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世界上沒有“金飯碗”
付樂章辭職的事情已成定局，就等著走完公務員辭職的流程了。
從提交《公務員辭去公職申請表》的第一天開始，付樂章足足等待了29天後終於等到了組織部的《公務員辭去公職批準通知書》，都已經過完春節了。
這一年的春節過得頗為艱難，因為疫情影響過年的所有活動都被取消了，很多城市都暫時停止了人員流動，尤其是武漢的情況，看得所有人都害怕了起來。
付樂章準備去任職的公司在外地，他看到外地疫情那麽嚴重，還在想著要不要撤回辭職申請，不過後來公司強烈邀請，還給他安排好了辦公室，有開了很好的條件，付樂章才勉強同意。
“我都在想是不是組織部那邊弄錯我的級別了，認為我是個縣處級副職以上領導職務或者二級調研員，準備給我弄個申請之日起90日內予以審批了。這樣我就不用去了。”
付樂章看著手裏的通知書和通知書存根歎了一口氣，“結果文件規定30日內審批，他們剛好卡在30日內給我文件了，害我都想是準備申請複核或者提出申訴呢，還是就這麽算了，不辭職了。”
袁小魚好奇地看了看付樂章的《公務員辭去公職批準通知書》，和一般的文件一樣，不過單位那裏換成了付樂章的名字，下麵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務員法》《公務員辭去公職規定（試行）》①和你的申請，經研究決定同意你辭去公職，現將有關事項告知如下：”這一段話。
接著下麵是“1、請按照規定協助轉遞檔案。2、即日起兩年內，不得接受與原工作業務直接相關的企業、中介機構或者其他營利性組織的聘用，不得從事與原工作業務直接相關的營利性活動，違反上訴規定的，將按照有關規定予以處理。”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張紙，就結束了付樂章的公務員經曆，袁小魚看了兩遍通知書，看到“兩年”有點疑惑，“我怎麽記得是三年不得從事相關職業呢，付科長，是不是組織部寫錯了啊？”
付樂章正在收拾東西，聽見袁小魚的話失笑道：“是哦，都不給付科長升到縣處級領導再下批準是吧，結果付科長才被禁業兩年是吧，比那些領導少一年。”
“啊？”袁小魚傻乎乎地愣了一下，被付樂章拿著卷起來的文件敲了一下腦門，說道：“你先看看這上麵的寫的法律法規在開口行不行？兩年還是三年，你看清楚了再說，還說人家組織部，嗬嗬。”
看錯了嗎？袁小魚摸了摸自己的腦門，打開《公務員辭去公職規定（試行）》看了起來，“哦，是呢，除開領導是兩年，不好意思看錯了......”袁小魚訕笑兩聲，繼續看了下去，然後驚訝地發現監察官、法官和檢察官和其他公務員不同，他們是另有規定按照有關規定辦理。
付樂章聽到袁小魚的話，笑了笑說道：“是啊，他們三家單位比較特殊，辭職比我們複雜多了，你多看看《關於規範公務員辭去公職後從業行為的意見》《法官法》《檢察官法》②就知道了。”
袁小魚點了點頭，繼續往下看去，“第六條，付科長早就滿了最低服務年限，也沒有涉密，審計應該結束了，沒有紀律問題，也沒有違反法律法規，”袁小魚抬起頭來，不解地問道：“這些問題都沒有啊，怎麽還弄了那麽久？”
