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哭嫁

“所以就是這麽回事,”袁小魚和視頻裏麵的穿著大紅嫁衣的黃洋洋解釋道:“不是我不來幫你哭,是我當了池魚被城門殃及了啊,”袁小魚懊惱地抓了抓頭發,說道:“早知道我那天就不路過工傷科的門口了。”

“不路過工傷科的門口就不會被李科長抓壯丁,不抓壯丁就不會和他一起去醫院,不去醫院那個塵肺病的證人就不會被我們牽連......”

袁小魚的碎碎念還沒有說完就被黃洋洋打斷,“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被隔離的了,不要和祥林嫂一樣啊。”

黃洋洋看了一眼一臉委屈的袁小魚,覺得自己好像話說得有點重,於是連忙補救道:“不是,我不是嫌棄你囉嗦,就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懂的啊。”

懂啊,怎麽不懂,就是嫌棄囉嗦唄,袁小魚有點無奈,她隻是想和黃洋洋好好解釋一下她為什麽不能參加黃洋洋哭嫁的原因,不是她故意不去,而是她被隔離在賓館出不去了,結果卻被黃洋洋嫌棄,真的是鬱悶啊。

袁小魚歎了一口氣,弱弱地說道:“那什麽,你嫌我囉嗦也就算了,你一會兒開始哭嫁罵媒人的時候,能不能少罵我幾句啊,雖然哭嫁罵媒人這是傳統,但是我對你那麽好啊。”

袁小魚指著黃洋洋背後如花朵一般的蠟燭說道:“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龍鳳花燭我都給你買了好幾對啊,你就不要罵我了吧,或者你就罵我一句,行不?”

黃洋洋“嗬嗬”笑了兩聲道:“那不行,誰讓你不來當我的姐妹團和我一起哭,我不罵你罵誰啊,”黃洋洋笑得特別猖狂,“我不但要罵你,我還要把罵你的那一段錄下來,放在朋友圈讓人點讚,讓你出名。”

說完,黃洋洋把攝像頭轉了一個方向,對準了幫她哭嫁的姐妹郭橙和皇甫嫋嫋,問道:“你們說這個決定怎麽樣?”

郭橙和皇甫嫋嫋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好,非常好。”

這就不必了吧,袁小魚聽到這三人的話,臉有點青,早知道她就不慫恿黃洋洋和封清川兩人舉辦傳統婚禮了,明明黃洋洋之前憧憬的是西式婚禮想穿婚紗來著,是她非要多嘴說黃洋洋品味太俗,隻知道隨大流,放著本地這麽好的民族婚服不穿。

黃洋洋反駁,袁小魚就用《後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和明朝的府誌舉例子,說本地婚禮從秦漢的時候就開始了,比西方曆史久遠得多,特別有文化有內涵有高度,是文化自信、民族自信的表現,說得黃洋洋從不屑一顧到眼睛發亮,非要選擇舉辦一場傳統的民族婚禮不可。

其實袁小魚本意隻是希望黃洋洋在婚宴上穿上民族服裝而已,沒想到袁小魚把本地的民族婚禮講得太細了,結果黃洋洋逼著袁小魚非要按照程序一步一步地來。

先是讓袁小魚當了封清川的媒人到黃洋洋家裏提親,接著就讓袁小魚客串算命先生給兩人合八字,寫了兩人的庚書完成訂婚這一流程,然後袁小魚還陪著封清川買了一頭豬去黃洋洋家去報告結婚的時間。

終於把托媒、合八字、定婚、認親、報期、哭嫁這一堆婚前的程序走到隻差最後一步,結果袁小魚被隔離了。

於是黃洋洋就把哭嫁這一環節調整到了她舉辦“花圓酒”那天,先讓封清川把衣服和首飾等等東西送到她家,完成“過禮”這個過程後再哭嫁。

可是到了舉辦“花圓酒”那天,黃洋洋把嫁妝擺出來,按照傳統把“開臉”、“上頭”、“戴花”這些流程都完成以後,袁小魚都沒能出來。

然後黃洋洋就著急了,因為哭嫁姐妹團中隻有袁小魚這個主力軍會哭,郭橙和皇甫嫋嫋這兩個人就是濫竽充數的南郭先生,而她自己的水平也不咋樣,別說和那些能夠現場編詞的新娘比了,就是和郭橙和皇甫嫋嫋都比不了,因為她拿不準節奏,不知道怎麽才算是哭得好聽。

“我就不該聽你的,現在哭也不知道怎麽哭,而且你知不知道棉線絞臉很痛啊,”黃洋洋摸著自己被絞完汗毛,光滑無比的臉冷哼一聲,“超痛啊,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啊。”

“花好月圓的花圓酒,你就開心點嘛,”袁小魚陪笑道:“實在不行你就隨便哭一哭嘛,現在誰還管你哭什麽內容啊,把流程走完就行了。”

黃洋洋呸了一口,用帕子按在眼角,帶著哭腔罵道:“那不行,我婚禮必須完美,袁小魚你不安好心啊,你個砍腦殼的家夥啊......”

