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鑾駕親臨
話音一落，蕭樂欣暗道一聲不妙，正欲開口解釋，身後一道喑啞的聲音傳來。
“奴婢見過公主殿下。”紀文正仍舊低垂著頭，微微佝僂著背，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悄然無聲地出現在蕭樂欣身後。
李蓉見了人不疑有他，反身步下台階。
侍從一早就備好了轎子，李蓉在宮女的攙扶下步上轎攆。蕭樂欣跟在後麵，一行人往別院門口走去。
沒過一會，得到消息的各世家紛紛聚攏，跟在李蓉的轎攆後一同去迎駕。
蕭樂欣帶著紀文正故意放慢腳步，兩人很快就落在了後頭。
“六小姐，今日之恩來日再報，有緣再見。”紀文正壓低了聲音開口道謝。
蕭樂欣微微頷首：“紀二公子一路保重。”
聖上皇後駕臨太平別院，紀文正趁此機會最易避開耳目逃出去，她相信紀文正既然願意暫避鋒芒，一定是與宸王商議了最佳之策。
兩人間短短的兩句就此別過，紀文正趁著無人注意悄然離開。蕭樂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悄聲送上最簡單的祝福。
活著出去。
……
這邊，李隆帶著皇後上官氏親臨別院，著實讓別院上上下下的人都吃了一驚。
李蓉先是和李津李軒帶著一幫人在門口相迎，隨即吩咐人重新打掃了一遍最為華麗的太晨殿以供聖上皇後休息，緊接著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晚上的晚宴，一切安排妥當後，她才稍作休息。
祥雲殿內，李蓉剛坐下，就有人輕聲稟告：“公主，翻遍了整個別院，沒有找到人。”
李蓉輕揉著眉心，“嗯”了一聲。其實他們也並不是非要紀文正認罪的手書，找個可靠的人臨摹一封便可，隻是如若紀文正在他們手中，以後朝堂之上更有說服力而已。
“軒王殿下駕到。”殿下小太監揚聲高喊。
李軒麵無表情地走進祥雲殿，克盡禮法行禮：“皇姐。”
李蓉抬眼，擺了擺手示意李軒坐下，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沒找到人就算了，眼下也不差他這一個人，母後那你去告知一聲。阿姐這會實在是走不開了。”
李軒沉吟半晌未開口，李蓉半天不見他回應，終是正眼瞧過去，隻見她這個平日裏最聽她話的皇弟，此刻雖麵色如常，眼底卻滿腹心思。
“皇姐，這回咱們輸了。父皇召見了皇叔，紀家家主的血書已經放在父皇桌上，恐怕父皇要借此敲山震虎了。”
李蓉麵色一驚，整個人都坐直了：“什麽時候的事？消息可靠嗎？”
“就在剛才。”
李蓉不信：“這不可能，皇叔一直在本宮的祥雲殿，不曾有任何人接近，紀文正何時……”
話音戛然而止，李蓉一下就想到了蕭樂欣以及她身邊的那個丫頭，腦中細細地回憶了一遍，她已有九層把握那個虎背熊腰的丫頭，恐怕就是他們掘地三尺都沒找到的紀文正。
“好啊，可真是好啊，他們居然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李蓉氣得豁然起身，幾步走到水晶珠簾之下，重重一扯，珠簾應聲而斷，珠子顆顆掉落。
“皇姐。”李軒不知李蓉為何發怒，出言寬慰，“紀家已經深陷牢獄，朝堂之上除了皇叔不會有人替他們說一句話，就算父皇想借皇叔之手敲山震虎也是獨木難支，成不了多大的氣候。”
李蓉冷笑數聲，她咬牙切齒，恨不能立時就將耍她玩的蕭樂欣碎屍萬段，可眼下的形勢，這個啞巴虧她是吃定了。
蕭樂欣和皇叔也定是算準了，隻是不知算無遺漏的人是蕭樂欣還是她這個小皇叔！
李軒不知李蓉心裏想著什麽，但他自是知道紀家的罪是逃不了的。前世皇叔為紀家幾番奔走最後還是鏡花水月一場空，既然結局已定，過程如何並不重要。此番他著急來祥雲殿是另有要事。
“皇姐，我，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李軒支支吾吾間道明來意。
李蓉見他模樣便知是誰，雨花閣水榭內軒王殿下夜會佳人的事，她豈會不知。
