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督主上門

二人都沒有再開口,雲昭靠著車壁假寐,殷歲晏依舊慢條斯理的,用絲帕開始一根根的擦拭著手指。

身上弄髒的衣服讓他心情有些不美好,幹脆解了外袍,掀開簾子丟了出去。

羌疾被自家督主的外袍砸在臉上,腦子先是先是一片空白,和金一對視上的那一刻,腦子裏瞬間湧出一堆黃色廢料。

金一退後一步:“你想什麽呢。笑這麽猥瑣?”

羌疾輕咳了一聲掩飾著尷尬,恭敬的朝馬車裏問道:“督主咱們回東廠嗎?”

“去北郊。”

車內慵懶的聲音傳來。

羌疾抬起頭,隔著簾子他看不見殷歲晏的臉,隻隱隱聽出他似是有些不悅,這才想起自家督主最愛幹淨,平日連衣角都肯沾塵。

“卑職讓人回去給您取身幹淨的衣袍吧。”

殷歲晏將手旁的杯子丟了出去,冷了臉色:“我說去北郊。”

“是。”羌疾恭敬道。

北郊多陵墓,入夜更是空無一人。

雲昭感覺力氣恢複了一些,下馬車前問道:

“督主可否將這半壺酒送我?”

殷歲晏說:“可以。”

她提著半壺酒下了馬車,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轉頭對殷歲晏道:

“多謝督主送我到此,明日督主可以去雲家拿回你的花,連同賬簿剩下的尾頁我會一同交給督主。”

“不用謝,你利用我,我利用你而已。”隻著紅色的中衣的殷歲晏,即冷且豔。

雲昭隻俯了俯身,轉身走進黑暗。

她踩著雜亂的草木走向一座墓碑前,端端正正的跪好,將酒灑在地上。

“母親阿昭來看你了,但是來的匆忙隻有這半壺殘酒,下次......下次一定給您帶最喜歡的糕點來。”

“阿昭過的很好,阿兄也回來,阿兄前幾日病了,但現在已經大好了。”

“前日我還去看了魏伯母,她也還記掛著你了。”

“明年我就要及笄了,要是母親還在,就能親自來為我操辦了。”

她跪靠在墓碑前絮絮叨叨著。

手腕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結疤,方才打鬥間再次撕裂,仍滲著血。

抬手摩挲著墓碑上的字,終究鼻子一酸,憋了許久得到清緒,全都湧了上來:“母親,阿昭好疼。”

她哽咽著:“母親......”

就輕喚了這麽一句,眼淚便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模糊了視線。

“我想你了。”

她滿臉淚痕,喃喃自語:“母親,你當初怎麽會看上雲鴻那個混蛋,阿昭不想要這樣的父親。”

葉愫死的時候她還沒有滿周歲,雲鴻和吳愫之間的感情她了解的不多。

但醫師說過是母親孕中憂思過重,心中驚懼,才導致當年早產下兄長。雲行簡胎裏不足自幼孱弱,此生都將藥不離口,時時受病痛折磨。

可雲昭不明白,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能讓母親孕中憂思驚懼。

“如果阿昭毀了雲家,您一定會生氣的對不對?”

冰冷的墓碑不會說話,隻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次日一早,雲家卻炸開了鍋。

雲鴻早朝回來,就看見跪在院裏的雲沁眼睛哭的紅腫。

“阿沁跪在這做什麽?”

雲沁哽咽道:“昨日從太子府出來,女兒是看著兒妹妹上了馬車的,但今早女兒去看二妹妹才知,她竟然一夜未歸。”

“都是女兒的錯,是女兒沒有看顧好二妹妹。”

這話說得極其有技巧,雲鴻隻聽見了四個字“一夜未歸”。

“孽障。”

雲鴻想說自己沒這麽丟人顯眼的女兒,但想到下早朝是太子明裏暗裏的話,似乎是十分滿意自己這個二女兒。

“你先起來,趕緊派人給我把那個孽障找回來。”

“姨娘已經派人去找了。”雲沁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就算是找回來了,要麽是一具屍體,要麽是個殘花敗柳。

誰讓她被太子妃厭棄呢。太子就算要娶雲家的女兒,那也得是雲玥。

有個做太子側妃的妹妹,她日後嫁進郡王府就算有人要為難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父親女兒扶您進去吧,二妹妹吉人天相,很快就會回來的。”

話音未落吳氏便迎了上來,臉上擔憂的神色,好像一夜未歸的是她親生女兒一般。

“老爺先喝口茶潤潤,妾已經派人去找了,想來二小姐就是小孩子貪玩,一會回來了您可別嚇著她。”

雲鴻喝了一口茶,卻沒有吳氏預料中的惱火。

“叫人低調些,別鬧得滿城皆知。”

吳氏微楞。

以往,隻要她一挑唆,雲鴻必然大動肝火責罰那個小賤人一頓,今日竟然沒發火,還維護上了。

“老爺放心妾自然要為二小姐名聲著想。”自然是鬧得滿城風雨才好。

到時候把那個小賤人逐出雲家,別說葉愫的那些嫁妝,就是雲家日後也是她們母子的掌中之物。

雲沁柔聲道:“父親安心便好。”

“這幾個孩子,就你最讓我省心。”雲鴻拍了拍她的手,這是他的第一個女兒,在心裏總是有些不同的。

“真是辛苦我得沁兒了,這眼看著婚期在即......”吳氏眼中滿是憐愛,餘光掃了一眼雲鴻的表情,才哀哀淒淒繼續說:

“可憐我的沁兒是庶女,這以後嫁到郡王府,若是受了欺負可怎麽辦啊。”

雲鴻微微皺眉:“什麽庶出嫡出的,我雲鴻的女兒詩詞歌賦那樣不是拔尖的,到時候多給沁兒備些嫁妝,誰敢欺負我國公府的女兒。”

“是,老爺最疼我們沁兒了。”

吳氏微笑。

她等的就是雲鴻這句話,就算湊不夠一百八十抬的嫁妝,也得湊夠一百二十抬。

葉氏那嫁妝給雲沁和雲玥各一半,府裏再填上些,無論嫁到哪家腰杆都硬。

守門的小侍從匆匆忙忙跑了進來,踩著衣角一下摔倒了雲鴻的麵前。

“慌慌張張這是幹什麽。”

侍從磕磕巴巴道:“外麵......督......督主來了。”

雲鴻背後一涼,除了抄家滅族殷歲晏親會自上門,如今可是連替皇上宣旨他都不親自去。

“你再說一遍,誰來了?”

侍從跪伏在地上,又重複了一遍:“督主......東廠廠公。”

話音未落,清朗的聲音已經自門外傳來。

“看來承恩公不太歡迎我啊。”

殷歲晏一襲緋紅色金織錦袍,腰間束著玉帶,行走間俊逸非凡。

緋紅色的身影慢慢走進,氣勢逼人,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