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書房秘畫
齊雅輝將女兒齊妙叫到了二樓的書房內,兩人坐在書桌前的沙發上,齊雅輝關切地問道:
“妙妙,我之前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齊雅輝指的是齊妙去申請鬥彩非遺傳承人的事,申報材料他都已經準備好了,如果齊妙願意留在景市教書,將鬥彩技藝傳授給更多的人,是再好不過的了。
“爸,非遺傳承人的事我沒什麽興趣,你也知道,我想去法國學習,不想一輩子呆在景市,我想多接觸一些國際時尚的東西。”
“接觸國際時尚?我不反對,我年紀大了,畫不到幾年了。哎,我們景市能沉下心來做陶瓷的年輕人越來越少,如果再這樣下去,景市的製瓷技術後繼無人呐!”
“你說的我都知道。做陶瓷的年輕人越來越少,我們應該回過頭看看自身的問題,景市很多的陶瓷產品,根本賣不動,我認為是大家身上有太多的思想包袱,不敢大膽創新,思想跟不上時代的潮流,創作的作品,自然也就吸引不了年輕人。當然,也有一些陶院的學生,初生牛犢不怕虎,反正他們還沒有走上社會,天馬行空地創作,忘了老祖宗,結果呢?結果他們眼裏的創新,也沒有人願意買單。”
“妙妙,你有這個天賦,也有這個條件,鬥彩你畫的很好,相信你去申請,自然不難,國外有什麽好的,何不試著去給年輕人樹立榜樣?做一件有益於自己,有利於他人的事。”
“爸,藝術源於生活,創新是建立在豐富的體驗和經驗之上的,我不出去多看看,多走走,哪來的體驗和經驗?我想要吸收西方的多種藝術形式,也想將我們的陶瓷元素帶到國外去,兩者融合,或許能產生一種新鮮的陶瓷類型。”
“洋不洋,中不中的東西,能是好瓷器嗎?景市瓷器聞名於世,自有東方獨特的韻味,西方的東西未必能適合!”
“您對西方文化有偏見,去法國留學是我的夢想,去盧浮宮開個展,回國創立我自己的品牌,不也是一種傳承和發揚嗎?”
“眼下機會難得,推薦你申請鬥彩非遺傳承人,也是文化局領導和專家評委看得起咱們齊家,你這樣會讓我很下不來台,要外人知道齊雅輝的女兒崇洋媚外,跑到國外去學習陶瓷,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那就讓他們笑吧,我才不管那麽多!會鬥彩的也不止我一個,為什麽要犧牲我的夢想?”
齊雅輝一時語塞,他希望女兒能夠留在景市,將陶瓷這種傳統文化傳授給更多孩子;而女兒有她自己的夢想和追求,這讓他鬱悶不已。
“你們兩個人爭什麽呢?來來來,吃點水果。”
門本是虛掩著,齊妙母親端著一盤葡萄推開了書房門,打斷了父女間的對話。
“可甜了吧?奕奕家送來了好幾箱,我剛給陶院的學生吃,他們都說好甜,一會兒讓他們一人拿一箱回去。”
“奕奕家?以後要一箱就好了!學生在畫畫,你去打擾他們幹什麽?不是吃東西的時候,別去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齊雅輝對妻子要了好幾箱奕奕家的葡萄,言語責怪,但更不滿的是妻子打擾了他的教學進程。
“怎麽我給他們吃水果一片好心,你嚷什麽?再說了,吃個葡萄的功夫能影響什麽?這麽容易受影響的人,說明本來就不夠專注!”
齊母硬塞了一顆葡萄到齊雅輝嘴裏,然後把水果放到齊妙手裏。
“不吃你就別吃了,妙妙,你好了就去休息;別在人眼前討嫌了,話不投機半句多!”
齊母責怪完,白了一記齊雅輝,便推著女兒出了書房的門。齊雅輝被妻子嗆得說不出一句話,雖然手上功夫好,是國家級的陶瓷藝術大師,但是這嘴皮子功夫,還真耍不過齊妙母親。
在齊家,每次鬥嘴,都是以齊雅輝沉默無語結束。齊雅輝有些頑固,但像他這種有格局,有風度的國家級大師,怎麽會跟女人一般見識?他謙讓著妻子和女兒,還不是發自內心的愛和嗬護!
