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前途光明

江昭旭回去後,祁郡每晚都會去巷子裏喂貓,有時候還會給江昭旭打視頻看貓,她不會逗貓,每次都是江昭旭在手機那頭和貓說話,它也好像是能聽懂話一樣,喵喵地叫回應江昭旭。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東街的年味也越來越重,外地打工的大人們也紛紛回海城過年,家家戶戶門前都掛上燈籠,貼上春聯,從巷子裏傳出的歡聲笑語把冬日的寒冷一掃而空。

孟微在過年住到祁郡家裏,幫著一塊做大掃除,為過年做準備。

年三十一大早,周潮生一早帶著幾箱菜肉來家裏,今年奶奶身體不舒服,祁郡沒讓她進廚房,一桌子年夜飯都是他們三個年輕人做的。

不大的廚房裏站著三個人,略顯擁擠,但又顯得很溫暖,周潮生掌勺,她倆在旁邊打下手,燉湯的瓦鍋冒出陣陣香味兒,洗菜的水流聲和鍋鏟碰撞聲不斷,熱鬧又溫馨。

他們都是習慣做家務的人,手腳麻利得很,沒一會兒,一大桌子年夜飯就做好了。

四個人圍成一桌,周潮生拿出朋友送的酒,給她倆倒了一小杯,奶奶看著眼饞,小聲問:“沒我的份嗎?”

祁郡一聽坐不住了,聲音稍稍拔高:“你可拉倒吧。”

周潮生聞言掃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別吵,倒了杯飲料遞過去奶奶,順著聲說:“奶,咱先別喝酒,阿郡說你最近腰老疼,等好了,我再陪你喝行吧?”

老太太瞥了一眼祁郡,若有所指:“行,還是潮生好,不像有些人隻懂得凶人。”

孟微腳下踢祁郡一腳,忙著給奶奶夾菜,附和著開口:“對,奶奶吃飯,別管阿郡的臭脾氣。”

祁郡也知道自己說話過火了,給奶奶夾了塊雞肉,討好道:“陳老師,我錯了,等你好了,我陪你喝。”

“這還差不多。”

一看奶奶笑了,他們幾個也放開來吃,周潮生廚藝很好,做的飯很合她倆的胃口,今晚祁郡吃了不少,一頓飯下來肚子都撐了起來。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孟微稍稍有些喝多了,一直拉著奶奶說學校裏的事,她和周潮生撐著下巴看著手舞足蹈的孟微講相聲。

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祁郡伸手拿過打開一看。

是江昭旭。

JZX:【幹嘛呢?】

JZX:【吃了嗎?】

祁郡給他回了條。

【吃了。】

JZX:【給我看看】

祁郡心裏罵了句真磨蹭,但也還是從孟微朋友圈拿了張圖給他發過去。

【比不上江少爺的豪華家宴】

JZX:【周潮生也在?】

【你怎麽知道?】

JZX:【四個碗。】

靠。

【你偵探啊。】

JZX:【他為什麽在你們家過年?】

字裏行間透露著不滿。

【他每年都在我家過年,這桌子菜還是他做的呢,有什麽問題?】

JZX:【有什麽好顯擺的。】

JZX:【有我煮的粥好吃?】

祁郡哼笑一聲,看著他這幼稚的樣子,給他發了條。

【沒有,誰比得上你啊。】

一抬頭,飯桌上的三個人都盯著她。

祁郡沒什麽反應,輕咳一聲,語氣冷靜:“怎麽了,沒看過人玩手機?”

周潮生:……

孟微:……

奶奶:……

*

幾人收拾好餐桌,周潮生被朋友叫出去玩了,奶奶身上沒什麽勁,把她和孟微往趕出去街上玩。

大年三十的節日街更加熱鬧,張燈結彩,各種各樣的小吃,隨處可見的煙花綻放,街頭海灘有人在放孔明燈,退潮的海灘一片空曠,遠處的海上停著忙碌了一年的船舶,小孩兒都在樂嗬嗬地玩煙花棒玩兒,不少商販都在沙地上擺著煙花炮竹,孔明燈,套圈圈兒。

孟微拉著她跑去湊熱鬧,不少熟人認出她倆,吆喝著讓她們買孔明燈放,孟微也不含糊,高高興興應下,挑了兩個孔明燈,還問老板要了兩支筆。

孟微遞給她一個:“喏,趕緊把願望都寫上。”

祁郡伸手接過,看著手裏這個淡藍色的孔明燈,想到從小到大都不知道放了多少次了,無所謂說:“每年都許願,沒一年能成的。”

孟微一聽趕緊捂住她的嘴,哼哼唧唧:“不許說,這回肯定能成。”

“趕緊寫,這個是咱倆之間的習俗,不能變。”

自從孟微弟弟出生後,她一直留在海城過年,每年兩人都會還海灘看煙花,放孔明燈。

祁郡看著孟微一臉興奮的樣子,妥協道:“行,我寫。”

抽過孟微手裏馬克筆,把孔明燈放在沙灘上展開,蹲下來,打開筆蓋,揮揮灑灑寫上:“願家人平安喜樂。”

剛要合上筆蓋,突然想到江昭旭,想到他趴在她肩上抱怨,勾唇笑了一下,又繼續落筆寫:“願昭旭前途光明。”

家人平安喜樂,昭旭前途光明。

孟微不知道什麽時候寫完了,湊到她旁邊一看,驚訝道:“我去!阿郡,你寫了兩句。”

