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占水田去養牛蛙?

送走了楊曼麗母子後的幾天,袁小魚窗口都隻是辦理一些簡單的業務,沒有出現其他事情,雖然付樂章不在,但是她還是忙得過來。

到了9月7號那天,法律職業資格考試的客觀題考試成績終於公布了,袁小魚之前的預感並沒有錯,她這次竟然考了220分,比180分的合格線還高40分,高興的她直接把自己的成績單的截圖發在了朋友圈炫耀。

也就一會兒功夫,袁小魚的成績單的截圖就被點了一堆讚,大家都在恭喜她通過客觀題考試,尤其以黃洋洋最為突出,她寫了老長的一段恭喜的話,最後在話的末尾要求袁小魚必須請客,她要沾沾喜氣。

袁小魚當然是答應黃洋洋了,說等到周一上麵就請客。哪知道周一上班的時候,袁小魚還沒有見到黃洋洋就被其他和她關係比較好的窗口的工作人員開玩笑說她厚此薄彼,偏心眼,請客就隻知道請黃洋洋,隻知道獨樂樂不知道眾樂樂。

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袁小魚當然就不能獨樂樂啊,於是上午下班後她就邀請了幾個和自己關係比較好的幾個窗口的工作人員,一起去政務中心旁邊的農家小菜館聚餐。

袁小魚要去的那家小菜館雖然場地不大,但是味道很好,打掃得也挺幹淨,平時的生意也不錯,所以其他人聽到袁小魚請客後都答應了,於是下班時間一到袁小魚幾人就去了那家小菜館。

到了小菜館,還沒等服務員把菜單拿過來,黃洋洋就點了一個水煮魚、一個回鍋肉、一個炒時蔬,接著她還要點就被龍喬給製止了。

“這個時候稻花魚肥嘟嘟的做魚湯多好啊,新鮮好吃,你吃水煮魚,那麽重口把魚的味道全部淹沒了,簡直是沒品位,”龍喬拿著菜單,對其他人抬了抬下巴問道:“你們覺得呢,吃魚湯還是水煮魚?”

郭橙第一個舉手,頂著龍喬的目光怯怯地說道:“我覺得酸湯魚比較好,酸酸的開胃,能多吃幾碗飯,你們說呢?”

龍喬眼睛一厲,嘴角下拉,剛想說話,旁邊的皇甫嫋嫋突然插話道:“酸湯魚吃著太熱了,我們還是烤魚吧,烤魚配著冷飲吃起來比較爽。”

“不,我覺得還是紅燒吧,”坐在袁小魚旁邊的王丹丹,看著菜單上的紅燒魚吸了吸鼻子說道:“老板把紅燒魚放在第一頁,那肯定是招牌,應該會很好吃的。”

怎麽個個都不一樣,龍喬咬著牙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轉頭看向袁小魚,問道:“你請客,你說你想吃什麽魚?”

“我也不愛吃魚,就......”袁小魚在龍喬的目光下隻能把“隨便”兩字咽了回去,試探地問道:“要不我們清蒸吧,清蒸保持原汁原味,怎麽樣?”

“鯉魚清蒸?”龍喬頭疼撫額,“這是外地的吃法吧,你口味真是不像是本地人啊。”

大家的一件都不同意,龍喬也有些無奈了,於是她幹脆請老板過來,準備讓他說自己擅長做哪種魚就做哪種魚。哪知道老板過來後,卻一攤手說現在店裏沒有魚了,讓她們點其他的菜。

“怎麽會沒有魚呢?”聽到老板這麽說龍喬有些懵逼了,“這段時間不正好是鄉下收完稻子,抓稻花魚的時候嗎,去年這個時候你們家都有魚啊,難道今年生意這麽好,魚全部都賣完了?”

“也不是賣完了,就是沒有魚了,”老板歎了一口氣說道:“別說魚了,今年的新米都沒有了。”

“啊?”袁小魚等人愣住了,然後她們追問老板出了回事,聽了老板的解釋後,他們才知道原來給老板家送稻花魚和新米的那戶人家的水田被旁邊養牛蛙的人下的藥給汙染了,水田裏麵的魚全部都死了,稻子也不行了,今年的收成全部沒有了。

老板苦著臉說道:“那是我堂弟家,為人最是老實本分了,他家水田被人害成那個樣子,他去找養牛蛙的找個說法,結果養牛蛙的說他家下的藥隻下在自己的地方,我堂弟家的稻子和魚出問題和他們沒有關係,他現在都不知道該找誰賠錢了。”

養牛蛙?這個涉及了盲區了啊。袁小魚不太懂這個牛蛙養殖方麵的事情,於是她用胳膊肘推了推旁邊農業農村局窗口的王丹丹問道:“牛蛙是歸你們管還是歸公安局管啊?這個害得別家水田出問題的話,你們要罰款的吧?”

