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卷（27）心想事難成
去找老鄒的時候，是非常順利的。
當老鄒聽過了老江對海員工作的解釋，再聽過了老江對海員工作收入的解釋之後，他的雙眼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對這件事的感興趣程度已經毋庸置疑了。
“好哇好哇，這活計實在是太適合我了。什麽時候出發？什麽時候走？跟著老鄭走就可以了吧？”
老鄒不但熱情，還十分感謝老江為他找了這麽一份不錯的活計。
雖然他距離退休的年歲仍是有一些日子的，但他仍然相信，以自己勤勞肯幹的性格，以自己在江麵上混了這麽多年是水平和水性，就算是到了船上，也應當不會混得很差。
像老鄭那樣又會外國話又能把活計幹得很好，最後升到一條船的管理人員的地步，拿著高工資的程度，老鄒不去想，但他心裏仍然有自己的算計。
若是能通過勤勞肯幹給自己掙下一份養老錢，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可要是實在幹不出來了，在船上呆上幾年，不也能掙得比打魚要多得多麽？
這算盤怎麽打都算不得虧。
心中打好了算盤，嘴裏自然也應下了老江的說法，這是一個雙方盡是滿意、看起來十分“雙贏”的開頭，老江高高興興地來，也高高興興地邁出了老鄒家的家門。
可當老江再去邁其他鄉親們的家門的時候，情況卻就不是這麽個情況了。
“海員？不感興趣。我都一把歲數了，折騰那些個幹什麽？”
“工資高我知道，但恐怕也很累吧？這事兒咱們村裏隻有老鄭一個人幹過，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那還不是他一張嘴空口白牙就說了的麽？反正我沒聽過，我不敢冒這個險。”
“老江啊，你說你...這不應該是老鄭應該幹的事兒嗎？你摻和什麽呢？我現在倒是想起前幾年那些來村子裏宣傳出國務工的人了...不對啊老江，你不會是想從中間抽人頭錢吧？”
人頭錢，顧名思義，和返點、回扣是同一個意思，隻不過是不同的說法罷了。
見到有鄉親說這種話，老江自然是不能多留，再多留一會，恐怕就要討人厭煩了。
就這樣，老江又是一家一家地把村子裏的各個人家都走了一遍。
這一次他絕口不提保護江豚的事情，反而是成了海員工作的盡心盡力的宣傳員。
但盡管如此，盡管他的態度和立場都轉變了，但幾乎也如上一次宣傳保護江豚的時候一樣，村子裏就沒有幾個人願意相信他。
又折騰了兩天，到了最後，除了村子裏的老劉之外，沒有人應下老江說出來的話。
隻有老劉跟著老江，並著老鄒一起前往老鄭家，商量去做海員的事情。
而老鄒呢，看到隻有老劉一個人來，心裏倒也是打起了退堂鼓。
在興旺村裏，老劉是個獨一份的人。村人們都早早的結婚生子成家立業，偏偏這老劉像個閑漢懶漢一般，四十來歲了依舊自己生活，更不用說能有個一兒半女的了。
但老劉一直單著，卻不是說他真是懶，而是他往往做的活計，隻是照顧自己的一口飯吃，別的什麽都不管，長此以往，村裏唯一單身漢這個名頭自然是落在了他的頭上。
父母已近耄耋之年，老劉卻一直打著光棍，不由得讓村人們想入非非。
看著隻有老劉跟著老江和自己一起來，老鄒心裏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可這退堂鼓不能打在明麵上，老鄒也隻能硬著頭皮跟進了老鄭的家門。
老鄭家的三層小樓早就加蓋得整整齊齊了。二樓三樓什麽情況沒人知道，也沒人上去過，一樓的客廳裏卻是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小沙發，被老鄭媳婦用親手織好的毛線做的套子給保護了起來。
在沙發上坐下，老江明顯是看到了老鄭眼裏流露出些許驚訝並著失望的神情。他的屁股剛坐熱，大家寒暄了沒兩句，老鄭就抻著頭向門口看了看，而後問老江：
“再沒有別人了吧？”
聽到這句話，老鄒和老劉心裏自然是有著些許不悅，而老江則是尷尬地咳嗽了兩聲，立時表示沒有了，隻有今天屋子裏的這兩位。
老鄭的眼裏立刻閃現出一抹更濃鬱的失望來，但他馬上自己調節好了心情，想到了另一方麵的東西。
兩個人就兩個人吧，那也是至少五位數的提點。
更何況，興旺村這麽多人，有兩個人率先賺了錢，說不定就能帶動其他人一起去當海員呢？
先富帶後富，是這個道理。
想到這裏，老鄭立馬鬆了鬆自己的肩膀，對著老鄒和老劉笑著說道：“咱們都是一個村的鄉裏鄉親，就不見外了。我下周要先回去公司一趟，辦點事情，到時候你們跟著我一起走，我來聯係公司人力資源部門的主管，咱們去了之後直接麵試，怎麽樣？”
“我沒所謂，可以。”老劉擺了擺手，一臉輕鬆的樣子。
一旁的老鄒想了想，開口問了一句：“麵試...不是在咱們村啊？”
“這是什麽話，當然不在了。”老鄭回答道：“公司那都是白領，哪兒有專門派人來咱們村裏麵試的道理？更何況...”
老江的咳嗽聲傳來，老鄭適時地打斷了話頭，倒是老鄒揉搓著自己的手指，繼續說道：“可這一路上跟你走...要花上不少錢吧？”
這等意思若是都看不明白，老鄭倒也是白在海上混了這麽多年。他立即表現出一副大度的樣子來，大手一揮，朗聲說道：“這事情容易！一路去公司嘛，也得有個兩三天的，路上的花費我都包了，也沒幾個錢不是？最不濟，等你們麵試成了之後上了船，發了工資之後再給我就好了嘛。”
聽到這裏，也看著老鄭那大氣的樣子和語氣，老鄒似乎是把心放在了肚子裏，連連點頭、連連稱好。
可就在這時候，一直坐在一旁的沒說話的老劉，卻是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話出來：
“可是啊老鄭，要是我們沒麵上你說的那個公司，那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