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對誰上道

他們散場散得早,大概十一二點就散了,一群人還是意猶未盡,蹲在門口抽煙 ,嚷嚷著要去吃夜宵。

周潮生沒和他們去,掏出錢包,抽了幾張紅鈔丟給他們,對站在左側的祁郡揚揚下巴:“阿郡,點個火。”

祁郡笑著走近他,周潮生微微彎腰。

一簇火苗燃起,點燃那支叼在周潮生嘴裏的煙。

江昭旭從酒吧裏走出來就看見這一場景。

兩人站在燈光昏暗處,身形高大的男人靠在柱子上,叼著煙,神色懶散,祁郡拿著打火機給他點火,兩人靠得很近,女孩幾根發絲落在男人手臂上,剛點起的青白煙霧在兩人間飄起,看著引人遐想。

他輕輕拍拍她的後腦勺:“走,送你回去”。

周潮生跨上停在門口那輛黑色的機車,祁郡也跟著他坐上去。

明明穿的緊身短裙,可她好像絲毫不在意一樣,手指撩撥被風吹散的長發, 伸出那雙纖細修長的腿跨坐機車,黑色的摩托車身與她白皙的腿形成強烈對比,襯得畫麵更加有衝擊力。

門口那群人看著祁郡這幅引人火熱的樣子,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轟”的一聲,地麵微微揚起一層沙,男孩騎著車帶女孩離開。

夜晚的風很大,女孩銀灰色的長發在風中舞動。

無疑是耀眼的,吸引人的。

江昭旭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沒由頭地冷笑一聲。

側頭對站在一旁打電話的林風說:“走了。”

不管不顧後麵人的叫喊。

轉身離開。

“風哥,你這哥們有點狂啊。” 一旁的男生語氣稍稍帶著不滿。

林風聳聳肩,無奈開口:“這可是位爺,他老子都管不了他。”

林風也沒想著替江昭旭打圓場。

一是江昭旭從來不需要別人替他低調。

二是江昭旭剛來海城,他絕對不可能把江昭旭的姿態放低。

旁邊的人聽見林風這麽說,特意靠近:“風哥,之前聽說他差點打死人這事是不是真的。”

林風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帶著點壞笑:“你猜。”

轉身朝江昭旭離開的方向走去,回頭擺擺手:“我也走了啊,你們夜宵吃好喝好。”

一群人又浩浩****結伴趕赴下一場深夜的派對。

周潮生送祁郡到家後沒進去,說自己一身酒味怕熏著老太太,明天再來吃飯。

祁郡也沒再多留他。

進門的時候奶奶已經睡覺了,她放輕聲洗漱一下,早早上床休息。

不知是不是喝了一杯的緣故,今晚祁郡做夢了

夢到了她特別混的那幾年,夢見當時差點打死職高的人是她。

後來畫麵一轉。

看見江昭旭拿著刀,冷著臉往巷子裏走,她不知怎麽了,身體不受控製跟著江昭旭走,沒等她出聲,就看見狠狠地給了站在暗處的人一刀。

她忍不住驚呼一聲。

江昭旭聞聲回頭看她,陰森森的,令人渾身發毛。

那是一種冰冷的,是鎮靜的,是想同歸於盡的眼神。

像一個深幽的黑洞,要把祁郡拖進去一樣。

後來,祁郡一身冷汗驚醒。

拿過床頭旁的手機打開一看才五點,時間多得是,想要在睡,可無論怎麽睡也睡不著了。

從抽屜裏掏出一包煙,踩著椅子坐上窗台,腿隨意搭在桌子上,點燃手裏的煙,吸一口,吐出煙霧,側頭看向窗外破曉的天空。

院子裏奶奶養的雞正打著鳴,巷子裏有些勤快點的人家已經傳出豆漿的香味。

她腦子裏亂糟糟的,全是夢裏的場景。

突然覺得自己和江昭旭都點像。

“瘋了,真的瘋了。” 她突然就笑出聲來,“我居然覺得自己和他像?”

“他不要命,我還想活著。”

自言自語完,轉身躺**拉過被子蓋在頭上。

*

沒過多久,天就完全亮了。

奶奶過來敲她的門:“你待會自己起床,我和潮生去買菜。”

沒等她回話,人就樂嗬嗬地走了。

這老太太還真把周潮生當自家孫子了。

臨近中午,兩人買菜回來。

周潮生在廚房裏做飯,奶奶叫她去打下手。

做的菜不多,很快吃完。

周潮生陪老太太在院子裏聊了一會天就走了。

奶奶進屋看見祁郡閑著看電視劇。

進廚房裏端出一盤米糕 :“阿郡,給楊家奶奶送去,讓她外孫嚐嚐味兒。”

拿起周潮生剛買來的葡萄丟進嘴裏,笑:“怎麽?周潮生一個孫子還不夠,還想把人楊奶奶外孫拐過來?”

奶奶瞪了她一眼,“你別亂說,這不是看人剛來,還給我們家提了東西嘛。”

“好,我晚上吃完飯再去,人現在不一定在家。”

禮尚往來的道理祁郡不會不知道,她選擇晚上去的原因是不想碰到江昭旭。

江昭旭總會讓她想到以前的一些事。

她努力讓自己向前看,不能隨隨便便讓別人把她帶回到過去。

吃過晚飯後,祁郡還賴了一會兒,差不多八點半這樣才出門。

這個點江昭旭應該已經出門了,她心裏想著。

楊家離她家很近,都在一條巷子裏,端一盤米糕沒走幾步就到了。

敲了幾聲門後,聽到楊奶奶問:“誰啊?”

