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勞動能力鑒定和殘疾人救助

“照片、身份證都有了,”袁小魚看完羅麗娟住院的病例拿出《勞動能力鑒定申請表》遞給張素華,說道:“還需要填一下這個表,呃,請問羅麗娟現在有民事能力嗎?能夠填寫嗎?不能的話讓她父母或者近親屬填寫一下。”

“我填,我是直係親屬,”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王羅城抽走張素華手中的表,按下準備撥打電話的張素華的手,聲音冷冽地說道:“阿姨,我已經滿十八了,可以當我媽的監護人了,你就不用給他們打電話了。”

王羅城轉頭對著袁小魚笑了笑說道:“是吧,姐姐。”

袁小魚沉默了兩秒後點了點頭,十八歲確實是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了,當然可以做患有精神疾病母親的監護人,不過......袁小魚看著長相稚嫩的王羅城在心中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她還以為這個少年才十五歲呢,沒有想到都已經成年了。

張素華本來還想勸一勸王羅城讓他安心讀書,其他的事情自己辦就可以了,但是王羅城再三強調他是個成年人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了,張素華勸說無果後隻能默默地看著他填表。

王羅城填表的時候,窗口也沒有其他辦事的群眾,袁小魚就搜索了一下殘聯和民政局的受理的業務,等王羅城填完表格後,袁小魚把剛打印出來的兩張一次性告知清單放到了他的麵前。

“這?”王羅城看著麵前的兩張清單有點懵逼。

“給你媽媽辦個殘疾證,申請一個低保吧,”袁小魚指著清單說道:“你看第四條,精神殘疾:必須是精神病患者持續一年以上未痊愈者。第五條,智力殘疾:智力明顯低於一般人的水平,並顯示適應行為障礙者。你媽媽應該都符合,你去殘聯窗口申請一下吧,辦理好殘疾證的話,可以享受殘疾人生活補助。”

袁小魚看著王羅城捏緊了清單,笑了笑繼續說道:“還有去街道辦事處申請一下低保吧,如果通過的話民政部門會給你媽媽發低保金的,每年也會給她發精神類藥物治療費用補助,錢雖然不多,但是我想應該能夠保障你們的基本生活水平。”

王羅成咬著嘴唇,眼睛慢慢地紅了,袁小魚還以為他要哭出來的時候,王羅成突然站了起來對著袁小魚鞠了一躬,哽咽道:“謝謝,謝謝姐姐。”

“不用,不用,”袁小魚站起來,連連擺手道:“這是國家政策好,符合低保的民政部門都會應保盡保的。”

“但是沒有姐姐,我真的不知道,”王羅成雙手把表格遞給袁小魚,用袖子擦了擦酸澀的眼睛。

王羅成也知道國家的政策好,這些政策國家也公布在網上了,但是他一個學生根本不知道也不了解這些政策的具體要求,張素華阿姨雖然是個成年人懂得也比較多,但是她平時也是忙於生計,沒關注過這些政策。

要不是袁小魚告訴他怎麽申請的話,他可能還要走很長一段時間的彎路,到處去詢問哪個部門有哪些政策,所以他的這一句“謝謝”袁小魚是當得起的。

中午吃飯的時候,袁小魚想起王羅成那雙紅彤彤的眼睛,一邊攪動著餐盤一邊歎氣,歎得旁邊的王洋洋都吃不下去了。

“你怎麽了啊?”王洋洋拿出嘴裏勺子問道:“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你今天出了什麽問題啊?”

袁小魚懶洋洋地用筷子戳了戳米飯歎了一口氣說道:“也沒什麽,就是覺得托爾斯泰說得很對,幸福的家庭都一樣,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王洋洋停下塞飯的動作,瞥了袁小魚一眼,挑眉問道:“啥玩意就托爾斯泰了,你今天怎麽突然這麽文藝啊?”

“沒事,就突然感歎一下,”袁小魚對著王洋洋笑了笑,正想說話,卻在看見擺在王洋洋麵前的餐盤時愣住了。

“我怎麽記得你和我說過,你要減肥啊,”袁小魚看著擺成一堆小山的餐盤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直視王洋洋的眼睛問道:“會不會有點太多了,你年終體能大測試怎麽辦?”

“就放縱這最後一天了,”王洋洋往嘴裏塞了一口肉,咀嚼吞下後,笑眯眯地抬了抬下巴,捏著嗓子說道:“人家剛剛經曆過生死救援,要吃點好東西壓壓驚嘛。”

好浮誇!

