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攔下他
那晚過後，祁郡好一陣沒見過江昭旭 ，聽孟微說好像是回H市了，林風也一塊回去了。
今早周潮生抓了隻雞過來，奶奶殺了給燉的雞湯，喊孟微過來吃飯。
小姑娘一來就拉著祁郡說了一通八卦，從東街哪家女人出去偷腥被抓說到昨晚路邊黏糊糊的情侶。
活生生一街道八卦主任。
又說到江昭旭回來了，前兩天看到江昭旭和西街的李治混在一起。
本來祁郡是對江昭旭的事一點都不感興趣的，可聽到李治的名字還是忍不住蹙眉。
李治可是西街出了名的癮君子，進進出出戒毒所好幾回，跟著他的幾個兄弟也是差不多一樣的貨色，但他幾乎不會在東街這邊出現，因為他單方麵和周潮生有仇，明裏暗裏都有。
他嫉妒周潮生脫了癮後還能混得風生水起，周潮生也看不起他天天在充滿毒味的房子裏墮落人生。
可他從來不會和周潮生起衝突，隻敢在背後暗暗使絆子，他幹不過周潮生，周潮生也不屑於搭理他這種人。
孟微突然拉著祁郡瞪大眼睛：“你說林風那混蛋會不會在那邊找到新姑娘了？”
她看著孟微這樣忍不住逗她：“這可說不好，聽潮生哥說H市姑娘特別多，還一個比一個好看。”
孟微聽見她的話頓時就來勁了，“我去他的，他居然敢給老娘整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其實吧……”
她攔住祁郡想要說的話，開口： “不就是玩嘛，老娘要比他還會玩。”
“阿郡，今晚在酒吧等著我。”
說完一溜煙就跑了。
祁郡看著她飛奔的背影，默默說出了那句被打斷的話，“其實吧，也就咱單方麵猜測，萬一人林風有事沒辦完呢？”
又想想依孟微這樣的性格肯定會說：“啥事能辦將近一個月都沒辦好，一個月孩子都懷上了吧。”
想著他倆這冤家，又搖搖頭笑了。
祁郡收拾了一下出門，今晚是祁郡最後一次去夜遇，還有一個星期就開學了，周潮生叫她今晚後就別去了，準備準備開學的事。
到酒吧的時候，人已經蠻多了，來了不少海城七中和職高的學生，大家都抓住開學前幾天的機會來狂歡一場。
“誒，祁郡。”
一個身形高大濃眉大眼的男生向祁郡招手。
她聞聲回頭，看見一個看著男生正笑盈盈向她招手 ，沒等祁郡反應過來，男生便走過，“祁郡，是怎麽在這？是過來玩嗎？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奧，她想起來了。
這男生是體育班的宋從，上學期一直堅持不懈在追她。
她已經拒絕過很多次，可這男的就像狗皮膏藥一樣，扯都扯不掉。
“不用了” 她懶懶地開口，“我是來上班的。”
“上班？” 宋從一臉錯愕。
祁郡忽略宋從的疑問，點點頭，轉身進洗手間換衣服。
“叮” 一聲，手機傳出消息發來的提示音。
拿過手機打開。
微：【郡，我今晚就不過了啊】
微：【林風明天回來，今晚要給我打視頻】
全然忘記自己剛剛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靠。” 她低聲暗罵一句。
沒回孟微消息，她知道人根本就不在意她回不回，手機隨手插進兜裏轉身出去。
剛一走出洗手間，看見迎麵走來幾個人，是西街那群人，還有江昭旭。
祁郡一眼就看見江昭旭。
他太高了，在那群人中間多多少少有點鶴立雞群。
快一個月沒見，他的頭發好像又長了點。
江昭旭好像沒看到她，她也沒有理他的打算，直徑走向吧台。
李治朝吧台方向走來。
祁郡看見李治走過來，心裏還有點詫異。
李治朝她揚揚下巴：“二樓有坐嗎？”
語氣滿是囂張。
祁郡也不管他耀武揚威的樣子，淡淡點點頭：“有。”
轉身帶他們上去，五六個人跟著她走上去，江昭旭走在最後麵。
上去後，李治選了個角落裏的位置。
祁郡不禁挑挑眉梢，雖然李治不常來，可他看著不像是會坐在角落裏的人。
不過她也管不了，沒多逗留，給他們點完酒就下去了。
全程兩人都沒互看一眼。
樓下。
祁郡靠在吧台上擦著杯子，嘴角帶著笑看著在角落裏熱吻的情侶，兩人的手都放在對方身上。
酒吧裏的小湘剛從樓上下來，看見祁郡看著一邊火熱的場景笑得開心，伸手推推她，開玩笑道：“怎麽著，想男人了？”