王丹丹點了點頭,“養殖是歸我們管,但是汙染這個事情是環保局的,呃,老板啊,那個養牛蛙的有證嗎?”

老板愣了一下,明顯沒有聽懂王丹丹的意思。

王丹丹解釋道:“養牛蛙是要有養殖證的,養殖的土地還要在我們自然資源局和農業局備案,養殖場還要通過規劃局的審批,養殖環境還要經過環境評估,要有排汙許可證,不能影響環境的。”

“不過,你說養牛蛙在你堂弟家的水田附近,”王丹丹想起老板剛才說的話,眯起眼睛問道:“那個養牛蛙的不會是挖了水田養牛蛙吧?”

老板點了點頭,反問王丹丹,“你怎麽知道?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嘍,”王丹丹嘖嘖道:“非法占耕地、汙染環境侵害公共利益,這養牛蛙的也是厲害啊,“中央一號文件”都強調了不可以將基本農田挖塘養殖,他還頂風作案,牛!”

說完,王丹丹拿起餐巾紙,寫了一個電話號碼遞給老板,說道:“打這個電話,投訴他們,有人會管的。”

“哦,好,”老板接過餐巾紙點了點頭,然後開口問道:“你們要吃什麽,想好了嗎?”

“當然,來個幹鍋肥腸,”黃洋洋最先開口,接著龍喬開口,“臘豬腳”,郭橙點著菜單,“炸湯圓”皇甫嫋嫋跟上,“菌菇湯”,王丹丹放下菜單,點了一個沒有的菜“虎皮青椒,”袁小魚看著肉菜、素菜、湯、甜品都點了,於是就隨便點了一個炒時蔬。

小菜館上菜的速度很快,一會兒就把菜上齊了,袁小魚她們邊吃邊聊,結果一不小心就聊到忘記時間了,等她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快到了上班的時間了,於是王丹丹就讓老板不要打電話,跟著她們一起去政務中心問一問自然資源局窗口的工作人員算了。

“農村的地也是地,所以占用耕地是歸自然資源局管的,”王丹丹和老板解釋道:“你可以讓你堂弟直接在當地的自然資源所投訴就行,不過我們政務中心離你這兒比較近,你就直接去他們窗口問問吧,要什麽手續,需要怎麽辦理。”

“嗯,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他們會立案的,不過事情大的話可能就是我們公安的事情了,”黃洋洋摸著自己吃得圓滾滾的肚子,說道:“沒事,老板,你先去問問,問問不要錢的。”

黃洋洋的話直接把老板逗笑了,老板幹脆地扯下圍裙跟在了她們身後,“行,那我跟著你們一起過去問問。”

到了政務中心,一群人先去打卡,接著才讓離自然資源局窗口最近的袁小魚帶著老板過去詢問。等袁小魚過去的時候,自然資源局窗口的高諾剛到崗,於是袁小魚就簡單和高諾介紹了一下老板堂弟的事情後,就回到了自己的窗口。

因為老板堂弟的事情並不是自己窗口的業務,所以袁小魚也就沒有繼續關注這個事情,直到過了幾天在食堂遇到高諾,問她認不認識環保局的麻疏香,她才知道這個事情的後續發展。

“就是王誌強過來投訴的那個占用耕地的事情,”高諾一邊吃飯,一邊和袁小魚聊那天小菜館老板的事,“我當時還以為是個小事情,所以就直接收件立案了,哪知道一調查才發現這個案子不小哦。”

“16.7畝水田啊!都去養牛蛙去了,簡直是瘋了,”高諾伸手比了一個“二”,加重了聲音說道:“四舍五入,都要有20畝地了。”

袁小魚沒搞懂高諾驚歎什麽,她沉默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16.7畝地很大嗎?我對於畝這個單位沒什麽概念。”

高諾收回了手,想了想問了袁小魚一個問題,“你們家有多少平方米啊?”

袁小魚眨了眨眼睛,回答道:“應該是100平方米啊,怎麽了?”

“沒什麽,”高諾說道:“一畝地等於666.67平方米,你自己換算吧。”

“媽呀,這麽大嗎?”袁小魚聽到這個數字,吃驚的嘴巴都合不攏了,“這麽大一塊地方養牛蛙,那挖了多少水田啊?”