袁小魚被王洋洋做作的笑臉和聲音惡心得打了一個哆嗦,差點沒有抓穩手裏的筷子,感覺更吃不下飯了。

窗口的辦理業務的人來了又走,袁小魚忙忙碌碌地工作了兩周,忙得已經快忘記那次被王家寶弄出的心理陰影的時候,她被付樂章叫住了。

“明天勞動鑒定委員會在勞動能力鑒定所召開勞動能力鑒定評審會,你去觀摩一下,學習一下過程。”付樂章端著保溫杯慢條斯理地說道:“參會的是工會、衛生、婦聯的幾個科長和醫療衛生專家庫的兩個專家,哦,還有我們局裏養老科、工傷科的兩個科長,你好好學習一下。”

付樂章從抽屜裏麵摸了一本《工傷保險法律法規匯編》遞給袁小魚說道:“今晚上看一眼,不然明天去了什麽都不知道。”

有點厚啊,袁小魚掂量了一下書的重量,把書塞進包裏,她準備下班回家慢慢看。

第二天,袁小魚大早就乘車去了市勞動能力鑒定所,不過她去得太早,其他參會的人都還沒有來,她隻能一個人站在會議室門口等開門。

等了十五分鍾後,袁小魚才終於等到了勞動能力鑒定所的所長。

“小魚來得這麽早啊,”勞動能力鑒定所的所長叫周鋒利,不過他看起來一點都不鋒利,是個身材圓滾滾的胖子,他看見袁小魚後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便打開門讓袁小魚進去。

隨後,周鋒利就從會議室旁邊的房間裏麵抱出座簽牌和一堆資料,讓袁小魚幫著他擺到位置上。

“一會兒人就來了,你就幫忙倒一下茶,”擺完資料後,周鋒利拿出紙杯和茶葉,讓袁小魚趕緊接水。

會議前十分鍾,所有參會委員全部到達會議室,等所有人都簽到後,周鋒利很幹脆地宣布會議開始。

會議前三十分鍾是看所有申請人的資料,袁小魚跟在委員後麵瞄了兩眼,看得似懂非懂的,唯一印象就是前麵的一堆資料是通過工傷認定的申請,後一堆資料是非因公的申請。

前麵是要工傷賠償,後麵是準備提前退休,袁小魚拿著筆記本登記委員討論的話,準備學點精髓,看看這些標準有什麽不同。

三十分鍾過得很快,袁小魚記著記著時間就到了,周鋒利開始請各位委員回到位置上,準備表決。

“第一個被鑒定人,劉猛,46歲,架子工,已經認定為工傷,受傷原因高空墜落,髕骨骨折,鼻梁骨折,停工留薪期已過,愈合後無恢複障礙,”周鋒利按照申請目錄開始介紹第一個申請人,“專家鑒定意見為十級,請各位表決。”

周鋒利指著桌上的白皮書,對著茫然的袁小魚笑了笑道:“《職工工傷與職業病致殘等級》在桌子上。”

對對對!袁小魚連忙翻書,她雖然不懂,但是可以跟著學啊。

5.10十級。袁小魚按照白皮書的目錄翻到第十級,看到了(12)身體各部位骨折愈合後無功能障礙或輕度功能障礙者。

無功能障礙應該是沒問題吧,袁小魚摸出手機剛想查一查,卻看見各位參會的委員已經麻利地把手裏的意見表填完,表決已經通過了。

這麽熟練嗎?袁小魚尷尬地將手機踹進兜裏,趕緊看第二個被鑒定人。

周鋒利開始介紹第二個被鑒定人的情況,“第二個被鑒定人,王麗娜,22歲,酒店員工,已經認定為工傷,受傷原因廚房跌倒,臉部受傷,停工留薪期已過,愈合後無恢複障礙,”周鋒利頓了頓說道:“專家意見不同,十級或者九級。”

臉部那麽大一塊疤還評不上九級?

