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男朋友被偃月刀砍傷了

政務中心人社局窗口。

袁小魚正在和縣局過來送工傷資料的同事張小龍核對資料,“這個月三個工傷,一個被機器切斷拇指、一個高空墜落,一個被偃月刀砍傷?”

“哦,那個是駐村扶貧幹部,去精準扶貧戶家裏貼那個‘四卡合一’被扶貧戶拿刀砍傷了”張小龍看袁小魚不解的樣子,連忙解釋道:“就是那個政策明白卡、貧困戶基本信息卡、幫扶工作記錄卡、貧困戶收益卡合在一起的脫貧檔案卡。”

袁小魚嘴角抽了兩下,“這個我知道,我就是想問問,發生了什麽事情要用偃月刀砍人啊?而且......”袁小魚頓了頓說道:“這偃月刀哪來的啊,不算管製刀具嗎?”

張小龍嗬嗬一笑,“開刃了怎麽不管是管製刀具啊,公安抓到那個貧困戶就沒收了他的刀,結果你猜怎麽回事,那個貧困戶說那刀是他祖上傳下來的,他祖上曾經是武將,明朝的時候還跟著朱元璋那個什麽兒子手下的大將遠征過安南,這把偃月刀就是當年的武器,公安不能沒收。”

“明成祖朱棣嗎,那也好幾百年了哦,古董了啊,”袁小魚頗感興趣地問道:“真的假的啊?這刀幾百年都沒生鏽?還能砍人?”

張小龍挑眉道:“怎麽可能嘛,就是現代工藝,那貧困戶網上買的,花了3800元,購買記錄都有。”

3800元買把偃月刀來砍人,袁小魚咂舌道:“這貧困戶真的貧困嗎,我都舍不得花3800元買把刀啊。”

“我也舍不得啊,我就那點工資,”張小龍接話道:“但貧困戶舍得啊,所以他才拿刀砍扶貧幹部啊。”

看到袁小魚眼裏的疑問,張小龍開始說這個偃月刀砍人事件的緣由。

那個買刀的貧困戶名叫佟耀,今年47歲了,年輕的時候就好吃懶做,愛好打牌,所以一直找不到媳婦,直到30多歲才有人給他介紹了一個身體有殘疾的女人當媳婦。

按照一般人來說,結婚了的話就應該好好過日子不是,但是佟耀不是,他結婚不結婚都一樣好吃懶做,有了兩個孩子當了爸爸也同樣如此。

在扶貧工作開展之前根本沒人看得上佟耀這種人,而他自己也知道不幹活丟臉,但是扶貧工作開始不久,佟耀就開始硬氣了,因為他是精準扶貧戶了。

“國家政策不是很好嘛,”張小龍無奈地說道:“安排專人幫助,給他們蓋房子,送電器,然後他們就覺得自己身份不一般了,開始向扶貧幹部要東要西,不給就開始鬧,不但鬧扶貧幹部,還要去縣政府鬧。”

“以前佟耀沒錢還打幾天工,後來就直接向政府要,”張小龍繼續說道:“什麽米啊,菜啊,都說自己沒有,然後還到處訴苦說從來沒有看到過扶貧幹部,然後人家去他家裏幫他打掃衛生,才發現家裏有二十多袋米,十幾包菜。”

袁小魚“咦”了一聲。

張小龍苦笑道:“真的,一點都沒有誇大。”

就這個還是比較委婉的說法了,那個佟耀簡直就是沒臉沒皮,把自己是精準扶貧戶當成是光榮的事情,認為自己是國家認定的人,扶貧幹部是給他服務的。

國家本來是為了實現全麵小康製定了好政策,但是佟耀卻覺得國家是下了任務給扶貧幹部,扶貧幹部幹得好不好,那得看他怎麽覺得,他才是考核扶貧幹部的大爺。

然後就開始對著扶貧幹部“作”,看到扶貧幹部提著東西來就態度好點,看到扶貧幹部空著手來就指天罵地,索要各種好處,不給就在上級來檢查扶貧成果的時候汙蔑扶貧幹部。

本來他們縣裏的精準扶貧戶大多都是因為生病、年齡大等等原因導致貧困,並不是那種好吃懶做導致貧困的人家,都想著勤勞致富,好好生活,結果佟耀這麽到處鬧,弄得有些不怎麽了解扶貧政策,想法比較單一的人家都有了想法。

“你都不知道啊,現在風氣都被帶壞了,”張小龍訴苦道:“年齡大的鬧著去醫院住,要醫院免費包吃包住就算了,年齡小的也被帶壞了。”

張小龍歎了一口氣說道:“前段時間我下鄉的時候,看到有個孩子虎頭虎腦的,我就逗他玩問他以後長大了要做什麽。”張小龍眼神放空,“我當時就以為孩子嘛,以後要當科學家,警察,宇航員或者老師什麽的,結果他居然告訴我想當精準扶貧戶。”

