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中卷（16）夜探
客棧，許博遠的房間裏，鄭寧坐在椅子上，雙目怔怔地看著窗外，出神。
從窗戶向外看去，綠水青山已經是洞溪村附近最常見的景象，仿佛那自然的美景都是伴著洞溪村出現的一樣。山林遠眺，翠綠色連綿起伏，恍若一層又一層綠色的浪濤自天邊連綿而來，闖入人們的視野中。
看著這樣的美景，就連鄭寧也不由得癡呆了一瞬，陷入空靈之境。
“砰！”
猛地一聲巨響傳出，鄭寧迅速回頭，驚恐地望過去，卻是許博遠用身體撞開了洗手間的門，舉著自己濕漉漉的手就走了過來。
“我覺得，我覺得……我想到了，一定是這樣的……”
“砰！”又是一聲響動，不過不是門被打開，而是鄭寧把一包紙巾摔在了許博遠的臉上，而她自己則是一副生氣的模樣。
“先把手擦幹淨啊！你要嚇死我了！你什麽時候能穩重點？”
看著鄭寧仿佛能刀人一般的眼神，許博遠萎靡了氣勢，訕訕地低下頭，一聲不吭地擦起手來。
“說說吧，你又想到什麽了？再不說你就要憋死了。”半晌之後，看許博遠仍在擦手，還是鄭寧先開了口，“你不是要告訴我，你找到了汙染源吧？”
許博遠搖了搖頭，抬起頭來：“不是。汙染源哪兒有那麽容易查找的？洞溪村附近肯定有很多疑似的地方，但誰也不能那麽快就確認。”
“那你想到了什麽？”
“我想的是，洞溪村恐怕有許多人，就在有汙染源的工廠裏工作，所以這裏的人才會對我們去查看銀灘這件事那麽謹慎。”
說到這個話題，鄭寧突然來了興致，她甚至不由得盤起了腿，仔仔細細地詢問道：“要這麽說來，你的意思是……他們甚至可能是一夥的？但不對啊，一個村子都包庇這件事，恐怕不至於吧？除非他們不懂法，明知故犯？”
“不不不，你的想法太單純了，鄭寧同誌。”許博遠搖了搖手指，輕聲說道：“明知故犯雖然嚴重，但更嚴重的情況是，普法這件事還沒有那麽普及。就算是你我，現在難道能隨時說出某一條法律條文來？更何況洞溪村的位置本來就比較偏遠，能夠普法的團隊來一次就要花費很多精力和時間。甚至說，很多普法的團隊，他們更多精力放在更需要保護的婦女與兒童身上，環境保護這方麵有所疏漏也是正常的。”
“並且，其實這件事，你沒考慮過人性這部分嗎？”
鄭寧歪了歪頭，表示不理解，許博遠歎了口氣，繼續解釋道：
“歸根到底，就是一個錢字。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另一句話叫，錢不是萬能的，沒錢是萬萬不能的。從一個正常人的心理波動角度來說，周圍人賺了錢，自己當然也想跟上，也想過上好日子。為了錢，做一些犧牲，對大部分人來說都是可行的。隻是他們身上最大的問題是，不懂法。”
“我們要做的，就是查清楚並糾正這部分問題。”
“這不也是你最想要做的事情嗎？這麽做下去，解決了這一處水域汙染的問題，也能對保護江豚起到很大的作用。”
許博遠的話，說得很“精準”，鄭寧隻是稍作考慮，就認同了這一點。
“那你覺得我們接下來怎麽做？對了！你不是采樣了嗎？我們先把東西送去檢驗吧！”
“沒用的。”
“什麽？”鄭寧一驚，對許博遠的態度有些不理解。畢竟對目前的他們來說，從“銀灘”上采集到的樣本，是他們唯一拿在手裏的“證據”。
“我們送去采樣的結果，有多少人願意相信是一回事，另一回事則和洞溪村有關：如果剛才我的猜測是真的，你覺得我們直接去暴露底牌，會有人相信嗎？說不定我們會被直接趕出村子！”
“那怎麽辦？”鄭寧的眉頭皺了起來，“總不能就這麽等著，或者一個個地找人去問？”
“不，其實我們可以……”許博遠的話還沒說完，身後房間門口處忽然傳來了敲門聲。這聲音來得突兀，把許博遠嚇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緩過神來的他趕忙站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卻是客棧老板劉百歲站在門口。
劉百歲的臉上依舊是沒有什麽表情：“你們還續住嗎？”
“啊？”許博遠愣了一下，有些不明就裏。
“住，我們還住！大哥，我們再續兩天吧。”鄭寧趕忙趕到門口，掏出錢付給了劉百歲。劉百歲簡單清點了一下鈔票的數量，旋即對鄭寧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見到劉百歲離開，鄭寧立刻看向許博遠：“你剛才要說什麽？繼續說啊？”
麵對鄭寧的好奇心，許博遠卻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先把鄭寧護到自己身後，自己則是從房門口探出身子，謹慎地查看了一下客棧走廊，確認沒人之後才關上門，而後把鄭寧拉回到屋子裏，低聲說道：“我是說，其實我們可以晚上的時候……”
“你這麽小聲幹嘛？”鄭寧也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我們做了什麽虧心事嗎？”
“你傻啊？！剛才那個客棧老板突然敲門，你就能確定他沒有挺牆根？”
“哦哦明白了，你繼續說。”
“總之，洞溪村的人不是好像在防著我們一樣嗎？既然白天做不了的事，我們就可以晚上做。今晚，我們帶著手電筒，順著村後江邊的路往上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汙染源怎麽樣？隻要找到了，那麽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問題？”鄭寧不由得疑惑了起來，從許博遠的話裏，她似乎聽不出什麽問題來。
“水汙染問題，銀灘的問題，還有洞溪村村民們的態度的問題，不都是一個問題嗎？那就是他們和汙染源的關係！如果能找到工廠，就能找到相關的人，然後就能繼續排查下去！別忘了，雖然我是跟著你來到這裏的，但現在對你我來說，勢單力薄，同時並不知道本地人對這件事的態度，根本不敢貿然行事。”
“你還沒明白嗎？雖然我們覺得這裏出現了水汙染的問題，但如果洞溪村的人不覺得這是個問題，那這就變成一個不成問題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