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哪種人能夠提前退休
“讓開！”黃洋洋大吼一聲，提著滅火器對準了王家寶。
袁小魚激動的聲音快要到了嗓子眼，心裏已經幻想王家寶被噴得一身白沫的場麵，但是過了好一會兒慘叫聲並沒有響起，大廳中隻有提著滅火器擺著標準滅火姿勢，卻沒有噴出任何東西王洋洋的尷尬笑聲。
“提錯了，那瓶過期了......”任昭明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看到眼前的場麵連忙把剩下的話吞了下去，默默地站到了王洋洋背後。
“拿著，”王洋洋沒好氣地把滅火器塞到了任昭明懷中，然後拿出證件對著王家寶亮了亮，和顏悅色地說道：“我是人民警察，你有什麽事情，我們可以好好地說，不要衝動，相信政府，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呸，”王洋洋的話還沒有說完，王家寶就對著羅麗娟的脖子劃了一刀，鮮血順著羅麗娟的脖子滴滴答答地流到了地麵上。
王洋洋的臉色瞬間變黑，看著王家寶的眼神也淩厲了起來。
就在這時，大廳的音響裏麵突然傳來了“轟隆”一聲巨響，接著袁小魚就看見王洋洋小跑兩步，飛起一腳踢在了王家寶的腦袋上，然後騰空而起，以側身的姿勢直接砸在了癱在地上的王家寶身上，把王家寶砸得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這一係列動作發展得太快，圍觀的眾人隻覺得自己都還沒有看清楚就看見王家寶已經被王洋洋給壓住了，等他們反應過來後，都開始不約而同地給王洋洋鼓掌。
但王洋洋還是不敢放開王家寶，一直壓著他不動，等公安局窗口首席代表劉大濤帶著一堆全副武裝的特警過來後，她才在其他警察的攙扶下爬了起來。
“擅自行動，你不要命了，”劉大濤送走被特警壓著的王家寶和被救護車拖走的羅麗娟和張素華後，對著已經被醫護人員檢查完身體，坐在椅子上和蹲在地上抽泣的袁小魚吹噓自己體能的王洋洋罵道：“一分鍾，一分鍾幫手就來了，你等等會死啊？”
“我不是怕你趕不及嘛，”黃洋洋傻笑著回話道：“本來是想拿滅火器噴嫌疑人的，結果拿錯了，還好補救及時，讓任昭明弄點聲音吸引嫌疑人的注意，然後我乘機下手，你看，結局不是挺好的嘛，你擔心個啥子嘛。”
劉大濤臉皮抖了抖，指著黃洋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末了甩出一句話，“你給我減完肥，體重達標了就給我滾到一線去，窗口不歡迎你。”說完劉大濤就捏著警務通氣哼哼地走了。
“真小氣，”黃洋洋對著劉大濤的背影撇了撇嘴，和仰頭看她的袁小魚笑道：“沒事，他就那樣，估計是更年期，一天到晚亂發脾氣。”
“王洋洋，你給我死過來，”劉大濤暴躁的聲音在大廳響起，“老子離退休還有好幾年，別以為我聽不見。”
王洋洋對著袁小魚擠眉弄眼一番後，跳下椅子跟著劉大濤走了。
袁小魚默默地和付樂章把地上的資料全部撿了起來，但是她這會兒心情有些亂，手還有些發抖，所以付樂章就和政務中心說明，給她請了假，讓她早點回家。
因為出了王家寶這一檔子事情，政務中心也和市政府匯報了情況，所以聽到付樂章的要求，二話沒說就給袁小魚放了兩天的假，讓她接著周六，周日一起休息四天後再來上班。
袁小魚也沒有矯情，她這次確實是被嚇得不輕，得到假後回家蒙頭直接睡了四天。
袁小魚的父母是高中教師，最看不得她懶散的樣子，剛開始看見她不上班，不肯吃飯，就知道睡覺還罵她，後來他們知道政務大廳出的事情後，才後怕地讓她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了四天後，袁小魚終於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周一正常去政務中心上班了。