哇,這不是哭得挺好的嘛,一哭嫁就開始罵她這個媒人了。

袁小魚看著屏幕裏麵附和黃洋洋的郭橙和皇甫嫋嫋一臉黑線,這些家夥今天就是借著機會罵她不是,真是想回罵啊,但是這畢竟是黃洋洋大喜的日子,於是袁小魚就忍了一下,等黃洋洋她們罵了好幾句話後,開口提醒道:“行了啊,開始下一步了,哭父母了啊。”

“哦,”黃洋洋正愁沒有詞哭了,聽見袁小魚的話後立刻拿帕子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開始下一個環節,“爹啊,你工作好辛苦啊......”

突然袁小魚手機裏麵的黃洋洋靜止了,袁小魚還以為手機卡住了,於是開口問道:“怎麽了?能看到我嗎?網卡住了?”

“沒有,沒有,”郭橙的聲音從手機裏麵傳了出來,“就是洋洋姐卡住了,現在請求你場外幫助,你快幫忙想想詞啊。”

我能怎麽想啊,袁小魚愣住了,這個是黃洋洋的父母又不是她的父母,她怎麽知道黃洋洋的爸爸工作怎麽辛苦啊,可是她又不能不給黃洋洋救急讓黃洋洋一直卡下去啊,於是袁小魚就提示道:“從他的工作的工具入手。”

黃洋洋的爸媽是本地菜市場最大那家豬肉攤的老板,殺豬切肉很有水平,所以袁小魚就想把黃洋洋引到工具上,讓黃洋洋用刀法什麽的先誇一下自己的父母,比如銀刀飛舞劈開生死路,然後說出父母撫養的辛苦,父母恩情說不完什麽的。

可是黃洋洋好像理解錯了袁小魚的意思,張口就是:“爹啊,刀刀割啊,割肉割肉,割肉啊......”

我的個媽呀!袁小魚目瞪口呆地看著黃洋洋就“割肉”兩個詞唱了一分鍾,直到黃洋洋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袁小魚耳邊還是循環著一堆“割肉”。

“好累啊,終於哭完了,”黃洋洋拿著杯子喝了一口水,和袁小魚說道:“其實這也不怎麽難啊,我自己哭也哭得挺不錯的,是吧?”

是吧,袁小魚緩慢地點了點頭,問道:“這些都弄完了,你明天“踩鬥”完誰背你啊?誰給你打傘啊?”袁小魚看著黃洋洋又好像圓潤了一些的身材,有些擔心地問道:“你找到人沒有啊?”

黃洋洋毫不淑女地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你是擔心我沒人背找你家林晏清是不是?我就算找他,我踩的也是客廳裏麵的方鬥好嗎?就客廳背到門口啊,幾步路啊,你還怕我把他壓壞啊。”

袁小魚訕笑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多謝關心,你家林晏清是來接親的,你放心了吧,”黃洋洋一邊說一邊抬著頭看向鏡頭之外,然後過了一會兒黃洋洋低下頭說道:“外麵催我去敬酒呢,我先去了,待會兒再聊啊。”

“好,你先忙,”袁小魚笑了笑,看著視頻黑了下來。

唉,本來明天她應該和郭橙還有皇甫嫋嫋一起去給黃洋洋送親,幫著黃洋洋最先坐到婚**搶奪當家權,結果她現在被隔離在酒店什麽也做不成。

算了,袁小魚歎了一口氣,退出了和黃洋洋談話的界麵,然後看到穀伯言給她發了信息,“小魚,我給你買了一些生活用品,請防疫的工作人員給你送過來了,你到時候記得拿啊。”

咦?什麽時候買的啊?袁小魚看著穀伯言的短信愣了一下,接著就聽見門被敲響了,“你好,你的東西我放在門口了,請你過一會兒出來拿。”

這麽快嗎?袁小魚等人走了以後打開門,把放在地上的袋子給提進屋。

牙刷,洗臉巾,旅行護膚品,零食......袁小魚翻了一下袋子裏麵的東西,都是她需要且用得上的。

這個......袁小魚想了想,拿起手機按下了穀伯言的電話,才幾秒的時間,手機裏麵就傳出了穀伯言的聲音,“小魚,收到東西了嗎?”

