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兵荒馬亂

祁郡不再掙紮,認命似扭頭看向外麵,五六點的夕陽斜照東山,染紅一半雲彩,很豔麗但也很痛苦。

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希望江昭旭的出現。

“哥,咱得快點了,不然人要來了。” 舉著手機的小弟著急催促著。

李治一聽這話皺著眉,加快手上的動作,用力撕扯著她的校服,不知是校服質量太好,還是他毒癮犯了沒勁,費了好大勁都沒把衣服撕破。

後麵的小弟見狀出聲提醒;“脫褲子!哥!脫褲子。”

李治像是被叫醒一般,馬上蹲下身,伸手摸到她的褲腰,抖著手用力往下扯,露出雪白的大腿。

祁郡就是在這時候忍著疼朝他的下巴一踢,這一腳蓄足了她所有力氣,犯了癮的李治被踢倒在地,開始無力抽搐,翻著白眼捂住下巴地上。

那小弟看見李治倒下,趕緊跑過來扯祁郡半脫不脫的褲子,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拍照。

祁郡也發了瘋,大聲喊叫著王八蛋,不停掙紮踢舞著雙腿。

小弟根本控製不了祁郡。

一陣熟悉的機車引擎聲就是在這時候傳來,聲音又快又急,像是要衝破一切阻礙一樣急切迅速,這熟悉的聲音對現在的祁郡來說就像是救命稻草。

祁郡起到聲音後掙紮得更加猛烈,眼淚止不住往下流,用力嘶吼著。

舊汽車廠隻有一個大鐵硼,四處都是空的,對麵公路連著山崖,被綁住雙手的祁郡雙腿亂踢,躲開男人的觸碰。

祁郡帶著哭腔的叫罵聲就像一把著了火的利刀,不僅刺透了江昭旭的心髒還燒毀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渾身顫抖,雙眼通紅,嘴裏喊:”老子弄死你!“

隨後像瘋了一樣跑過來踹開小弟,他的這一腳很重,直接把小弟踹到牆角處。

江昭旭趕緊蹲下,抖著手幫祁郡抽上的褲子,伸手到身後解開繩子,拉著她站起來:“沒事...阿郡…沒事,我來了,別害怕。”

祁郡腿上已經沒有支撐的力氣,解開束縛的手緊緊抱住他的腰身,整個人幾乎是癱在他身上。

倒在地上的李治看見江昭旭後,像是找回理智一般,猛地站了起來,拿起棍子,一棒子敲在江昭旭腦袋上。

李治已經沒有什麽力氣,這不輕不重的一棒倒像是提醒了江昭旭。

江昭旭反應很快,迅速轉身給李治一腳,拉起他的領子,硬起拳頭砸在他的臉上,低吼著:“我警告過你,別動她,你給老子找死?”

現在的江昭旭就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奮力撕咬著奄奄一息的李治,一拳接著一拳砸在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理智。

靠在鐵杆上的祁郡眼神一閃,看見拿著手機的小弟奮力往外跑,衝不斷落拳的江昭旭嘶喊:“昭旭,他手機裏有照片。”

祁郡的聲音像一支鎮靜劑注入他的身體,控製往他身上的躁動因子,找回消失不見的理智,迅速把李治甩到一邊,追著拿著手機的男人跑出去。

楊寬開著麵包車回來,正好撞見拿著手機往回跑的江昭旭,意識混亂的他腦海裏湧現出被江昭旭壓在地上揍的畫麵。

他抓著方向盤的手不斷顫抖,腦子裏都是那些屈辱的畫麵,腳下突然用力踩下油門,不管不顧地衝了上去。

“砰”的一聲,震碎了祁郡的耳膜。

眼前瞬間一陣黑暗籠罩,看不清任何實物,像是海水灌進腦子,沒有任何意識,隻剩下海水翻滾湧動。

可遠處傳來的警笛不容她停留,迅速把她拉回來這鮮紅的一片。

她用盡力氣朝被撞倒在地上的江昭旭奔去,跪在地上抱著他的腦袋,手上沾滿了他的鮮血,眼淚淹滿臉龐,想要張嘴說點什麽卻意識到自己發不出任何一個音節。

前一秒還跑出去的男孩現在卻躺在一片鮮紅的血泊中。

那天東山的夕陽格外紅豔,紫紅奪目的雲彩罩住整個東山,一片片紅色在波光粼粼的海水渲染開來。

可祁郡卻分不清到底是夕陽映紅了海水,還是江昭旭的鮮血染紅了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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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馬亂,生死交迫是對那天最好的形容。

悠長熟悉的醫院走廊,祁郡蹲在地上用沾滿鮮血的雙手捂住臉,她渾身都在發抖。

周潮生在旁邊攬著她的肩,試圖出生安慰,卻不知要說些什麽。

決定生死的等待太痛苦太漫長,可在短短兩個月裏,祁郡就經曆了兩次。

明明才沒過多久,為什麽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林風從警局趕過來,喘著大氣站在兩人麵前,“阿旭怎麽樣了?”

周潮生搖搖頭,看向急救室,“還沒出來。”

祁郡抬起頭,啞著聲問:“通知他家裏人了嗎?”