“所以我才說是大案子啊,”高諾看著袁小魚的樣子笑了。他當初收件的時候也隻是以為有人租用了一小塊地方養牛蛙,準備按照流程調查完,批評、教育、罰款了事,哪知道養牛蛙的地方還跨越了好幾個村,占用了那麽多的水田。

正好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於審理破壞土地資源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幹問題的解釋》第三條“違反土地管理法規,非法占用耕地改作他用,數量較大,造成耕地大量毀壞的,依照刑法第三百四十二條的規定,以非法占用耕地罪定罪處罰”這一條。

“占用耕地數量較大怎麽算?大量損壞又是什麽意思?”袁小魚不太懂這個計算方式,“超過16畝嗎?毀壞比較多嗎?”

高諾搖頭,“數量巨大就是占用5畝以上的農田,10畝以上基本農田以外的耕地。然後耕地大量毀壞嘛,就是占了地去建窯、建墳、建房、挖沙、采石、采礦、取土、堆放固體廢棄物或者進行其他非農業建設。”

“5畝以上的農田,10畝以上基本農田以外的耕地,被破壞的沒辦法種植了,或者汙染太嚴重,影響以後耕種的。”

高諾接著說道:“你是沒有看見哦,那些被占用的水田以前都是好地啊,結果那些養牛蛙的把水田挖了用水泥和沙石建成那個網格的養殖區,就那種水池你知道不,然後在裏麵一格一格的養牛蛙,塞得還特別多,然後那些汙水他們也不管,就這麽直接就排出來了。”

“那些死了的牛蛙他們也不管,到處亂丟啊,”高諾歎了一口氣說道:“最讓我受不了的是那個養殖場裏麵還用藥,而且還是不是獸藥是人用藥啊,也不知道這牛蛙吃了會有毛病不,真是惡心死我了,弄得我現在看到牛蛙都有陰影了。”

袁小魚聽完高諾的話,隻覺得自己喉嚨裏麵有東西想往外拱,惡心的她放下筷子,說道:“你可別說了吧,我昨天才吃了幹鍋牛蛙,再說下去,我飯都吃不下去了。”

“行,那我們換個話題,”高諾換了一個賊兮兮的笑容,問道:“你和你小男朋友怎麽樣了啊,人家麻科長還問你和人家進度如何了哦。”

一個男的怎麽那麽八卦啊,袁小魚沒好氣地白了高諾一眼,說道:“還行,你還是說說牛蛙最後結果是什麽吧,不要說話說一半啊,聽不到結局很煩的啊。”

高諾正往嘴裏塞了一塊肉,聽見袁小魚的話,口齒不清地說道:“也就那回事情啊,他都觸犯刑法了,我們調查完就移交給公安處理了。”

“涉嫌非法占用農用地罪啊,公安應該立案了,”高諾咽下嘴裏的肉說道:“估計偵查完畢就是就是提起公訴了,然後養牛蛙的老實認罪的話,估計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罰金吧。”

養個牛蛙後果居然這麽嚴重啊,袁小魚聽見刑期搖了搖頭,“這也太慘了吧,那地呢,那麽大一塊地就這麽算了啊?”

高諾嗬嗬道:“慘什麽啊,他犯法了啊。要是他老老實實按照流程來,怎麽可能把自己送進去啊,還不是想著發財才鋌而走險啊。”

也是,袁小魚點了點頭,毀了16.7畝水田的犯罪嫌疑人不值得同情,但是那些水田怎麽辦呢?

“當然是吃了就給吐出來啊,”高諾唱了一句歌詞,笑嗬嗬地說道:“我們單位和農業農村局讓他限期整改啊,把地恢複原樣啊。他被判刑是刑事範圍,我們處罰是行政範圍,他都得受著。”

袁小魚歎了一口氣,“所以還是要先谘詢一下,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啊,養殖也沒有錯,弄成這個樣子,簡直是兩敗俱傷。”

“不止兩敗哦,還有環保那邊的事情你忘了啊,”高諾補充道:“那天你不是帶著那個老板過來嗎,說他家的水田被養牛蛙的用藥汙染了嗎,這可不是什麽小事情呢,水田被汙染啊,再加上亂排汙,死牛蛙到處扔。”

高諾點開手機,給袁小魚看,“麻科長的回複看到沒,按照《環境影響評價法》《水汙染法》的規定,這家夥要被罰得更慘啊,而且還可能被提起民事公益訴訟,要承擔環境侵權賠償,這數目可是一點都不少啊,隻怕牛蛙還不夠他賠償的。”

袁小魚嘖嘖道:“他們養牛蛙之前先谘詢一下能不能養,怎麽養多好啊,又不收他們的錢,打個電話或者網上留言都行啊,搞成這個樣子我都不知道怎麽說才好了。”

“說什麽啊,罪有應得唄,”高諾不屑地說道:“害人害己,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