祁郡瞥了她一眼，眼神故作曖昧：“我想你行不行？”
小湘看著祁郡一副妖精樣，順著她開口：“行啊，我今晚洗幹淨等你。”
祁郡聽著小湘的話忍不住推她一把，笑罵一句：”滾啊。”
“誒，我跟你說，” 看了一下四周，靠近她耳邊低聲說，“剛剛上麵那群人好像在吸粉。”
祁郡聽到“吸粉”兩個字，忍不住眉頭緊蹙。
拉著小湘的肩膀：“你看見了？”
“對。“
小湘上去送酒的時候被江昭旭那張臉吸引了，擺好酒後沒著急離開，故意回頭偷拍了幾張照片，沒想到就看見李治那群人拿出東西開始吸。
嚇得她趕緊跑下來。
小湘來酒吧來得遲，不知道周潮生立下的規矩。
誰都不能在這間酒吧裏碰毒。
別人可能不知道為什麽，可祁郡知道。
周潮生恨毒，祁郡也恨，他倆的父親都死於毒品。
一個是吸毒而死
一個是緝毒而死
祁郡根本沒想到李治那個瘋子竟然敢在周潮生的地盤搞這種東西。
她突然想到江昭旭，拉過小湘，語氣裏帶著少見的急迫：“那江昭旭呢？他有沒有吸？”
“江昭旭？”小湘疑惑
“就那個帥哥。”
小湘反應過來，忙著開口：“沒有，他顧著玩手機呢。”
祁郡轉身跑進監控室，畫麵裏一群癮君子眼神迷離，快活地吞雲吐霧，甚至還有剛剛上去的幾個看起來像未成年的男孩。
她看見李治從兜裏掏出一包粉末狀的東西倒進酒裏，正要往江昭旭的方向走去。
祁郡掏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冷著聲壓製內心的慌亂：“林叔，我舉報夜遇這有人教唆未成年人吸毒。”
說完便快速轉身跑上樓。
一上去就看見李治正端著那杯酒和江昭旭說著什麽。
李治一手搭在江昭旭肩上，醜陋的嘴臉上全是哄騙。
江昭旭正盯著那杯酒出神，眉頭是皺在一起的，但眼裏的動搖明顯可見。
祁郡知道毒品對於江昭旭這種瘋狂刺激的亡命徒來說就是最致命的“解藥”，而李治也是抓住了他江昭旭有錢且不要命的一點。
隻要江昭旭有癮了，他李治就可以不斷地從他身上撈錢。
沒有哪個癮君子願意錯過江昭旭這樣活生生的搖錢樹。
祁郡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就算他江昭旭被別人打死在街上，她可能都不會多看一眼。
可這不一樣，是毒啊。
祁郡從小就知道毒品危害有多大，她甚至親眼看到周潮生他爸像瘋了一樣從東街最高樓往下跳。
所以她不能不管。
祁郡深深吸了口氣，攥緊拳頭，朝著他們的方向走去：“江昭旭”
江昭旭像醒過來一樣猛地抬頭。
她那聲“江昭旭”叫得中氣十足。
所有人都看著她。
李治不滿她的突然出現，瞪她一眼：“你幹什麽，沒看我們正玩得高興？”
祁郡沒管李治，走到江昭旭麵前。
江昭旭坐在沙發上，抬起頭看她。
帶著紫色的氛圍燈照在他的臉上，眼神裏還帶著點沒反應過來的疑惑。
祁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周潮生找你。”
她沒說我哥，而是說了周潮生。
她知道李治不會隨便放過江昭旭，但不敢不給周潮生麵子。
祁郡不可能不怕，李治剛磕完藥，周潮生又不在，她不敢保證李治不會對她做出什麽。
果然李治聽到周潮生三個字，猛一皺眉：“周潮生回來了？”
祁郡沒看看他，死盯著江昭旭：“他在樓下等你，說是要去東山。”
江昭旭看起來還是沒什麽反應，祁郡心裏又急又怕，一咬牙，下定決心似的，伸手拉起江昭旭的手，用力把他拉起身，往外走。
祁郡的手心裏都是汗，是冷汗。
江昭旭的手很冷，剛抓到他的時候，她心裏還不禁一顫，怎麽有人夏天的手還是冷冰冰的？
江昭旭也沒有掙脫，就這麽跟著她走。
兩人走出門外時和便衣趕過來的林所長打了個照麵，雙方都愣了愣，她下意識把江昭旭往自己身後扯了扯，像是要把他護在身後。
這樣下意識的動作，讓江昭旭不舒服的同時也多了幾分驚訝。
祁郡在林局長旁邊低聲說：“二樓，李治。”
林局長收到話後，微微點頭，提起步子往樓上走。
祁郡把江昭旭拉到一旁的巷子裏，江昭旭一直沒說話，低頭看被拉著的手，他看著祁郡並沒有放開的打算，甚至還試圖把手裏的汗擦在他手上，又黏又膩的。
江昭旭扯扯嘴角，冷不丁問：“手感好嗎？”
祁郡愣住了，意識到自己還沒撒手，更害怕他要和之前一樣發瘋，趕緊放開手就要走。
