反應，問：“你有什麽意見嗎？”
“沒有。”
江昭旭直徑朝她位置的方向走來，他腿長，兩三步就走到她後麵。
雖然說祁郡後麵的位置是空的，可她早已把那塊占為己有了，桌子底下有她的書，桌子上有上次孟微留下吃剩半包的零食袋子。
亂糟糟的。
她正回頭準備收拾，頭頂突然傳過來一聲嗤笑，“你還挺愛幹淨的。”
祁郡沒理他，她不想和江昭旭在班裏有什麽衝突。
忍著火低頭加快速度收拾。
江昭旭好像有點等得不耐煩，書包往收拾幹淨的凳子上一丟，往門外走。
一直到第二節課下課，祁郡上完廁所回來，看見他低著頭玩手機，祁郡也沒管他，兩人依舊沒說話，當做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