祁郡不滿她一驚一乍,皺皺眉:“怎麽了,就允許你寫滿張唄。”

“不是,你寫來寫去不就是一句家人平安喜樂嗎?今年怎麽寫了兩個。”

“我樂意。”

說完往空曠地走去,掏出打火機,點著孔明燈中間的蠟塊,印在上麵兩行字瞬間亮了起來,雙手提著孔明燈,等裏麵氣體鼓脹把孔明燈撐起來,慢慢放手讓它往上飄。

祁郡抬頭看著洪亮的孔明燈緩緩往上,孔明燈越來越快往上飄,直到變成點點星火。

*

江家老宅。

姑姑江清蘭和姑父帶著宋肆然一塊回江家老宅過年,老陳一家也留在老宅,今年的老宅比往年還要熱鬧一些。

江家年夜家宴開始得早,結束得也早,家裏有年末會談的規矩,說白了就是這幾個年輕人一個個被叫到書房裏和老爺子聊一會,也相當於守夜了。

江昭旭和宋肆然是江家年紀最小的晚輩,是要排在最後,而江清蘭兩夫妻作為家裏的長女女婿自然是最先叫進去的。

偌大冷清的客廳隻剩下四個人,電視裏放著載歌載舞的春晚,院子外是老陳孫子的叫嚷聲和煙花聲,江昭旭不願和他父母待在一塊,便和宋肆然出院子看老陳孫子放煙花。

那小孩一看江昭旭哥倆出來,趕緊朝他倆招手,嘴裏叫著:“宋哥哥!快來,快來和我放煙花。”

七八歲的小男孩機靈得很,一看就知道這倆貨有打火機。

江昭旭走過去拍拍他的腦袋,搶過煙花棒,故意狠著聲:“沒收了,就知道叫宋哥哥。”

那小孩也是硬氣,雙手抱胸,哼了一聲,“就不叫你,誰要你消失那麽久。”

老陳孫子以前經常跑過來老宅玩,和江昭旭關係還不錯,不過江昭旭出院後就去了海城,當時也沒想著和小孩說一聲。

看著這小鬼嘟著嘴抱怨,江昭旭忍不住笑出聲,蹲下身和他解釋:“得嘞,是我的錯,下回我消失之前給你帶個信行吧。”

從兜裏掏出打火機,在那小孩麵前炫耀似的揚了揚:“你說你原不原諒我?原諒我的話,我就給你點煙花。”

小孩一聽他的話,才不要管他,扭頭看向宋肆然。

江昭旭點破:“別看你宋哥哥,他沒打火機。”

小孩撇了撇嘴,不情願說:“那行吧,勉為其難原諒你。”

“喲嗬,還會說四個字兒的詞了。”

小孩抱胸:“你有沒有文化,這叫成語,不叫四個字兒的詞。”

“得嘞,得嘞。” 說著掏出打火機幫他點著,“小心點啊。”

小孩看著點燃的煙花,高高興興笑了,拿著煙花在院子裏玩兒,為幽靜的老宅增添了一絲活躍色彩。

宋肆然突然出聲:“那姑娘是海城的?”

江昭旭拿著打火機的手頓了一下,知道宋肆然在說祁郡,沒打算隱瞞,點點頭:“是。”

宋肆然:“我是真沒想到你會談戀愛,上回你離開是因為她吧?”

“是,當時她在一中參加英語演講比賽。”

江昭旭突然語氣嚴肅認真起來,說:“哥,我實話告訴你,自從那件事後,我沒一天是想好好活著,剛到海城的時候差點碰了不該碰的東西,但她拉了我一把。”

“這三年裏,多少人都覺得江家少爺廢了,以後都得靠你和姑姑,甚至有時候我自己都這麽覺得,可她告訴我,我手裏有大把籌碼,值得發光的人生。”

“她脾氣不好,心腸也硬,骨子又傲,有時候和我還挺像的。”

“這麽多年了,我從來沒想著會和哪個姑娘在一起,但現在不一樣,我想把命都給她。”

我的命是她的。

十八九歲的少年敢把命放在一個姑娘身上,這樣一句話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有可能是年少無知的出口狂言,但宋肆然知道江昭旭不是,他能說得出來,就真的做得到。

所有人都覺得像他這種遭過家庭背叛的,無論是家庭背景還是長相身材都是一流的少爺,最後都成為遊戲人間,流連花叢的浪子。

但他不是,他要是認準了那個姑娘,這輩子就能耗死在人身上。

宋肆然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江昭旭了,眼裏帶著光,話裏帶著勁。

他想到林風也在海城找到了個姑娘,“海城的姑娘真有那麽好?一個兩個都在海城找了女朋友。”

江昭旭知道他在說林風,出聲糾正:“別,他那個還算不上是女朋友,我這個才是名正言順官方認證的。”

“還有,不是海城的姑娘好,是我姑娘好。”

宋肆然受不了他一臉嘚瑟樣,推他一把:“得了得了,知道她好得了吧。”

“不知道也沒關係,她好我知道就行。”

宋肆然:“……”

江昭旭最後進書房,江老爺子坐在書桌麵前問他今後的打算。

他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爺爺,我要留在國內讀大學。”

他說是我要,而不是我想。

江老爺子也知道他想留在國內,不過這倒是他第一次這麽明確提出來。

“你要是能安安分分過這半年,考上了國內的大學,那就上,要是出了什麽事,到時候就由不得你了。”

“爺爺,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