沒想到，她還沒走出巷子，看見李治像瘋了一樣從店裏跑出來，搖搖晃晃的，一不小心在門口摔了一跤，一個便衣警察快速騎到他身上，用手銬銬住他的手，拖上車。
後麵林所長也帶著幾個人從酒吧裏出來，是那剛剛那幾個未成年的小孩，都是屁大點小孩，哪個見過這種場麵，一個兩個臉青黑青黑的，都快要哭出來了。
祁郡心裏歎了口氣，回頭看站在陰暗處的江昭旭。
他沒離開，一直站在暗處盯著她，可她看不清那是什麽眼神。
祁郡本不想和江昭旭多說，但看他那樣又忍不住開口：“我跟你說江昭旭，隻要你喝了那杯酒，你這輩子就廢了，你可以一輩子渾渾噩噩，但絕對不能碰那種東西，你知道多少人為了禁毒丟了性命嗎？”
江昭旭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樣指教過，心裏很不爽，冷冷地開口，“關你什麽事？”
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人願意冒險救出他這樣的一個亡命徒，就好像他已經在海上漂浮很久了，在以為自己快要沉進海底的時候，突然有人拉他一把。
祁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感覺自己已經炸了。
所以自己把他拉出來還是她的錯了唄？
江昭旭總是能不費吹風之力點燃她的脾氣。
祁郡也不管了，送給他一個同樣的冷笑，語氣裏滿是諷刺：“你還真是爛人一個。”
“爛人”這兩個字不輕不重地砸在江昭旭的腦袋上。
不是沒有人說過他爛人，他的“所謂”的父母，家裏叫不上號的親戚，總會在見到他後在背後叫他舌根。
可除了他爺爺知道他打人後，指著他的鼻子說江家怎麽出了他這麽一個爛人以外，從來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麵說這兩個字。
因為他們怕，怕江昭旭像個瘋狗一樣上來咬死他們。
他根本無法忍受祁郡用那種既是憐憫也是嘲諷的語氣說出那兩個字。
江昭旭快步向祁郡走過去，伸手把她推到牆上，一把抓住她試圖抵抗的手推到頭頂上方，另一隻手掐住她的下巴，膝蓋抵住她的腿。
兩人瞬間貼得很近，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祁郡被江昭旭突然的動作搞懵了，對他破口大罵，“有病啊？”
酒吧旁破舊的巷子，昏暗參半的路燈照在兩人間，營造出一種曖昧的氛圍，女孩被男孩壁咚在巷口，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像是熱戀的情侶在玩情趣。
可沒人知道兩人之間沒有任何曖昧可言，隻有劍拔弩張。
江昭旭一直死死盯著她，突然想到什麽，突然扯了一下嘴角，嗤笑一聲，“那麽不怕死救我這個爛人？想跟我這個爛人在一起？”
“嗯？”
最後那個字眼像是從胸腔裏震出來的，換哪個姑娘早不被他的語調問腿軟了。
可祁郡怎麽會聽不出他的語氣裏滿滿的嘲諷和輕視呢？像極了那晚回家路上問她借火。
祁郡用力抽回被他抓住的手，伸到他的臉上輕輕地拍一拍，眼神輕蔑看著他，語氣輕佻地開口：“我祁郡這輩子就算沒有男人都不會喜歡上你江昭旭。”
隨後盡全身力氣推開江昭旭，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包飛快地跑出巷子。
江昭旭站在巷子裏死死盯著她離開的方向，凶狠惡極的眼神裏充滿矛盾。
江昭旭這麽多年來，身邊多的是姑娘往他身上貼。
她們大多是對他既有愛慕又有懼怕，想讓他泡她們，卻又害怕他，他的長相和背景足以讓那群姑娘神魂顛倒，可他背負的事情又讓那些看上他的人避而遠之。
祁郡不一樣，每次她看向他的時候眼裏都是淡淡的，什麽都沒有。
他甚至感受到祁郡不想和他扯上關係，但絕對不是因為害怕。
可她今晚又以一副救世主的樣子把快要溺入海底的他拉出來，丟出來兩個足以讓他瘋狂的兩字。
而他呢？
他一次又一次越過兩人的界限，用盡言語去挑釁嘲諷那個本就跟他絲毫沒有關係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