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上卷（21）轉折
老鄒的需求和想法非常簡單：在城裏找一份過得去的工作，以後不再打魚了，等到兒子也結婚、生活穩定之後就回興旺村養老。
這種想法和老江的想法不謀而合，讓老江笑開了花，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上去了。
這天下午，老江和老鄒稱兄道弟，聊得很開心。
當兩個人有了共同的目標之後，關係自然會拉得很近。
一個下午的時間過去，兩瓶酒自然是很快喝光，二人扯著老村長又添酒又添菜，直到太陽西斜的時候才各自回家去。
可實際上，老村長雖然全程陪酒陪笑臉，心中有著的卻隻是不好的預感。
物極必反，當下，老江的想法似乎在老鄒的身上延續得很順，但真的會這麽一直順下去麽？
他老江剛開始犯困，就有老鄒立刻送枕頭上門了？
事情就這麽巧？抑或是在興旺村中，其他很多人家也都有這個想法了？
夜晚，望著碼頭的方向，感受著那裏一堆又一堆漁船散發出的熟悉氣息，老村長最終卻隻是歎了一口氣回屋裏睡覺去了。
這件事，他本不該管，也管不了，早就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之外去了。
老江要是願意折騰，就任他折騰去吧。不徹徹底底折騰一頓，他心裏是不會舒服的。
和老村長對此事不報希望的態度不同，在和老鄒聊完了之後，老江心裏反而是充滿了熱切和幹勁，他覺得光明大道就在前方，自己隻要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老江，那我就回去，我就等你消息了啊！”
分別時候，老鄒熱情洋溢的那張臉還浮現在老江的麵前呢！
有了人支持自己的想法，老江自然更有幹勁了。
要想通過個人努力，真切地開始保護江豚的活動，首當其衝的辦法就是率先減少江豚生活流域中，從事漁業活動的人群。
興旺村自然是首選，但勸說和自己同村的這些人，自然不能幹巴巴地勸說，不能隻打雷不下雨，不能隻讓人不工作而不給出解決方法。
所以，老江自己在家裏又悶了幾天，在了解了許多進城務工的信息之後，他自以為已經有了完備的說辭和辦法，於是懷揣著滿滿的信心，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走出家門，從村東頭開始，準備挨家挨戶地勸說自己同村的漁民們了。
可是，不能說是天有不測風雲，隻能說是老江的想法仍有些不切實際。
他懷揣著希望和熱情踏進了一個又一個村民的家，但村民們給他的反饋，卻沒有一個和當時的老鄒一般，甚至每一個人，都和當時老鄒的態度相去甚遠。
“老江啊，這事兒不妥吧？我在咱們村都打了一輩子魚了，你這時候讓我進城...能不能適應城裏的生活還是兩說，主要是，我也不會幹別的啊？”
委婉的拒絕者有之，這些村民們是村子裏相對溫柔的人，麵對老江提出的建議，他們的反應相對比較柔和，隻是拐了個彎拒絕了老江而已。
“不不不……算了算了……老了，也沒那個心氣了，我家不想動，能在村子裏養老就挺好的。”
更多的人，麵對老江的提議，擺出來的都是懶散、漠然、不願意搭理的態度。
為了和自己生活幾乎可以說是毫無關係的江豚，竟然就要放棄幹了一輩子的工作？
這些人對老江的想法不理解，甚至覺得難以理喻，隻是沒有直截了當地說出口罷了。
可在村民中，激烈反對老江的想法，甚至於勃然大怒的人，也是有的。
“老江啊，你說什麽胡話呢！老糊塗了吧你？”
“我都打了一輩子魚，這時候你讓我去城裏？開什麽玩笑，我去了城裏我家裏吃什麽穿什麽？你給我們錢？”
“好好好，別的不說，就算我支持你的想法，我也保護江豚，然後呢？！我家的船怎麽辦？賣了？！貸款都沒還完！”
“就這麽說吧，你給錢，我就答應你！”
各種各樣的聲音，紛至遝來，老江都遇到了。
但每一種聲音，老江都笑臉相迎，盡量地維護著和鄉裏鄉親們的感情，雖然到最後都是他自己灰頭土臉地黯然收場。
可老江又能有什麽辦法呢？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這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可畢竟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再難，自己也要做下去。
老江硬著頭皮，在三天內把村裏每一個家庭的門檻都要踏破了。
可實際上，除了最初本就想要換個行當的老鄒之外，沒有一家是支持他的。
到頭來，老江在村子裏又差點背上一個“瘋老頭”的名號。
三天過去，老江疲憊地回到家裏，身子一軟就癱在了**，心底裏滿是絕望的情緒。
他沒有想到，村裏那麽多人，竟然根本就沒有幾個人支持他的想法，甚至連仔仔細細地傾聽他的話都做不到。
到頭來，還是應了當時老村長說過的話：
這是個絕戶計，在村子裏，做不成的。
老江閉著眼睛，盡量不去想自己這幾天受到的各種挫折，但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起，老鄒的電話打了過來。
“怎麽樣了老江？其他人同意了嗎？你之前不是說咱們能一起進程去找工作嗎？不是說人多的話機會多一點嗎？現在他們都同意了嗎？”
“沒有，你聽我說...”
老江艱難地說出了實情，而後盡力地安撫著老鄒失落的情緒，並且承諾他一定可以幫忙解決他的需求。
掛斷電話，老鄒心裏還是沒有放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老鄒就是他現在僅剩的星星之火了。
說不定，隻要把這星星之火給操持好了，其他人看到了之後有了信心，就真的能燎原了呢？
可這星星之火，到底該怎麽燎原啊……
想到這裏，老江又沒有了頭緒，兀自頭痛了起來。
“鈴鈴鈴！！！”
又是一陣吵鬧的電話鈴聲響起，老江誤以為又是老鄒打來的電話，他捂住耳朵不想接聽，此時隻想自己好好地靜一靜。
但電話鈴聲不停，明明已經掛斷了，竟然又響了起來。
好吧，一直躲著也不是回事，幹才是辦法，老江終於接起了電話，可電話另一邊一個格外粗獷的聲音卻讓他心神一愣。
“老江啊，我聽說你最近在勸大夥不打魚了？怎麽回事啊到底？”
僅僅一句話，雖然像是質問，但老江瞬間就想起來了電話另一頭是什麽人。
老鄭！是常年出去當海員的老鄭回來了！
老鄭當了二十多年海員，常年不在村裏，但和老江是發小，每次回村都會第一時間找他聚一聚。
想到是自己好久沒見的老朋友，老江的聲音有些激動，但想到對方說的事情，卻又情緒黯然了下去：“別提了，這件事一時半會說不清啊...”
“那別說了，不著急現在說！在家裏等著啊，明天找你喝酒去！”
“哎好……”老江的話沒說完，電話那頭卻直接掛斷了。
老江撇了撇嘴，沒說什麽。老鄭的性格他是知道的，風風火火，絕不拖延，這是對方一貫的風格。
但緊接著，想到老鄭，老江的眼睛忽然一亮，有了新的想法。
老鄭當海員，常年在外，雖然不怎麽回來，但賺得很多，甚至可以說是村裏賺得最多的那個人。
而在船上當海員，又和漁民們的本職工作相近，說不定能從他身上找到辦法，給自己的計劃找到出路呢？
想到這裏，老江竟然不由得激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