袁小魚看著照片上女孩臉上從眉毛到臉頰的疤痕愣了一下後,連忙翻書。

麵部有瘢痕,植皮,異物色素沉著或脫失>2 cm2,是十級,中度毀容。麵部有≥8cm2或3處以上≥1 cm2的瘢痕,是九級。

還以為麵部受傷會很嚴重啊,沒有想到勞動能力鑒定評審標準是這個樣子。袁小魚難以置信地看著九級和十級的標準,用手指比了一下,又看了看王麗娜的資料,

上麵寫著“瘢痕≥6cm2,瘢痕≥1cm2,”專家意見分為兩種,一個是建議十級,一個是建議九級。

爭論主要是一組專家認為王麗娜的受傷部位符合九級中(7)條“符合中度毀容標準之兩項或輕度毀容者”的標準。而另一組專家則認為王麗娜的傷情還沒有達到九級中(10)條“麵部有≥8cm2或三處以上≥lcm2的瘢痕”的標準。

確實不怎麽好評級啊,袁小魚看著爭論的委員,偷偷打開了手機查看了一下司法鑒定使用的《人體損傷致殘程度分級》,想要看看司法鑒定和勞動能力鑒定有什麽不同。

然後她就看到了5.10.2寫的頭麵部損傷不是要求條狀瘢痕寬度達0.2cm,就是要求長度達6.0cm以上,塊狀瘢痕更是要求單塊麵積達3.0cm2,多塊累計麵積達5.0cm2。

不一樣呢,袁小魚看著上麵的標準搖了搖頭,她還以為都差不多,沒有想到評級標準都不一樣。

袁小魚翻了翻書上輕度毀容標準,上麵寫著符合中度毀容六項中的兩項就是輕度,可是......

王麗娜雖然疤痕是從眉毛到臉頰,但是避過了眼睛,從山根劃到臉頰,但是她感覺隻是符合“a眉毛部分缺失這一項,不符合“b眼瞼外翻或部分缺失;c耳廓部分缺失;d鼻部分缺失;e唇外翻或小口畸形;f頸部瘢痕畸形,”這幾項。

畢竟王麗娜隻是鼻子上有疤不算是鼻子缺了一塊,袁小魚在心中估計了一下王麗娜應該是十級,果然最後專家表決通過王麗娜的最終等級就是十級。

表決完有爭議的王麗娜的申請,其他那些傷情明確的申請就快速的多了。

也就一個多小時的功夫,因工的申請全部評審完畢,輪到非因工申請的那堆資料了。

非因工申請一共二個人,袁小魚翻開目錄,發現目錄上第一個被鑒定人的名字就是羅麗娟。

沒想到參會居然會碰巧看到啊,袁小魚感歎了一聲,開始聽周鋒利介紹。

“第一個被鑒定人,羅麗娟,48歲,原國企工人,患有精神類疾病,係統治療十年,病曆完整,鑒定意見中度智能減退,專家意見完全喪失勞動能力,”周鋒利喝了一口水,繼續介紹道:“請大家表決。”

“45歲就可以申請了,怎麽現在才來?”周鋒利的話音剛落,婦聯的劉蘭對著對麵坐著的養老科科長李斌問道:“李科長,你們的宣傳工作做得有些不到位啊。”

旁邊工會的吳天也點了點頭,對著李斌說道:“確實,政策還是要多宣傳一下,不然群眾都不知道你們人社還能夠申請提前退休。”

“這個被鑒定人有點特殊情況,”周鋒利看著李斌的臉色有些不好,連忙給袁小魚打眼色道:“小魚,你來給委員介紹一下她的基本情況。”

袁小魚正縮在角落裏麵,準備看神仙吵架,沒有想到自己被點了名,於是她隻能頂著各位委員的目光站了起來,開始介紹了一下羅麗娟的家庭情況。

“原來不是原發性精神病啊,”劉蘭一邊說一邊把羅麗娟的名字記在了筆記本上,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她被家暴怎麽就不知道求助我們婦聯啊,我們婦聯可以幫忙她申請法律援助,讓她早點離婚啊,早點離婚那會變成這個樣子。”

“估計以為你們婦聯會和稀泥,”李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群眾都以為你們婦聯都是一群沒事做的官太太,他們哪敢找你們辦事啊。”

“胡扯,”劉蘭拿著筆指著李斌說道:“我們做了多少事情,你少造謠!”

“開會,開會,有年輕人看著,不要激動,”吳天拉了拉劉蘭的袖子,對著袁小魚笑了笑,轉頭對周鋒利說道:“回頭你把名字和聯係電話給我,我看看她符合我們工會大病救助的條件不,能幫一點是一點。”

周鋒利點了點頭,說道:“好,通過了的話,那下一個,牛建國,55歲,慢性腎功能衰竭,專家意見完全喪失勞動能力,請表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