“我,阿郡。” 祁郡扯著嗓門回,“我奶奶叫我給你送點米糕。”

屋子裏傳來應聲,“誒,誒 等會兒啊。”

幾秒種後,門從裏麵被打開。

是江昭旭開的門,給她愣了一下。

應該是剛洗過澡,頭發還是有點濕濕的,眼睛裏的那股野性被水霧暈染開來,看起來沒有平日裏那麽鋒利,穿著寬大的白色t恤,像是剛套上去的,沒來得及整理,左邊白皙性感的鎖骨露出來。

用孟微的話來說,多多少少沾點秀色可餐。

江昭旭看她手裏端著的米糕。

往廚房的方向抬抬下巴 :“我奶奶在裏麵”。

說完便側身讓她進去。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江昭旭開口說話。

聲音是好聽的,很有磁性卻又帶著一絲清冽,本是少年的清爽嗓音被煙酒染上一點沉重。

等她進屋後,江昭旭進屋拿了包煙朝外麵走,“我出去一下啊。”

“好。” 她下意識地回。

聽到一聲嘲諷的低笑,回頭看又發現人沒了。

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江昭旭應該是對他外婆說的。

她瞎回個什麽話。

他不可能不知道楊奶奶耳背,所以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說那麽小聲,故意想看祁郡出醜。

“這是條瘋狗吧。” 祁郡在心裏罵著。

“阿郡來了” 楊奶奶從廚房裏出來,楊奶奶拉著她坐了一會兒,說了些江昭旭的事,問了些孟微的事。

“誒,阿郡啊,你平時有沒有見過阿旭和西街那群小子出去亂混。” 楊奶奶突然想到開口問。

她不是個愛打小報告的人且秉承著不多管閑事的原則。

“沒有,我第一次見他。”

她撒謊了。

“西街那群人我也沒怎麽見過了。”

但這確實是實話。

“那就好,阿旭這孩子那都好,就是脾氣太差,不受管教。” 楊奶奶拉過她的手輕輕撫摸著,說:“以後得麻煩你多擔待點。”

“行。”她應下聲,“我得先回去了,我奶奶還在家裏等我的呢。”

楊奶奶送她到門口,嘴裏還念叨著要打電話叫江昭旭送她回家。

她連聲拒絕:“不用,就這兩步路。”

楊奶奶也沒再堅持,摸摸她的頭叫她回去的時候注意點。

“奶奶,你放心,我安全得很。” 習慣性地逗逗老人家。

沒走出楊奶奶家兩步,看見江昭旭站在路燈下打電話。

他懶懶地靠在柱子旁,身形高挑,微黃的燈光照在他的頭發上,唇邊咬著根沒點著的煙,嘴裏含糊不清地應著對方的話,正試圖打著手裏不爭氣的打火機。

江昭旭沒看見祁郡,她也沒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打算目不斜視從他旁邊走過時。

他目光鎖定從一旁走過的祁郡,出聲:“借個火。”

不是詢問而是要求。

祁郡停住腳步。

“江昭旭!還抽?你不要命了” 電話那邊傳來怒吼。

沒想到這爺無視對方的跳腳,直接把手機掛斷。

江昭旭見她沒反應,挑挑眉梢,“沒聽清?”

祁郡沒打算和他耗下去,從褲兜裏抽出打火機丟給他。

銀灰色交接的金屬打火機在兩人間拋起一個小弧,江昭旭伸手接住,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也不著急點著拿在手上的煙。

低頭看了眼打火機,嗤笑一聲,抬頭看她,挑挑眉:“這麽不上道?”

尾音帶著點往上翹的感覺,語氣中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說完把煙含在嘴邊,自己點著火,也不急著把打火機還給她。

深吸一口,兩頰凹陷進去,喉結滑了滑,隨後微微仰頭吐出,煙霧籠罩著那張帥臉。

不得不說確實像個活神仙。

祁郡不是什麽都不懂,自然知道他的那句“上道”是什麽意思。

沒有多少抽煙的男生出門會忘帶打火機,一般問姑娘借火的,都是趁著上道懂事的姑娘們點煙時暗送秋波把人勾到手。

可她知道江昭旭不是那種隨地釋放信號的野狗。

不僅是因為她看見了他沒氣的打火機,還是因為他見過在酒吧裏多少漂亮姑娘在他麵前晃悠,就差沒直接撲他懷裏了。

可他從來都不會看一眼。

祁郡的確是漂亮且自知,可她不會自信到以為江昭旭對他有意思,但確實她也不知道江昭旭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奪過在他手裏玩弄著的打火機,眼神輕蔑地看他一眼:“我用不著對你上道。”

說完轉身就走,沒走兩步,聽見後麵傳來江昭旭嘲諷的聲音,“不用對我上道?那你對誰上道?”

“周潮生嗎?” 語氣裏滿是侮辱和嘲諷。

“嘭!”

祁郡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炸了。

本已打算盡量避免和這位少爺的接觸。

可他呢?

在幹什麽?

是個明眼人都能聽明白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祁郡不打算再忍他了,回頭死盯著他,眼神裏帶著火,開口就是久違的國粹,“江昭旭,你有病是不是?”

“我上誰的道和你有什麽關係,我就算是給狗點煙都不會給你點。不要以為你一個H市來的少爺就可以在我這嘴賤。”

說完狠狠刨了他一眼,轉身快步離開

江昭旭沒有被祁郡的話激怒,但是他心裏堵得慌,還是一種說不明道不白的堵。

平時的他別說問女人借火,就連話都不願意和她們多說一句,但他看見祁郡一副裝作沒看見自己的樣子,又想到酒吧門口她和周潮生貼在一起的畫麵,腦子一熱就問出口那句借火,後來看見她那副冷淡的樣子,又忍不住說了侮辱人的話。

江昭旭發泄似地踢飛腳邊的碎石,“瘋了。”

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