李蓉緩了神色，笑著走至李軒身前，伸手輕拍了拍李軒的肩。
“你放心，你喜歡的姑娘，阿姐自會讓你如願，你隻管放手去做。”
李軒揚眉淺笑，行禮離開。邁出祥雲殿的門檻，李軒微微仰頭看向湛藍的天，他記得“過去”也是在這樣的一個日子，李蓉答應他的話都是一字不差，他相信，這一世自己定會得償所願。
殿內，李蓉看著李軒離去的背影，輕喚了聲：“蘭香。”
蘭香是李蓉的貼身大宮女，應聲走到李蓉身旁：“公主。”
“你覺得軒王想娶的是蕭國公府哪一個？”
蘭香頷首回答：“公主希望殿下娶哪一個，殿下就會娶哪一個。”
李蓉笑笑不說話，回眸見被自己扯斷的水晶珠簾，挑了挑眉：“去，把本宮的這副水晶簾子賞給她。”
“是，公主。”
……
“謝公主殿下。”
蕭樂欣雙手接過公主的賞賜，示意知琴給賞銀。
“謝六姑娘賞。”蘭香伸手接了賞銀，離去前別有深意地回頭看了眼蕭樂欣，猶豫半晌終是開口提醒，“六姑娘，公主殿下是小孩子脾性，小孩子總是有了新鮮玩意就忘了舊物。”
“謝姑姑指點。”蕭樂欣有些意外，長樂公主身邊的人居然會給她善意提醒，她淺淺一笑誠懇道謝。
“奴婢告退。”
人一走，知琴知棋就搶著欣賞公主的賞賜。打開盒子一看，誰知裏麵是些斷了線的水晶珠子，兩人一臉不解。
“姑娘，公主賞的怎麽是斷了線的珠子？”知琴隨手拎起一串，水晶珠在夕陽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亮。
知棋也伸手摸了一顆，再一瞧裏麵的珠子居然還有碎了的，她皺著眉頭：“怎麽公主的賞賜這麽寒酸，都不及我們府上的。”
兩丫頭一人一語，蕭樂欣兀自坐在一邊，手裏把玩著小金扇，腦中想象著李蓉發現真相時怒極的樣子。
能把水晶珠簾整個的扯斷，可見一斑。
蕭樂欣不由得苦笑一聲，“過去”，其實她和李蓉的關係算不上好。李蓉看不上她唯唯諾諾一輩子圍著男人轉，而她則瞧不上李蓉權利熏心汲汲營營一生，兩人表麵上的和睦相處，不過隻是因為她和李蓉都綁在了李軒這條船上。
可是，在李軒封蕭芳苓為妃的前一夜，李蓉曾特意到鳳棲宮告誡她，要小心自己的妹妹，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其實也是一個苦命人。”蕭樂欣喃喃自語，看著盒子裏的水晶珠，開口吩咐道，“知琴，回去後讓人把這些珠子送去聚寶齋。”
李蓉，這就當是還了“過去”的那份人情吧……
轉眼間便到了申時一刻，蕭樂欣早一步梳妝打扮等候在老太太屋前。
蕭老太太身著正二品誥命服，手扶著秋菊跨出屋門。
蕭樂欣當即上前一步，伸手去扶，卻被老太太一手擋開。
“祖母，孫女今日所為實則……”蕭樂欣剛開口解釋，老太太卻是一口截斷了她的話。
“如今你的主意是太大了，連祖母的話都不聽了。既如此，我這個老婆子也管不得你了，以後你自己的路自己走吧。今後，蕭家滿門榮辱皆與你不相幹。”
蕭老太太冷哼了聲，兀自往前走去。蕭樂欣苦笑一聲，默默地跟在後頭。
徐氏帶著蕭芳華和蕭芳苓一起在院子裏靜靜等候，見老太太出來，三人齊齊迎上前，徐氏一臉殷勤地主動攙著老太太，蕭芳華和蕭芳苓跟在兩人後頭，一行人往太晨殿走去。
蕭樂欣被故意落在後頭，當她一個人走進太晨殿時，滿座的人都暗自嘲弄她，各府的夫人更是用她作為反麵教材教導自家的女兒。
“見著沒，一個把家族利益置於一旁不管不顧的，最終也會被整個家族拋棄。”
“好日子過久了，別覺得榮華富貴都是與生俱來的，沒有家族的榮華哪裏來你們的富貴。”
“看看，一個沒了家族做後盾的女子，誰都不會把她放在眼裏。”
“看樣子她真是被蕭家給放棄了，蕭老太君身旁坐著的居然不是嫡女，而是兩個庶女。”
“聽聞蕭老太君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回府，春日宴後就要把身邊的三姑娘正式列入族譜了。”
“真的假的，那豈不是……”
“噓……人打眼瞧咱們這了。”
“怕什麽，不過就是一顆廢棄的棋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