“我爸給他姑姑打電話了,他們現在從H市趕過來。”

林局長不想驚動在寺廟裏做齋的林奶奶,更不敢直接給江老爺子打電話,隻能通知他姑姑。

“我不該聽他的話讓他自己去的,我應該攔住他帶他去找我爸的。” 林風抱頭蹲在地上,哽咽道:“都怪我,都怪我。”

江昭旭跑去東山前,林風就知道了發生了什麽事,當即就拿出手機給他爸打電話,卻被江昭旭攔下。

江昭旭心裏是怕的,祁郡在李治這個瘋子手裏,他不敢用祁郡的命去堵。

他要林風半小時後再去找警局找他爸爸,他相信半個小時足夠了,剩下的事就丟給他們處理,他隻想把祁郡安全帶出來。

可他們都太年輕了,認為一切都是那麽理所當然,認為自己有扭轉乾坤的能力,覺得自己有阻擋意外發生的能力。

“不怪你。”祁郡出聲。

這件事他們都沒有錯,錯的是那些死不悔改的惡人。

他們本就應該爛在水溝裏的,卻一次又一次爬出來作惡。

他們理所應當把過錯推給別人,用口中的報複來傷害別人。

在他們的世界裏,本就是沒有對錯善惡,隻有報複作亂。

**

祁郡沒有等到江昭旭從急救室裏出來,她作為這件事的當事人必須去警局錄筆錄。

警局詢問室裏,祁郡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從一開始在酒吧的舉報到後來被綁架勒索,脫光拍照,再到親眼見到楊寬開車撞上江昭旭。

她很平靜,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喝完桌子上的那杯溫水,像一個局外人一樣敘述了整個故事。

直到一切結束才問出一句,“林叔,他們會被判死刑嗎?”

她要讓這些惡人消失,蹲監獄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臭惡肮髒的本性不會因為時間長久而改變,隻有永遠地消失才會讓一切安寧。

林所長看著眼前的姑娘,藍白校服上粘著血印,頭發也是亂糟糟的,看起來沒有任何血色可言,沒多久前家裏老人還去世了,接著又碰到這種爛事。

還真應了那句老話,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隻找苦命人。

他忍了忍心裏的酸楚,歎了口氣:“他們會受到相應的處罰的。”

吸毒撞人,綁架勒索這幾條罪行足以讓他們這輩子都不見天日了。

祁郡出警局的時候天已經是深夜了,道路上路燈全部亮起,夜晚吹起的風帶著點涼氣。

她吸了口氣,攏了攏身上的校服外套,朝倚在榕樹下低頭抽煙的周潮生走過去。

周潮生一看她出來,撚滅手裏的煙頭丟進垃圾桶,看著她:“他出急救室了,還沒醒。” 他看祁郡沒說話,歎了口氣,接著說:“應該問題不大的,醒過來就好。”

可萬一醒不過來呢?

她不敢問也不敢想。

“先回家吧,明天再去醫院,林風在醫院看著。”

她太累了,沒有任何精力再去思考,點點頭,跟著周潮生一塊回家。

回到家後,周潮生把她趕去洗澡換衣服,自己在廚房裏給她做煮麵條。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周潮生在院子裏打電話,客廳桌子上放著一碗麵條。

她隨便扯過一條毛巾包住頭發,敞開腿坐在沙發上拿起筷子吃,客廳裏很安靜,隻剩下祁郡吸嗦麵條和周潮生斷斷續續的聲音。

周潮生掛完電話回客廳,看見祁郡坐在沙發上吃麵條,動作沒了任何生氣,隻是麻木地把麵條送進嘴裏,沒有任何情緒。

他歎了口氣,勾了張椅子坐在祁郡對麵。

“阿郡,江家來人了。”

祁郡聞聲抬頭,嘴裏的麵條還沒來得及咽下去,“那麽快啊?”

從海城到H市每天隻有兩趟車,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不是發車點,江家人卻能在這個時間趕到,這個速度看起來也不像是開車來的,更不可能是高鐵。

她不清楚他們怎麽來的,但她知道江家有這個能力。

周潮生點點頭,接著說:“阿郡,你還記得上星期我跟你說李治不在海城了嗎?”

祁郡嗯了一聲,她記得的。

“其實這計子他們早就謀劃好了,故意往海城外跑又偷偷跑回來,我才以為他們不在海城的,如果我能警惕著點,繼續叫人看著他,也不會出這樣的事。” 周潮生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腦袋越來越往下沉。

“哥,你知道為什麽他會被楊寬撞嗎?”

周潮生抬頭看她,眼神裏帶著疑惑。

其實他也不清楚這件事的全部,他隻知道是楊寬吸粉過量,出現幻覺。

祁郡吸了吸鼻子,繼續說:“是因為李治那畜生脫了我的褲子拍了照片,江昭旭是為了幫我拿回照片才會這樣的,其實如果沒照片這茬子事兒,我們也能安安全全回來的。”

周潮生聽完李治對祁郡做的事,眼裏瞬間布滿怒氣,捏緊拳頭,現在就想跑去警局把李治弄死。

“其實有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我太固執了,一定要把照片拿到手才會害得他躺在醫院裏生死未。”

周潮生猛地站起來,眼睛通紅看著她,衝她搖頭:“不怪你,阿郡,不怪你。”

“哥,出了這樣子的事,我們可以愧疚懊悔,但絕對不可以把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這不是我們的錯,錯的是那些心術不正的惡人。”

造成今天局麵的原因不過就是李治不滿祁郡舉報令他入獄,楊寬記恨江昭旭的那頓毒打。

可追溯根源難道不是李治吸毒犯法,楊寬作惡成性嗎?

他們每個人都有不對的地方,但絕不是他們的錯。

保護自己沒有錯,懲惡揚善沒有錯,遵紀守法更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