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鍋端
話音一落，內室頓時就安靜了。
“母親，您若是不信自可以查公上的賬。”王氏自以為棋高一招，算是打了蕭樂欣個措手不及，尤其見蕭樂欣滿臉驚訝，更覺得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六姑娘，我們王氏女絕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你看錯了。”
蕭樂欣眼底閃過一絲冷笑，隨即一臉懵懂地接話：“嬸母，你說什麽呢，欣兒沒聽明白。”邊說，邊示意知琴打開食盒，“祖母，欣兒給您做了筍蕨餛飩，著餛飩涼了就不好吃了，先吃早飯吧。”
“你，你剛才是要說這個？”王氏懵了。
“不然呢，嬸母，祖母還餓著肚子呢。”蕭樂欣親手給老太太盛了一碗，“祖母，您先吃一口。”
筍蕨餛飩熱騰騰的，香氣四溢，蕭老太太聞著就舒心，起床到現在，她一口東西都沒吃，就光聽王氏和徐嬤嬤嘰歪了，誰都沒想到自己還未進食呢。
“嗯，祖母正好餓了。”蕭老太太看了王氏幾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眼前的蕭樂欣身上。
小小的人，瘦瘦弱弱的，臉色似乎也有些蒼白……一大早起來就給她做吃食，還記得她這個祖母喜歡吃什麽，真真是有心了。
蕭老太太想起，六丫頭還為了她隻身一人去玉清觀求平安符，這顆心就顫巍巍的，眼前出落的這麽水靈的六丫頭，是她的親孫女啊。
果然是打斷骨頭連著筋，也隻有親的才會想著她這個老太婆有沒有吃早飯。而底下這幾個，一早過來恐怕就是要抽連著的這根筋！
“祖母，您嚐嚐。”
“好，好，難為你想著了，嗯……味道不錯。”老太太接連吃了好幾口，讚不絕口，“好吃，你呀就是心眼實，大清早給祖母做這個，沒睡好吧？祖母瞧你小臉煞白煞白的，眼圈都有些紅了。”
“孫女孝敬祖母，是應當的。”蕭樂欣低眉順眼。
大清早做餛飩？騙鬼呢！
王氏氣得差點就想翻白眼，這老太太還真是眼盲心瞎，什麽鬼話都信。
演什麽祖孫情深呢，她呸！
王氏清了清嗓子開口：“母親，大夫說您脾胃……”
誰知，話還未出口就被蕭芳苓給攔了：“祖母，是孫女和娘親疏忽了，說了這會子話都沒留心祖母還未吃早飯呢，那苓兒和母親先下去了。”
說著，就硬拽著王氏欲離開。
“苓兒……”王氏哪裏肯走，她們織的網還未張呢。
“娘，您不是說今日要給祖母燉參湯嘛，眼下去正好。”
蕭芳苓給王氏使眼色，王氏雖不明所以，可她知道女兒這麽說了一準是有道理的，立刻半推半就地跟著告退。
可左腿剛邁出一腳，右腿就被人抱住了。
“二夫人，您可不能丟下老奴啊！”徐嬤嬤自知今日是難逃罪責了，她不傻，萬沒有所有事都是她抗的道理。
“徐嬤嬤說什麽呢，你和六姑娘的事老太太自有決斷，我就不摻和了。”
王氏彎腰想掰開徐嬤嬤的手，誰知徐嬤嬤一隻左手頂倆，任憑王氏怎麽掰都掰不開。
“你放手！”
“老奴不放，二夫人救我。”
“你快放手！”
“老奴不放。”
兩個人你拉我拽的，跟唱戲似的，屋裏人都看著，徹底成了個笑話。
蕭芳苓咬緊了雙唇，臉色真是煞白了，這麽荒唐的樣子真真是丟盡臉麵了。她都不敢看屋裏的任何人，尤其不敢看向老太太和蕭樂欣。
她舔著臉去拉架，可沒多少力氣的她根本就拉不開兩人，屋裏的丫頭都捂嘴笑看著，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忙。
