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其實殊途同歸
2013年2月8日,除夕的前一天,夏向上回到了家鄉小頭村。
村莊依舊,在冬天呈現暮色與深沉的色彩。遠處有炊煙和雞叫聲,近處有鄉親們親切的問候聲,夏向上背著行李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到了家中。
一進門驚呆了,院子裏幹幹淨淨,原有的雞窩、羊棚都不見了,雞呀羊呀也不知道去了哪裏。趕緊到正房北屋一看,屋裏也收拾一空,隻剩下了幾個小馬紮。
屋裏冷冷清清,沒有生爐子,爸媽並排坐著。
夏向上嚇了一跳:“爸、媽,怎麽了這是?你們是要鬧離婚分家嗎?”
夏想明歎息一聲,搖了搖頭:“當年老容頭說,你23歲的時候,我們家中會有變故。真應了他的話,我們家真的出事兒……”
父母很少吵架,母親賢惠而勤勞,父親工作努力且顧家。父母是經人介紹認識後結婚,是先結婚後戀愛,但結婚後相處得很不錯,家裏就一直和諧,從來沒有出現過雞飛狗跳的情形。沒想到,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能出事兒……
“到底怎麽了,你們倒是趕緊說吧。”夏向上關心則亂。
老媽忍不住了,緊繃著的臉綻放了,笑道:“你爸嚇唬你的,我都說了都多大歲數了還騙孩子,他偏不,說大過年的,非要尋個樂子……”
“縣城的房子拾掇好了,東西都搬過去了,今年,在縣城過年!”
“嚇死孩子了。”夏向上拍了拍胸口,瞪了老爸一眼,“爸,去演戲吧,拿個業餘組影帝沒問題的。”
夏想明笑著要打夏向上。
收拾好了所剩不多的一些家當,搬家的車就到了,夏向上和父母一起上了車,告別了鄉親,來到了縣城。
縣城的新家他還是第一次來。
父母拿出了一輩子的積蓄,在縣城買了一套房,80多平方,不大,不過由於是單位自己建造的緣故,沒有算公攤,再加上贈送,套內麵積得有90平方,相當於外麵商品房110平方。
兩室兩廳的格局,比起村裏的老屋,其實小了許多,也不夠亮堂,隻是勝在幹淨整潔,便利度提高了不少。
老媽想賣掉村裏的老屋,老爸也有些意動,夏向上卻堅決不同意。
“老屋是家鄉的根,不能賣。留著老屋,就是還有根。”夏向上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從現在的發展趨勢來看,以後農村的宅基地會越來越稀少,媽的戶口也別遷出來了。”
夏想明原本正要遷出曹書麗的戶口,聽夏向上這麽一說,仔細一想覺得大有道理,就打算不遷了。倒退十年前,戶口確實非常重要,戶口不在,人就沒法常住。現在基本上沒人再查戶口了,流動人口的增多,說明了中國經濟的活躍性在增強。
兒子長大了,看問題比他深刻也比他長遠,夏想明大為欣慰。
收拾完東西,夏向上在自己的房間休息了一會兒,剛打開電腦準備上網時,電話響了。
是李繼業來電。
“向上,回來沒有?我和任簡還有一糖在一起,你在哪裏?”
“在容縣縣城。”
“給我發個位置,我們去接你,聚下。”
“好。”夏向上隨即發了定位過去。
半個小時不到,李繼業一行人趕到了。
李繼業開了一輛帕薩特,還是最新款,臨牌,顯然是剛提車不久。
單一糖牛仔褲長靴,上身穿一件白色長款羽絨服,中間盈盈收腰,更顯身材一流。
一見夏向上她就給他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俯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初二,杭未到容縣。”
“啊!”夏向上大吃一驚,“她怎麽沒和我說?”
幾個月來,夏向上和杭未聯係不斷,但沒有見麵,2000多公裏的距離隔開了山與海日與夜,卻隔不斷思念。隻不過二人都忙於工作,想要見上一麵,卻是不易。
原定夏向上打算春節後去一趟深圳,不想杭未打了他一個突然襲擊,他拿出手機想要發微信給杭未,被單一糖製止了。
“她不讓我告訴你,想給你一個驚喜。你就假裝不知道好了。”
不對,以他對杭未的了解,多半不是驚喜而是驚嚇,還要深思時,被李繼業拉上了車。
溫任簡比上次見時清瘦了幾分,氣色倒是不錯,他打量了夏向上幾眼:“幾個月沒見,又有什麽新想法嗎?”
一見麵就考試,溫老師就喜歡問問題,夏向上誠實地搖頭:“沒有。幾個月來,工作、生活、異地戀,外加看書、考研,又惡補了許多農業上麵的知識,隻有學習的念頭,沒有總結出來新的想法。”
“學習就是進步,不錯不錯。”溫任簡拍了拍夏向上的肩膀,“我倒是有了一些新想法,我們好好交流交流。”
“溫老師,能不能別一見麵就整得這麽正式?”李繼業很不喜歡溫任簡動不動就喜歡聊一些大話題,他隻想做好自己的生意。
溫任簡笑了笑,抱住了夏向上的肩膀,小聲說道:“我想做的是宏觀研究,繼業想做的是小本生意,其實殊途同歸。如果他能聽我的建議,方向對了,肯定可以賺大錢。”
上次一別之後,夏向上就沒再見過李繼業,除了在網上聊過幾次之外,並沒有通過電話,就不清楚他的現狀。
康小路也是,如同消失了一樣,完全失去了聯係。不過夏向上倒是和康大道通過幾次電話。康大道在深圳從事進出口貿易,生活做得還不錯。康大道邀請他來深圳,他邀請康大道來北京,二人約定有機會一定見個麵。
康大道還提到了老容頭,說他幾年前在深圳和老容頭見過一次。老容頭狀態很好,看不出來衰老,夏向上被活埋以及落水事件,就是老容頭告訴他的。
原來源頭是老容頭,真相大白了。老容頭沒死,對夏向上來說就是最好的消息。到底老容頭是什麽來曆,又為什麽會出現在深圳,就無人得知了。他的來無影去無蹤,更平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路上,李繼業一路狂奔,既顯示車技,又炫耀了新車。他一路向南,半個小時後就到了白洋澱。
冬天的白洋澱,結了厚厚的一層冰。李繼業二話不說,直接開車駛到了冰上,嚇得溫任簡連連叫停。
“停,停,現在冰不厚,萬一掉進去可就出大事了。”
李繼業不管不顧,直接開到了一個澱子的中央才停了下來。
“掉不下去,已經凍結實了,放心,死不了人。”李繼業哈哈大笑,“任簡,你呀就是太膽小了,要不你現在早就發大財了。”
“人生就應該該拚的時候拚,該賭的時候賭。別等錯過了機會再後悔。沒有向死求生的勇氣,就不會有東山再起。”
從李繼業的新車和意氣風發中夏向上猜到了什麽,應該是康小路不但延期了他的還款,還又借錢給他,而他也終於賭對了一次,翻身了。
不等夏向上問個清楚,李繼業大手一揮,雙手叉腰站在冰上,遠望無邊的白洋澱,慷慨激昂:“總有一天,我李繼業要榮歸故裏,讓父老鄉親們都看到我的成功,看到我的輝煌!”
單一糖咧嘴一笑:“翻身農奴把歌唱了?欠的錢都還清了?”
李繼業連連點頭:“不就是200萬嗎?沒幾個錢,連本帶息還清了。”
“不對,應該是借了300萬吧?”夏向上不是有意打擊李繼業,而是想了解一下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