“我問他為什麽,他說精準扶貧戶好啊,不用工作就有房子,有電視機、有冰箱洗衣機,真是......氣死我了,”張小龍哭笑不得地捂著額頭,“我當時血壓直接飆到200多,回家吃藥了都沒有降下來。”

袁小魚連忙給張小龍端了一杯水,還拿起一份文件給他扇風,“不氣,氣大傷身,還報不了工傷,這個是自身疾病,沒辦法認定工傷的,劃不來。”

張小龍直接把嘴裏的水全部噴了出去,接著他狼狽地抖著自己衣服上的水珠和袁小魚說道:“你是有職業病是吧,什麽都要扯到業務上來,我自己也是幹這一行的,還用你提醒啊。”

“我不是怕你一激動就給忘記了嗎,記得就好,記得就好,”袁小魚用手指著自己的眼睛說道:“你看我真誠的大眼睛,裏麵寫滿了真摯。”

“你可別逗我笑了,”張小龍一邊用紙巾擦著衣服,一邊笑著說道:“再說我又要噴水了。”

袁小魚點點頭,“行,你先擦衣服,我把這幾個件收了。”

說完,袁小魚打開電腦開始錄入張小龍帶來的資料,按照順序錄完第一個、第二個後,袁小魚打開了第三個文件夾,然後她的眼睛就突然睜大了。

旁邊的張小龍剛擦完衣服,看見袁小魚停下敲鍵盤的動作,眉頭微皺,瞪著眼睛的樣子還以為她看到偃月刀砍人的工傷申請比較好奇,於是介紹道:“這個扶貧幹部就是戳破了佟耀沒米沒菜的謊話被他嫉恨,然後又因為不肯給佟耀打掃衛生,和他發生口角才被他追著砍的。”

“林晏清,我們扶貧幹部中最帥的一個,腦子OK得很,做什麽事情都超厲害的,而且體力巨好,熬夜呱呱叫,領導超喜歡他的,就是這次運氣不好,”張小龍看著照片上的人嘖嘖道:“頭被砍了一刀,也不知道破相沒有,他還沒有結婚呢,也不知道女朋友看到他破相了,會不會和他分手。”

“分手倒是不會,畢竟她女朋友又不是因為他長得帥選他的,不過有可能會吵架,”袁小魚點著工傷認定申請表上林晏清的照片冷笑道:“這家夥沒和女朋友說他受傷的事情,他死定了。”

張小龍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他沒有和女朋友說啊?你認識他女朋友啊?”

袁小魚沒有回答,而是露出一個微笑提問道:“你過來之前,林晏清是不是說不要把工傷認定的資料送給我,直接給我們科長啊?”

張小龍拍了一下大腿,問道:“你怎麽知道的啊?他就是這麽說的,但是我沒看見你們科長啊,呃,你們付科長去哪裏啊?出差去了嗎?”

“和嫂子再度蜜月去了,公休結束後才回來,”袁小魚一邊敲鍵盤,一邊回答道:“他工作滿了20年了,可以休15天公休,所以這次把15天都休了,你現在是找不到他的。”

張小龍滿臉羨慕,“真好啊,能休15天,我工作剛剛滿了10年也就才10天公休,我也想休15天啊。”

“我才5天呢,”袁小魚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你能休10天就不要在我麵前裝可憐好嗎?我隻有你的一半好不好。”

張小龍訕笑道:“那不是你工作還沒有滿10年嘛,快了,快了,”說著張小龍話頭一轉問道:“呃,你還沒說你為什麽知道林晏清說的話呢?”

“你想知道啊?”袁小魚敲下最後一個按鍵,轉頭看著張小龍,看著他點頭後,微笑道:“因為......我就是他的女朋友啊。”

“啊?”張小龍愣了一下,然後突然反應過來,驚恐地把雙手放在嘴上,小聲地說道:“OMG,你是......”袁小魚點了點頭,張小龍雙手掩麵,小聲說道:“game over了。”

中午12點,在縣醫院住院的林晏清就接到了在市裏麵工作的女朋友的電話。

“小魚,你怎麽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啊?”林晏清接到電話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因為他們白天都很忙,所以平時都是在袁小魚下午下班後才會聯係。

“就是想看看你,”手機裏麵袁小魚的聲音很溫柔,“你開個視頻吧。”

“視頻嗎?”林晏清摸了摸自己的頭,他這會兒腦袋上還包著紗布,頭上還套了一個類似於蘋果保護網的東西,實在是有些不怎麽好看,而且他也不怎麽想把自己受傷的事情告訴袁小魚怕她擔心。

於是,林晏清就開始對袁小魚撒謊,“那什麽,我現在開會呢,大家都看著的,開視頻不太好。”

“不太好啊,”袁小魚看著手機冷笑一聲,“是嗎?”