窗口的業務有些比較急的付樂章已經辦理完畢，時間比較久的還沒有辦理，袁小魚在收件的空隙一件件辦理，等她辦得差不多的時候，才羅麗娟和張素華準備申請創業擔保貸款的資料還沒有拿走。
“這公安局做筆錄是不是要身份證啊？”袁小魚看著手裏兩張身份證原件有些發愁，她想讓羅麗娟和張素華把身份證拿走，但是申請表上不知道被哪個人踩了一腳，剛好踩破電話填寫的位置，弄得她根本看不清楚兩人的手機號碼。
於是袁小魚隻能鬱悶地撥通了黃洋洋的電話，問道：“剛才那兩個被打的大姐身份證還在我手裏，她們做筆錄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黃洋洋好像也是不太清楚，她讓袁小魚等了一會兒後才回答道：“應該是要的，不過我請我們科長說了一聲，那邊回複說先放在你那裏，到時候她們過來辦業務的時候再取。”
到時候是那時候啊？袁小魚撇了撇嘴，問道：“警察同誌，你給個準話啊，什麽叫應該，什麽叫到時候啊，你業務不是很精通啊。”
黃洋洋嗤笑一聲，說道：“親，警察同誌業務也是不同的，我一個窗口的怎麽知道派出所的業務啊，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這又不是什麽大事，你把東西放在抽屜裏麵鎖好嘛，”黃洋洋繼續說道：“等周一人家來了，你還給人家不就是了，放心，大廳有保安看著的，沒人亂翻你抽屜。”
我這不是擔心人家要用證件不方便嘛。袁小魚掛了電話看著兩個身份證有些無語，正好這時候有人過來辦業務，她順手就把兩個身份證放進了抽屜。
到了第二周，袁小魚從周一開始等羅麗娟和張素華過來，結果等了整整一周也沒有等到兩人。
袁小魚還想著可能兩人這會兒比較忙，所以她又等了一下，結果到了第三周的周二她終於坐不住了，準備第二天請黃洋洋幫忙問問派出所，找一下兩人的電話號碼。
不過還沒有等袁小魚找黃洋洋，張素華就出現了，不過這一次她帶的不是羅麗娟，而是帶了一個十五歲左右的男高中生。
袁小魚看到高中生的時候嚇了一跳，因為這個男生實在是和王家寶長得太像了，除了高一些，身材挺拔瘦弱一些，簡直和王家寶沒什麽兩樣。
“我是上次在這裏辦事那個，就是小額貸款那個，你還記得吧？”張素華拉著高中生坐在了前台的位置上，對著袁小魚笑了笑後，指著旁邊的高中生說道：“這是上次一起和我來的那個羅麗娟的兒子，他叫王羅城。”
張素華拿出一張授權委托書，放在袁小魚麵前展開，說道；“他媽媽這會兒住院了，所以授權他過來辦理，應該是可以的吧。”
“貸款要本人來的，”袁小魚看了一眼授權委托書，歎了一口氣說道，“他媽媽什麽恢複啊？還有，如果她要是沒有償還能力的話，貸款可能不會通過的。”
“這個啊，”張素華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王羅城，看到王羅城點頭後才小聲地說道：“他媽媽一直被家暴，精神有些不太好，你上次應該看到過，她過來都不說話的，被打也不知道躲。”
張素華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她不是故意不說話的，她以前愛說話得很，是我們廠裏的廣播員，現在那個樣子是因為這裏被打得出了一些問題了。”
張素華摸了摸王羅城的腦袋，指著袁小魚放在前台的身份證照片，說道：“你看，她以前長得不錯吧，好多人追她的，還有大學生呢。結果她非要和那個王家寶談戀愛，結婚了後才知道王家寶是個酒瘋子，喝醉酒就打人，她又傲氣不和別人說她被打的事情，最後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袁小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沒有說話，眼睛卻偷偷瞟了一眼王羅城，發現他麵無表情，好像張素華說的人不是他的父母一樣。