“估計是組織部審核我有沒有不得辭去公職或者辭去公職後的從業限製情形，又去征求單位和紀檢監察機關還有保密那些部門的意見吧，”付樂章說道：“第七條，不是寫的有嗎，”付樂章頓了一下說道：“對了，現在組織部同意了，我就已經被免去職務和職級了哦。”
付樂章把收拾好的東西放進袋子裏，然後打開電腦說道：“我們來交接吧，把程序走完，不然付科長到時候被認定為拒不辦理公務交接手續可不行，要被撤銷同意辭去公職的決定，給予開除處分呐。”
哦，是啊，袁小魚也看到這一條了，於是乖乖地坐到付樂章旁邊，等著他講解。
“其實窗口的業務你都會了，我就不多說了，隻要是這些件的事情，”付樂章點開文件夾說道：“這些是缺資料的，等他們補齊了就可以收件了，這些事已經交給局裏承辦科室的，到時候你記得催一催，能在窗口辦理的我全部都辦完了，你就不用管了。”
接著付樂章拿了一張表格遞給袁小魚說道：“看看，打印機、高拍儀、電腦、文件盒......我都寫在上麵了，你核對一下數量，簽個字，我們就交接完畢了。”
“簽字筆和訂書機的釘你都寫上去了啊？”袁小魚看著密密麻麻的一堆物品名稱哭笑不得，至於嗎？寫個大件都完事了唄，至於把兩根簽字筆和半盒訂書機的釘都寫上去嗎，哦，這上麵還有一盒回形針，一支鉛筆。
付樂章拿了一個裝滿東西的快遞盒放在袁小魚麵前，點了點頭，“至於啊，把這些東西寫清楚才不會有人說我薅了公家的羊毛，到處去給我造謠。”
看來付科長還是被熱搜的事情傷到了，於是袁小魚也就不說什麽了，老老實實地把所有的東西都核對了一遍，發現沒有任何問題後在交接清單上簽了字。
“好了，接下來就是轉移社保和轉遞人事檔案了，”付樂章收起交接清單，笑了笑說道：“到時候應該是其他人過來幫我辦理了，就麻煩你了啊。”
袁小魚捂住嘴笑著說道：“你不親自來的話，那要東西齊全啊，尤其是授權書，付科長你可不要忘記啊，還要摁手印的，沒有的話，我說不定就吃拿卡要了啊？”
付樂章卷起一份文件，作勢要敲袁小魚，“你敢！你皮癢了啊，還吃拿卡要，付科長還沒走就開始調侃了啊，想被付科長打是不是？”
袁小魚嘻嘻哈哈地躲了過去，喊著“不敢，不敢，”付樂章這才放下文件，饒了她。
“行了，我還要去街道辦事處開一個《務工證明》，”付樂章提起手裏的袋子準備走，“小魚，你好好工作，以後付科長有空了就回來看你。”
《務工證明》怎麽聽起來好像是農民工出去打工的感覺，袁小魚笑了一聲，然後突然搶過付樂章手裏的袋子說道：“我送送你，這會兒都已經下班了，中心不會查我在不在崗了，我送你去停車場。”
付樂章本來不想讓袁小魚拿袋子，但是袁小魚就是不還給他，付樂章搶了幾次都搶了一個空，隻能跟在袁小魚的背後。
到了停車場，付樂章把東西放好上了車，和袁小魚告別後他正想發動車子，突然又想到了什麽，於是他把車窗的玻璃降了下來，對著站在車子旁邊的袁小魚說道：“小魚啊，雖然付科長不知道你以後會不會一直在體製內工作，但是付科長想和你說，要保持學習，要有隨時離開體製內的能力。”
“不是說讓你辭職，也不是讓你不熱愛自己的工作，工作還是要好好幹，要好好地為群眾服務，”付樂章說道：“隻是我覺得小魚你的性格和我差不多，也不怎麽適合在體製內工作，毛毛糙糙的，又不細心，容易熱血上頭......”