糟了!生氣了,林晏清雖然看不見袁小魚的表情,但是聽到她的語氣就知道她生氣了。於是林晏清就很有求生欲地說道:“那你等等,我找個安靜的地方再和你視頻。”

說完,林晏清就趕緊掛了電話,開始往醫生的辦公室跑去。

他記得今天負責他那個床的胡醫生早上是一身嘻哈裝扮過來上班的,那身花裏胡哨的衣服他不要,他就看上那頂帽子了,黑色鴨舌帽,帶上剛好可以遮住頭上的紗布。

可是,林晏清去借帽子卻被胡醫生拒絕了,胡醫生讓他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不要覬覦他的帽子,而且他這種腦袋受傷的也不適合戴帽子,容易影響傷口愈合。

不過,林晏清並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他軟磨硬泡硬是煩的胡醫生不不得不把帽子借給他,讓他去天台上給袁小魚打視頻電話。

“今天打扮很潮啊,”視頻接通後,袁小魚先是看了看林晏清的臉和脖子,發現他臉上沒有受傷後,才看向他的帽子眯起了眼睛,問道:“平時你不是說在鄉鎮工作,不能穿得太花哨嘛,都穿白襯衣、黑西褲來著,今天怎麽還戴了這種帽子,上麵還釘了三個圈圈?”

有圈圈嗎?林晏清偷偷的視線往上移動,果然發現帽簷上有三個金黃色的圓圈。

沒想到胡醫生這麽潮啊,帽子上都有裝飾。林晏清有些無語了,早知道他就換個人借帽子了,這個胡醫生的帽子實在是不太符合他林晏清的風格啊,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要是袁小魚因為這個帽子懷疑他的話怎麽辦?林晏清想起同學吐槽女朋友因為看見莫名其妙的短信,或者換了發型,或者開始用香水之類的事情開始疑神疑鬼,然後鬧著要分手的事情,刷的一下背後的汗水都下來了。

到時候袁小魚也疑神疑鬼鬧分手怎麽辦,他倒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萬一袁小魚鑽牛角尖不聽他解釋,然後又遇到一個人趁他在駐村回不去趁虛而入......

袁小魚那種傻乎乎,心又軟的人,萬一被騙走了,他到時候找誰哭去啊?林晏清越想腦中的小劇場畫麵就越多,直接在腦中導演了一出虐愛偶像劇,直到袁小魚的冷哼聲再次響起,他才從腦中的小劇場回過神來。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林晏清一邊解釋,一邊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結果一不小心拉扯到了傷口,痛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袁小魚本來還氣勢洶洶地想質問林晏清,但是看他突然一下哭了,就慌了起來,連忙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傷口痛,趕緊叫醫生啊!”

“哦,不......”林晏清條件反射地就想回答,但是突然看見袁小魚背後有一個熟悉的人影。

張小龍?林晏清看著一臉心虛的朋友,立刻知道了袁小魚要視頻的原因。於是他也就不逞強了,直接把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撒嬌道:“是啊,小魚,我好痛哦。”

好惡心啊,張小龍被林晏清的夾子音惡心得全身發麻,但是袁小魚卻很吃這一套,表情擔憂地問道:“很痛嗎?那趕緊去休息啊,去找醫生給看看啊,該用什麽藥用什麽藥,縣裏麵沒有的話,我請假接你回來。”

這倒是也不必了,林晏清連忙阻止道:“沒事,不用你過來,我能受得了,等過幾天我傷口就愈合了。”

袁小魚這才鬆了一口氣,問道:“那打傷你的那個人呢?被抓沒有?”

林晏清用帽子扇了扇風,笑眯眯地說道:“肯定啊,公安機關已經把他抓住了,到時候就是檢察院的事情,然後就是法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了。”

“我就是生氣啊,這都什麽人啊,”袁小魚氣得話口不擇言,“爛人,不要臉,就知道占便宜,不是個好東西,窮山惡水出刁民......”

“小魚,小魚,你把自己也罵進去了,”林晏清提醒道:“我們也是山區的,不要地圖炮啊。”

袁小魚沉默了一下,然後抿嘴道:“不好意思,有點激動了。”

林晏清哈哈一笑,“沒事,沒事,你關心我,我好開心的。”

袁小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問道:“你還要在哪裏駐村多久啊?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說著袁小魚歎了一口氣,“感覺你那個地方太危險了,你還是早點回來吧。”

“不危險,其實大多數貧困戶都挺好的,這種無誌無德的人是少數,”林晏清說道:“大家都想找工作,多賺點錢,這種特殊情況很難發生的。”

“至於回來嘛,”林晏清笑了笑說道:“領導給我放了幾天假,我出院了就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