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風雨欲來
話音一落，“啪”的一聲脆響，李蓉震驚地折斷了她足足養了三年的蔻丹。
外殿寂然無聲，幾乎是同時的，內殿傳來重物落地的響聲，李蓉當即驚醒，她狀似漫不經心地朝內殿方向瞟了一眼，隨即唇角微揚，追問道：“你說什麽？”
“公主殿下，臣女已有心悅之人，無心太子妃之位。”蕭樂欣一臉平靜地重複了一次。
李蓉有些意外於她的決斷。在場耳聞之人皆知，蕭樂欣今日一言硬生生斬斷的不僅是太子妃之位，還是她與皇室諸皇子的所有聯姻之路。試問，天潢貴胄之軀，怎會娶一個心係其他男子的女人，公然被戴綠帽。
“蕭樂欣，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李蓉心底隱隱地升起一股憐惜之情，她其實已經開始期待，蕭樂欣如若成了太子妃，她們之間在以後無數次的交鋒中，應該是會棋逢對手相見恨晚吧。
可惜了！
“臣女所言句句屬實。”蕭樂欣神色如常，平靜開口道。
她自然是知道今日說出這話的後果，可她也明白隻有這樣自己才能以不變應萬變，即使李軒真的在春日宴後請旨賜婚，這婚事也斷斷不會落到她的身上，因為長樂公主不會允許。
而且，今日一言，世家小姐們不會再以她為假想敵，太平別院內盯著她的人就會少了，方便日後行事。
至於連累了表哥崔玉，她隻能來日再去請罪。要是給不出一個具體的名字，長樂公主不會相信。
祥雲殿萬籟寂靜，蕭樂欣剛才說的幾句就似烏雲罩天，雷聲震天前顯得格外的平靜。
內殿中，身著羅裙的紀文正手捧著兄長費盡心機托人帶給他的血書，低著頭等待宸王接過。卻是好半晌都無動靜，他抬眼望去，隻見眼前的人右手舉至身前，維持著接東西的姿勢，可遲遲未動。
紀文正滿臉狐疑，輕聲提醒：“王爺，王爺？”
連喚了數聲，麵前的人似才悠悠回醒。
李宸瑾驟然回神，眉宇間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傷懷，這絲外露的情緒戛然而止，紀文正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王爺，這是家父與兄長聯名寫的陳情血書，請王爺過目。”
李宸瑾正了神色伸手接過，棱角分明的清俊五官自有一股肅然之氣，心底卻是五味雜陳，因了一句“臣女心悅崔氏公子”……
內殿發生的一切蕭樂欣渾然不知，她腰身挺直，端然而立，如楊柳扶風，風姿綽約。
過了半晌，李蓉終是露了疲憊之色，投向蕭樂欣的眼神中欣賞之外更多是隱隱的殺意，這樣的人實在是……留不得！
李蓉主意已定，一向殺伐果斷的她從不顧忌其他，即使宸王此刻就在內殿之中，她也毫不顧忌。
蕭樂欣始終低垂著頭，全然不知自己已是惹了殺身之禍，她隻聽李蓉輕咳了一聲，就有宮女上前來，奉上茶水。
“陪著本宮說了這麽久的話，想必六姑娘也口渴了，嚐嚐本宮的碧螺春，比之你們蕭國公府的如何？”
公主賞賜，蕭樂欣不敢推辭，福身行禮後伸手接過，端起茶盞往嘴邊送。
水晶珠簾後的李蓉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蕭樂欣。
許是真有感應，此時內殿中的李宸瑾隻覺得心口一陣驚慌，如被針紮般刺痛。他目光一淩，偏頭望去，見立在珠簾下的人正輕啟紅唇，眼見茶水就要入喉，李宸瑾伸手摘了紀文正發叉中的珠子，掌風一送，珠子穿透屏風，無聲無息地擊打在蕭樂欣的手背上。
“啊！”的一聲輕呼，蕭樂欣吃疼下手一鬆，茶盞應聲落在地上，cei成了碎片。
“公主殿下贖罪。”蕭樂欣立刻跪下謝罪，不慌不忙間伸手拾了掉落在腳邊的珠子。
眼看著蕭樂欣就要喝下，到最後卻是功虧一簣，李蓉臉色頓時一沉，她看向一旁的宮女，壓著心底的急切，平靜開口道：“無妨，再給她倒一杯。”
宮女應聲退下立刻照辦。
蕭樂欣眉眼微蹙，看樣子長樂公主今日是絕不會放過她了。剛才的茶水中放了什麽，她一聞便知。原也是想借機cei了，沒成想有人卻是早了她一步。
想著此時內殿中的人，蕭樂欣的心湧過一陣暖意，不論今生還是前世，李宸瑾都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護著她。
宮女很快就準備了新的茶水奉上，這回蕭樂欣卻是巋然不動，隻是靜靜地看著水晶珠簾後的長樂公主。
兩人視線相對的一瞬，李蓉沒來由地有些心慌，好似她的這些小把戲一早就被蕭樂欣給看穿了。
“放肆！”李蓉大嗬一聲，以此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蕭樂欣微微一笑，嬌媚豔麗的五官多了絲淩厲，她柔聲道：“公主殿下，留得幾分緣，他日好相見。”
這樣大不敬的話隨口而出，李蓉暴怒之下心思轉了又轉，深思熟慮之下，暗悔自己出手太快似乎欠妥。
祥雲殿內外悄然無聲，場麵有些失控，兩人對峙之下，誰都沒有後退的念頭。
伺候在旁的宮女大氣都不敢出，終於匆忙小跑進殿的小太監打破了祥雲內殿內風雨欲來的平靜。
“公主殿下！”
“何事如此慌張，本宮看你這狗奴才是找死！”李蓉一聲冷斥，在蕭樂欣那受得氣全數撒在了小太監身上。
她的貼身宮女上前就是一腳，將小太監踢翻在地。
“殿下贖罪！”小太監誠惶誠恐，連連叩頭，顫聲回稟，“公主殿下，聖上和娘娘親臨別院，鑾駕已在一裏外的白鷺山山腳。”
李蓉一聽當即起身，沉聲開口道：“吩咐下去，接駕。”
移步前，李蓉打眼看了看蕭樂欣，蔻丹輕輕一指，臉上一抹淺笑：“六姑娘，隨本宮一起接駕吧。”
“是，公主殿下。”蕭樂欣福身行禮，緩步跟上。她深深呼了一口氣，果然該來的總是會來。
剛踏出殿門，李蓉似是想到了什麽，她腳步微滯，猝不及防間驟然回頭，陰沉的目光落在蕭樂欣身上，緩緩開口。
“本宮記得你帶了個小丫頭在身邊，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