齊雅輝無奈地搖搖頭,走出了書房,朝樓下的手工作坊走去……
傳統文化的創新發展,絕不是一個個體能夠改變的,需要一代又一代的藝人,共同去傳承和鑽研。就像奧運聖火,要有人不斷傳遞。
齊妙原本也沒有倦意,見父親下了樓,便返回了二樓的書房,翻看著幾本繪畫舊書。
齊家的書房跟小型圖書館差不多,這裏的每一處都被齊妙母親撣掃的一塵不染。一排排的原木書架上,列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還有許多塞不下的書橫著放在一排排書上方的空隙間;當然,陶瓷類專區的書籍最多。在休閑區,有一組棕色燈心絨材質的沙發,沙發的前麵,是辦公和閱讀用的實木辦公桌,桌上點著檀香。
剛才與父親鬥嘴,齊妙都沒有注意檀香,深深地呼吸,一股悠悠的香味鑽入鼻中。齊雅輝習慣在書房中點檀香,安神靜心。但齊妙對這氣味,並不是很喜歡,她更喜歡嬌蘭橘子味的香氣。
齊妙上一次這麽認真地觀察書房,還是初中那會兒,正是對書籍熱情高漲、如饑似渴的年齡,這些“老古董”,在她那時的眼中,充滿了厚重的神秘感。後來長大了,漸漸迷上了西方的藝術文化,這些古老的舊書,也就被塵封在記憶的角落,很少再去翻閱。
齊妙走過一排排書架,在陶瓷專區的最上方,有一軸畫卷,好奇心促使齊妙一探究竟。她踮起腳尖,伸手去夠那軸畫卷,不料“啪噠”一聲,一本書被帶了出來,掉到了地上。
齊妙撿起那本書,上麵印著《齊懋手記》幾個模糊的大字。齊妙隱隱記得齊懋的名字似乎在自家族譜上看到過。
這本書一看就是浸過水的,打開畫卷,齊妙仔細端詳一番,發現畫中的古代女子十分眼熟。女子一頭烏發,薄紗罩肩,淡綠色的青衣裹身,腰間別著一塊翡翠玉佩。再看這流暢玲瓏的瓜子臉,黛眉微挑,濃密的睫毛微垂,抿著唇一臉嬌羞模樣,眼角的小痣和齊妙如出一轍,這分明就是齊妙!就連嘴角看似微笑的弧度,也和齊妙抿嘴時一模一樣。右下角寫著:所愛顧池;落款齊懋,這幅畫繪製於康熙十九年。
齊妙的目光移到了《齊懋手記》上,這是一本先人留下的書籍,估計也是代代相傳,其中還有不少手記、私人藏物……
翻開手記第一頁,是一首古詩:
絡緯秋啼金井闌,
微霜淒淒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
卷帷望月空長歎。
再翻閱細看《齊懋手記》,發現顧池是康熙年間昌南禦窯負責人齊懋的戀人。顧池是少數民族,父親是督陶官,擅長鬥彩和詩詞歌賦。有一次,顧池的父親在家中設宴,邀請昌南製瓷傑出的匠人共同探討交流,齊懋作為當時的禦窯負責人和最年輕的製瓷高手美名在外,自然是前去參加。這次赴宴,也為他和顧池的愛情埋下了萌動的種子。
兩人在顧池父親和齊懋的官事往來中逐漸熟悉,兩人交往間留下子很多美好的瞬間。齊懋製瓷技藝高超,擅作畫、能作詩、琴技一絕,前途無限;顧池長袖善舞,會騎射,善長鞭,箭法超群,常常一箭雙雕。兩人門當戶對,琴瑟和鳴;靈魂契合,互生愛慕。顧池父親也很滿意齊懋,可是天不遂人願,齊懋因卷入一起挾持事件,兩人終不能再見。
齊妙翻著《齊懋手記》,眼前浮現出一幕幕三百多年前的過往,仿佛自己就在一個時空的角落,身臨其境地看到了齊懋和顧池發生的故事。
“妙妙,妙妙。”
齊母的呼喚將齊妙喚回了現實,齊妙竟趴在父親的書桌前,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妙妙,吃晚飯了。”
“吃晚飯?媽,你先去吧,我稍後就來!”
一瞬間,齊妙還有點恍惚,她將桌上的《齊懋手記》放回原處,拿了兩本明清陶瓷鑒定的書籍,下樓用餐。
景市的小鎮生活簡單而有規律,飯點一到,到處飄散著飯菜的香味。
在華燈初上的黃昏,我在家中久違地陪父親小酌。母親給我盛了一碗黃豆豬蹄湯,一邊罵父親一邊也給他盛了一碗。我知道,有些人是怎麽也恨不起來的,因為愛所以會心疼,可恨又可憐,大概說的就是我父親吧!
看著闔家歡樂的場景,我又憧憬起拿到尾款,把齊妙娶進曹家的家門。
“晚飯吃了嗎?”
趁著微醺的醉意,我終於向齊妙發去了信息。
我洗了個舒適的澡,洗完澡依舊沒有收到齊妙的回複。此刻腦海中不禁在想:是齊妙沒看到?還是看到了不想回我,她這幾天在做什麽呢?
但當我躺在**,意識逐漸飄忽,漸漸進入夢境。在夢裏,一切都回到了一個月前,我們的婚禮如期舉行……
第二天早晨,七點未到我就醒了,一想到今天就能拿到尾款,救我於絕境,就無比的期待。
此時,一條齊妙的信息正躺在我的手機裏。我被拿尾款興奮的情緒牽扯著,都沒打開過手機。
八點,我準時來到貨車停放的倉庫門口。一輛黑色的奧迪A8轎車已經停在了倉庫的對麵。
車門推開,一個戴著墨鏡、性感婀娜的女人從車上走下,我定睛一瞧,是芳姐。
芳姐今天穿了一身紅色的V領吊帶連衣裙,嬌豔性感,明媚婀娜。芳姐放下長長的頭發,發稍卷曲著,顯得成熟而優雅;豐滿的事業線,跌宕起伏,若隱若現。
再看從駕駛室走下來的,是一個大胖子,我定睛一看,來是昨天在泊陽湖大戰中認識的熊胖子。
芳姐向我走來,示意我打開倉庫。我解下大門底下粗壯的鐵索,用力推開倉庫的大門。
我領著芳姐和熊胖子走到貨車前,熊胖子留在貨車內清點貨物,我帶著芳姐往旁邊走去。
“少寶,辛苦你了!”
“一言難盡!任務總算完成了。”
“等他們清點完,你就能拿到尾款。”
這時,從貨車車廂裏傳來熊胖子的聲音。
“王總,缺了一件。”
我和芳姐聞聲趕緊跑去,我爬上了貨廂。
任由我翻遍了車廂,也沒找到,那件最重要的沉船寶物——鬥彩將軍罐,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