“娘，娘，你快起來！”蕭芳苓焦急的聲音中都帶了哭腔。
為什麽，為什麽狼狽不堪的總是她，而蕭樂欣總是高高在上的看她的笑話！
這邊，蕭樂欣專心伺候著祖母用飯，似乎屋裏發生的事都與她無關。等老太太安安靜靜的用完早飯，蕭樂欣親自扶著老太太去裏麵淨手。
兩人一去一回沒花多少時間，屋裏誰都不曾留意，就是蕭芳苓也不曾。
她全副心思都在拉架上了，等發現蕭樂欣和祖母離開了小會，已是為時晚矣。
“鬧什麽，還不快把人拉開！”蕭老太太坐回上首，怒聲嗬斥，吃飽喝足外加心情還不錯的她，中氣十足。
看熱鬧的幾個丫頭趕緊上前，拉開王氏和徐嬤嬤。
蕭芳苓暗自呼了一口氣，背過身悄悄整理了下自己的妝發，暗暗平複自己的情緒，腦中想著應對之策。
不論場麵多混亂，形式多不利，她們手中有王牌，蕭樂欣就翻不過天去。
收拾好心情，蕭芳苓回過身，與蕭樂欣對視的一瞬，“咚”的一下，心髒似被什麽猛地敲了下，大腦一片空白，隻餘下蕭樂欣鄙夷的眼神，嘲弄的笑容。
蕭樂欣臉上帶笑，神情淡漠，手中的小金扇不著痕跡地指了指蕭芳苓的胸口，眼神黑如深潭，不寒而栗。
蕭芳苓呆愣在原地，指尖掐進了掌心，渾然不覺，腦中快速的閃過一個念頭：挖坑的恐怕不是她們！
“母親，徐嬤嬤真是失心瘋了！”王氏張口先咬人，絕不讓徐嬤嬤胡亂攀扯。
“老太太，今早的事是二夫人吩咐老奴去辦的，也是二夫人示意老奴假借老太太的名義，更是二夫人紅口白牙說六姑娘房裏藏了個男人，讓老奴去劫人。”
徐嬤嬤呼哧喘著氣，話卻說的利索，她是人精，看穿王氏想獨善其身絕不會救她，幹脆什麽都招了。
“嬸母，你，你怎麽可以胡說八道，我，我房裏怎會……”蕭樂欣佯裝一臉羞憤，氣紅了臉求公道，“祖母，您可要為孫女坐做主，要是這話傳出去了，這可讓孫女怎麽活，國公府的臉麵往哪裏擱！”
蕭老太太一張臉鐵青，氣得伸手捶案幾。
王氏一腳踢向徐嬤嬤：“你個刁奴，居然敢編排我！母親，你可千萬不要信她的。”
“祖母，我與娘親今日到六妹妹院子時，徐嬤嬤已經叫人動手了，娘怕消息外漏還特意囑咐人不準亂聊舌根。祖母，徐嬤嬤怕是急瘋了，瘋子的話做不得數。”
蕭芳苓定了定神，解了眼下的困境才是緊要，她轉而看向徐嬤嬤：“徐嬤嬤，你說是我娘吩咐你辦的這事？”
“是，就是二夫人派人給老奴傳的話。老太太，要是沒有二夫人允準，老奴膽子再大也不敢搜六姑娘的閨房啊。”徐嬤嬤大聲呼喊。
蕭芳苓開口問：“我隻問你傳話的是誰？”
“綠衣，一個叫綠衣的丫頭。”
徐嬤嬤話音一落，王氏就“哈”的一聲笑了：“什麽綠衣，咱國公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斷斷沒有叫綠衣的丫頭。”
王氏立刻讓人拿了花名冊，查無此人，徐嬤嬤頓時一屁股栽倒在地。
“老太太，我冤枉啊！”
蕭老太太又怒又恨，徐嬤嬤是自小就伺候她的，她想保啊。
“祖母，徐嬤嬤怕也是有難言之隱，否則斷斷沒有冤枉孫女的理由。”蕭樂欣適時出聲提醒，“怕不是有人欲借此事用祖母的手發落了徐嬤嬤吧……”
聞言，徐嬤嬤眼珠子一轉，坐直了身板，凶狠地瞪了眼王氏：“二夫人，你不仁就別怪老奴不義了。”
“老太太，二夫人偷了賬上的錢，不僅貼補娘家，還偷偷拿去放印子錢。這事是李昆親口告訴老奴的，老奴絕沒有半句謊話。”
徐嬤嬤釜底抽薪，她瞧了蕭樂欣一眼，接著道：“老太太近日來總覺頭昏腦花，還貪睡，其實也是二夫人的把戲。她每日給老太太送的燕窩裏，放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