“收到了,謝謝你,”袁小魚很禮貌地道謝完,問道:“請問多少錢啊,我轉給你。”

“不用了,才幾個錢啊,”穀伯言笑著說道:“你別轉給我,你轉了我可要生氣了啊,你這是拿我不當朋友是吧?”穀伯言頓了頓,說道:“我這邊還有事情,先不說了啊,等我忙完了,我們再聊啊。”

說完,穀伯言就把電話給掛了,就剩下袁小魚對著那一堆東西發呆。

改天請穀伯言吃飯好了,袁小魚拿起牙刷歎了一口氣,她本來想把錢直接轉給穀伯言,但是聽穀伯言的意思就是轉錢了兩人就不是朋友了,所以她也算了,畢竟錢也不多,到時候她回請一次就行了。

有了穀伯言送來的東西後,袁小魚終於能夠舒舒服服地洗個澡護膚了,就在她敷完麵膜準備睡覺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這都幾點了還打電話,袁小魚看著屏幕上的外地號碼皺起眉頭,不會又是詐騙電話吧,於是她點開了通話,惡聲惡氣地說道:“喂,找誰啊?”

對麵好像是被袁小魚嚇到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找人社窗口的袁小魚,請問你是袁小魚姐姐嗎?”

辦事的群眾啊,袁小魚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她忘記自己的手機號碼被政務中心給掛到了網上,結果還以為人家是騙子來著。於是袁小魚立刻切換成辦業務的狀態,答複道:“是,我就是,你好,請問你要谘詢什麽事情?”

“姐姐,是我啊,”對麵的女聲有些激動,“姐姐,你還記得我嗎?我是蔣招娣。”

蔣招娣!袁小魚聽見這個名字苦笑了一下,她怎麽會不記得這個女孩子呢,就是因為她當初幫助了一下這個女孩子,結果被女孩子的媽媽趙寬蘭找麻煩,直接導致了付樂章的辭職。

不過這個事情也不能怪在蔣招娣這個小姑娘身上,所以袁小魚還是態度很好的問道:“招娣啊,你有什麽事情嗎?”

“我,我對不住你和那個叔叔,”蔣招娣的聲音帶著哭腔,“我不知道我媽會過去鬧事,我當時就是太想讀書了,就偷偷地跑到學校去了......”

原來當時袁小魚給蔣招娣說了國家免費供人讀書的政策,又讓她去谘詢教育局窗口後,蔣招娣就有了一個讀書的想法,於是就偷偷報了一個職業學校的美容專業,等學校一錄取就偷偷跑了過去。

然後蔣招娣就一頭紮進美容美體、手足護理、化妝等課程之中,根本不關注什麽新聞八卦什麽的,所以才錯過了趙寬蘭去政務中心鬧事、付樂章上了熱搜又辭職的事情。

“沒事,我和那個叔叔都不會怪你的,”袁小魚聽完蔣招娣的話沉默了一會兒,開始安慰這個可憐的小姑娘,“你過來谘詢,我答複你是工作職責,所以你不用有什麽其他的想法,而且我和那個叔叔都很希望你能繼續讀書改變命運。”

袁小魚額外加重了“命運”這兩個字,她希望蔣招娣能夠學好一門技術,有求生的能力,能夠堂堂正正地活著,不用被父母當成一個物件一樣。當然,她也相信付樂章也是這樣想的,不然他不會梗著脖子硬抗王嬋娟了。

蔣招娣也明白袁小魚的意思,於是她連忙說道:“姐姐,我很努力的,我現在是美容專業的優等生了,老師讓我和去年參加技能大賽的學姐們一起學習,還說讓我好好學習,下次參加省級技能大賽。”

“你這麽厲害啊,”袁小魚本來是躺在**的,聽到蔣招娣的話激動地坐了起來,說道:“加油啊,360行,行行出狀元,你要是拿下省級技能大賽,再拿下全國技能大賽,就能去參加世界技能大賽為國爭光了。”

蔣招娣聲音聽起來有些為難,“姐姐,為國爭光太遠了吧,我還沒有這個水平的。”

“沒事,好好學,夢想要有的,萬一成功了呢,”袁小魚鼓勵道:“目前國內還沒有人獲獎過,說不定以後拿獎牌的就是你了。”

手機裏傳來蔣招娣有些靦腆的聲音,“那我好好加油,爭取以後能夠站在講台上,我會努力的。”

“好,姐姐相信你,等著聽你的好消息,”袁小魚笑著鼓勵完蔣招娣,說道:“那就早點休息吧,早睡早起身體好,身體好了學習才能好,晚安啊。”

“晚安,姐姐,”蔣招娣頓了頓,說道:“謝謝你,還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