倒也是挺可憐的，但是無息貸款也是有條件的啊。袁小魚在內心合計，她在窗口坐了幾天，也見了好多人過來貸款，他們都是衝著無息兩個字來的，有些根本就不符合條件，這個羅麗娟雖然年齡，身份，都符合無息貸款的條件，但是還款可能有些麻煩啊。
袁小魚雙手放在鍵盤上，咬著嘴唇看著一臉難色的張素華，不知道應該怎麽答複才好。
“羅麗娟是我以前在國企的工友，我下崗後一直在外麵打工，那時候也沒有手機，微信什麽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的情況，去年我回來才知道她被家暴成這樣，就想幫幫她。”
張素華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找人幫她打官司，才好不容易離婚了，孩子也判給她了，但是那個王家寶根本不給生活費。”
“我們那個廠早就改製變成私企了，現在是計件發工資，羅麗娟現在那個樣子在單位也上不了班，工資能有多少啊，所以我和單位溝通了一下，就想著幫她在單位食堂旁邊開個小店賣點雜貨掙點生活費，畢竟孩子已經讀高中，以後用錢的時候還多著呢。”
“一分錢撫養費都不給嗎？”袁小魚微微一怔，看了一眼臉色已經變黑的王羅城，問道：“沒要，還是不給啊？”
張素華拍了拍大腿，冷嗬一聲道：“那王家寶以前賺兩分錢就喝酒，廠子效益也不好，家裏全是羅麗娟打點零工養著，後來嘛，羅麗娟被打出問題了，他就給家裏幾塊錢，現在離婚了他怎麽會還給，上次孩子去問他要生活費，結果你也看到了，喝了二兩酒，拿個扳手和刀子就過了打人殺人了。”
“姑娘啊，他家確實不容易啊，”張素華試探性地想要打同情牌，“媽媽都那個樣子了，孩子還在讀書，那個單位基本也掙不了什麽錢了，你能不能看在孩子的麵上幫幫忙，把這個貸款給辦一下啊？”
袁小魚很是為難，她很同情羅麗娟的遭遇，材料她也能夠收，但是這些材料還要通過銀行的審核，錢也要銀行放貸啊，她也不可能去指揮銀行啊。
但是......袁小魚看到羅麗娟身份證的出生日期突然眼睛一亮。
“她交養老保險滿十五年沒有？她以前是國企的工人是吧？”袁小魚翻著羅麗娟的資料問道：“要不給你們給她申請一個勞動能力鑒定，看看能不能給她辦理病退吧。”
“啊？病退？”張素華愣了一下。
袁小魚解釋道：“正常退休是男的60歲，女的55歲，非管理崗位的在職女工人是50歲，特殊工種工作按照工種工作8年，9年，10年可以提前5年退休，但是羅麗娟不符合特殊工種的條件，不過還有提前退休。”
“提前退休分為因工和非因工兩種，隻要養老保險繳費滿15年，完全喪失勞動能力就可以申請了，她繳費滿15年沒有啊？”
張素華這會兒反應過來了，連忙答道：“滿了滿了，羅麗娟馬上繳費都要三十年了，她以前就是國企的，她絕對符合條件。”
袁小魚點了點頭解釋道：“羅麗娟是國有企業改製的職工，繳費滿15年，又超過45周歲了，按照《國務院關於工人退休、退職的暫行辦法》這個1978年的文件，隻要符合市勞動委員鑒定會鑒定完全喪失勞動能力，就可以退休了，不過......”
袁小魚頓了頓，有些遲疑地說道：“鑒定精神問題的話，慢性器質性精神障礙，必須要係統治療兩年，還是癡呆或經常出現的妄想和幻覺，持續或經常出現的情緒不穩定以及不能自控的衝動攻擊行為，嚴重影響職業功能的才行。其他的好像要治療五年以上，還沒有恢複正常的才行。”
“羅麗娟有住院的病例嗎？到時候要給鑒定專家審核的。”袁小魚有些不抱希望地問道，勞動能力鑒定是有一定標準的，她看張素華還準備幫羅麗娟開店的樣子，估計羅麗娟都不像是需要治療兩年以上還不能恢複的精神障礙人群。
“有啊，有啊，”袁小魚的話音剛落，張素華就從包裏摸出一本病曆放在袁小魚麵前說道：“你看，四院的病曆，超過十年了。”
四院不是精神病醫院嗎？袁小魚瞪大了眼睛，這還是十年的病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