袁小魚的臉一下子跨了下來，看得付樂章忍不住樂，“你看看，我一說你就跨臉，你這個樣子怎麽適合在體製內工作啊，還是多規劃一下自己的人生吧。”
付樂章勸道：“別聽網上那些人亂說，把考上公務員當做終點和追求，那些人都瘋魔了，以為隻要進入體製內就能夠擺爛了，但是人生是自己的，就這麽擺爛不求上進的話，最後後悔的還是自己。”
袁小魚“嗯嗯”點了點頭，說道：“謝謝付科長提醒，我一定會堅持學習的。”
付樂章欣慰地笑了笑，說道：“這就對了，不管在不在體製內都要保持學習，一是對服務的群眾負責，二是你以後想走去體製內的話才有勇氣。”
付樂章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嗬嗬”笑了兩聲說道：“覺得工作不好，但是又舍不得走的，那是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也沒有勇氣去拚搏。”
“小魚啊，人人都說公務員是'金飯碗'但是這個'金飯碗'合不合適，也隻有你自己才知道，而且天下從來沒有“一勞永逸”的工作，也沒有可以絕對沒有壓力、輕鬆自由的職業，所以一定要保持競爭力啊，”
付樂章發動了車子，笑眯眯地說道：“付科長就要走了，小魚你要好好生活啊。”付樂章對著袁小魚比了一個“心”，“希望你能守住初心，千帆過盡，不染塵埃，萬事順意啊。”
“嗯，”袁小魚給車讓出道，對著付樂章揮手道：“付科長再見，以後有時間來中心看我啊，哦，對了，聽說外地疫情有點厲害，”袁小魚站在付樂章的車後喊道：“你去外地記得戴口罩啊！別忘記買口罩了！”
付樂章按了兩聲喇叭，表示他已經聽到了，袁小魚這才放心下來，轉頭回到了大廳。
付樂章離開後，袁小魚本來以為局裏麵會派一個新的科長過來，結果她詢問了局裏麵後，局裏麵卻說這段時間每一個科室都很忙，不怎麽好安排人過來，讓袁小魚先頂著。
袁小魚開始還怕自己一個人做不好，但是這段時間政務中心為了保障群眾身體健康和生命安全，有效減少人員聚集，阻斷疫情傳播，暫時規定辦理業務改成電話預約和線上辦理。
這樣一來到袁小魚窗口辦事的人就一下少了很多，但上班還是要上的，於是袁小魚隻能每天帶著口罩在大廳裏麵看有沒有人在網上申請，日子比去年過年前還淒慘。
於是她回局裏麵交接工作的時候，就忍不住隨口提了一句，結果剛好被負責工傷認定的李壯禾給抓了個正著，說要帶她去外麵兜風，順便和他一起去給一個受了工傷的人做筆錄。
明明是抓壯丁，順便去吹冷風吧。袁小魚沒有上當直接推辭道：“這不行啊，李科長，我什麽都不會啊啊，不會做筆錄。”
“記一下就會了，很簡單的，我問話，你幫著記一下，然後讓人簽字就行了，”李壯禾熱情地和袁小魚搭話，“小魚，聽說你通過司考了？那是專家啊，對了，上次執法證考試你也通過了吧？有證的是吧？”
“有是有，不過你還沒給我啊，”袁小魚偷偷的往門邊移動了幾步想溜，“那什麽，李科長你忙，我還有事去一下其他科室。”
“不急，我先把證給你，”李壯禾笑眯眯地攔在袁小魚麵前，把她逼進自己的科室後，去翻抽屜，“我放在我抽屜裏麵了，你等一下啊。”
說完李壯禾找出一張類似於身份證大小的卡片，又拿出一個上麵有黑黑的皮套，然後把卡放進皮套後，遞給袁小魚，笑眯眯地說道：“打開看看，漂亮不，和警察一樣，好看呢。”
袁小魚接過執法證看了一眼，皮套上麵是國徽的圖案，下麵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執法證幾個字。普普通通嘛，袁小魚撇嘴打開執法證，然後......
“哇啊！真，真的好看啊，”袁小魚看著行政執法證內部紅色和金色交相輝映的國徽，下麵金燦燦的“行政執法”四個字，眉毛都抬高了幾度。
沒想到啊，這個執法證真好看，看起來也老威風了，隻要拇指一抬，把證件打開就感覺自己和電視劇裏麵的警察一樣，袁小魚樂滋滋地看著行政執法證，越看越喜歡。
“好看吧，”李壯禾站在袁小魚旁邊問，得到了袁小魚的猛烈點頭。
“喜歡吧，”李壯禾又問，袁小魚繼續點頭。
“和我去做工傷筆錄吧，”李壯禾繼續問，袁小魚點了幾下頭，發現不對就停下開始搖頭。
但是李壯禾卻好像目的達到一樣，把記筆錄的本子一拿，提著袁小魚外套的帽子就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大聲說道：“小魚，筆錄就是要兩個人做才行啊，還好你同意了，不然我們就耽誤時間了......”
“我沒同意啊，”袁小魚拚命掙紮，想要逃脫李壯禾的魔爪，但是還是被李壯禾塞進了車子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