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上卷（11）意外
和父親吵架後走出家門，不知不覺間，小江就走到了興旺村的港口附近。
確實是很久沒有回村了，看著眼前的港口，小江有些難以置信，這裏的變化很大。
從前的小小港口，那個小江記憶中很小很落後的港口，裏麵隻停靠著十幾艘木製的漁船，都是老式漁船，是村人們賴以生計的工具，完全需要依靠人力進行打魚工作。
而如今，先進的漁船和漁具在這裏已經隨處可見。如果說城市是鋼鐵叢林的話，那麽如今的港口就好像停靠著許多鋼鐵怪物一般，讓人感覺變化甚大。
其實產生這種感覺，也並不怪小江。雖然他已經二十多歲了，但最後一次來港口也是十歲左右的年紀，其他時間都放在了學校中，專注於學習。至於那些偶然得閑可以回家的時光，都被他用來休息了，又怎麽會專門來港口閑逛呢？
老江也很少允許小江來港口，因為老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在長大之後，也成為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下苦人”。
望著眼前日新月異、與往日已然大有不同的港口，小江怔怔地看著麵前的一切，一瞬間不由得思緒翩飛了起來。
興旺村的村民、自己的老鄉們，世世代代都靠著在江裏打魚為生，自己為了保護江豚而要呼籲他們放棄這一堅持了好幾代人的工作，真的正確嗎？
可眼前的港口裏已經有了許多現代化漁船，這一整條江裏麵，又有多少個港口、又有多少條漁船呢？
每一條漁船的出現，無論是船上廢棄物的排出、還是聲音噪音對江水生物的影響，都是十分巨大的，若不製止，難道真的要讓其惡性循環下去嗎？
可一如父親所說，如果自己真的是行了“絕戶計”，又要如何向父親、向鄉親們交代呢？
一時間，小江陷入到思緒的深淵當中，他的腦海裏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般，一個支持，一個反對，始終較不出個高下、分不出個高低來。
在自己和自己的較勁當中，時間漸漸過去。日暮西沉，星野漫空，漁船歸港，有人歡喜有人愁。
一陣又一陣船鳴聲音終於把小江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回來，他看到陸陸續續下船回家的村民們，心頭一動，一個想法湧現了出來。
“萬事開頭難，說不定隻要把這個頭給開好，後麵就不難了呢？”
看著眼前一個又一個在自己計劃中即將要說服的人，小江想了想，終於還是從自己坐著的地方站起了身來，向著其中一艘漁船走去。
他要做的，是先嚐試一下能否說服其中一家。
隻要能說服第一家，那麽後續的宣傳就會變得好辦了許多。
而眼前，還沒下船的老鄒家就是最好的對象。
走過木製又老舊的碼頭，咯吱咯吱的聲音一直在小江的耳邊繞來繞去。這麽多年來雖然多數人家都購買了先進的漁船，可始終沒有人修繕一下老舊的碼頭。
不過對小江來說，還好，這種感覺他很熟悉。
在老鄒家的漁船對麵站定，隔著一條看起來不算安全的木板，老鄒和他兒子小鄒的聲音從漁船裏麵傳了過來。
“怎麽回事？發動機出問題了？剛才冒煙了都，你怎麽處理的？”老鄒沒露麵，但發出了嗔怪的聲音，明顯是對著小鄒的。
“我，我就按您之前教我的那麽弄的...”小鄒的聲音戰戰兢兢。
“算了算了，把工具箱遞給我！”老鄒有些不耐煩了，但對兒子還是耐著性子。
手藝的傳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老鄒對小鄒保持了長久的耐心，但他今天的情緒似乎不太好。
聽著裏麵的聲音，那是別人家的家事，小江不能摻和。但為了自己的事情，他還是大聲呼喚著老鄒：“鄒大叔？”
“誰啊。”老鄒從船艙裏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小江：“霍！老江家的娃娃？兒子，你自己先拿工具箱看看發動機的問題，我一會過來！”
老鄒說著，沒等到小鄒回話，就兀自走下了船來到了小江麵前：“小夥子，好幾年沒回來了吧？結實了不少啊。以後怎麽想的，接你爸的班？”
老江一拳捶在小江的胸口，伸出自己結實的大手好好捏了捏小江的肩膀。他手上的機油出現在小江幹淨的衣服上，但小江並不介意，習以為常。
早些年，鄰裏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麽融洽，各家之間沒什麽矛盾，親得好像一家人一樣。
小江笑了笑：“先不回來，我在城裏找了工作啦。這次回來其實是為了調研，公司派我回來辦點事情。”
“哦？可以啊小夥子，你們東家這麽重視你嗎？”老鄒挑了挑眉頭，笑了起來：“有發展，還是大城市有發展啊！”
“沒有沒有，最多也就是混個溫飽。”小江謙遜地笑著，轉而迅速切入正題：“鄒大叔，公司派我調研的事情恰巧和漁業有關，我能問您幾個問題麽？”
“問！隨便問！這有什麽的！”
“那好，第一個問題是...”
“爸！”一聲震天動地的聲響從小鄒的口中傳出，老鄒和小江都震了一震，他們緊接著聽到的就是船艙內發動機的巨大轟鳴聲。
那轟鳴好像是什麽吃人的怪物一般，響聲巨大。
小江的聲音被發動機的轟鳴聲蓋了下去，聽到聲音的瞬間老江死死皺緊了眉頭，匆忙和小江說了一句話就轉身回去。
“你先等等，我去船上看看出了什麽情況，等我啊！”
“等等，鄒大叔，我想...”
看著老鄒踏上木板就要上船，小江匆忙之下也踏上了木板想要一起上船，可他終究是多少年沒有來到碼頭了，踏上木板的瞬間竟然就失去了平衡，還沒來得及說話，一下子就掉進了水裏。
這水不對！
跌入水中的小江瞬間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一陣酥麻感湧入全身，他渾身上下的肌肉好像都不受控製了一般，江水湧入胸腔再進到肺泡裏，巨大的痛苦霎時間貫穿了全身。
小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嗆水了，可渾身上下竟然使不出一點力氣來。
緊接著，他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