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不速之客

蕭雷越過陸卓倫的肩頭,瞥了眼手術的大門,歎息道:“助理說,當時總裁夫人傷勢過重,認為自己活不久,便委托段小姐幫忙找失蹤的小小姐。”

也許是知道段夏末無事,當蕭雷提起雲念,陸卓倫便有了點關心的心思,問道:“念念怎麽了?”

蕭雷閉了閉眼,張口說話前,用力將快要到眼眶的酸澀壓下:“在車輛最後一個翻滾前,小小姐從破碎的車窗這滾了出去,怕是掉進了山隙裏。目前為止還沒找到。”

聽到這個消息,陸卓倫猛然回頭,看向正躲在角落裏滿身汙泥抖著手指點煙的男人。

明明火焰與香煙近在咫尺,卻怎麽也碰不到一塊。

看到這樣的場景,一個瘋狂又悲傷的念頭出現在陸卓倫的腦中——

不管雲念是生是死,要是雲蓁死了,陸卓景也就死了。

忽然紅燈熄滅,走廊上的空氣瞬間凝滯,所有人都不敢呼吸,目光死盯著緩慢打開的手術自動門。

走出的主刀醫生麵色凝重,他戴著外科橡膠手套的手扶了扶有些歪斜的眼鏡,鏡片後透露出連續幾個小時緊急手術的疲累。

他嗓音幹啞道:“誰是病人的家屬?”

走廊內一陣沉默,陸卓倫和蕭雷同時看向一動不動的木訥茫然的男人。

他幹裂起皮的嘴唇半張,眸光晃動透露出深深的恐懼。

中年醫生見三人未動,正要張嘴再問一遍,陸卓倫瞥了眼失魂落魄的弟弟,快步走到醫生近前,表明身份:“我是她二叔。”

醫生點頭,轉而對他說道:“手術還算順利,病人暫時脫離危險。”

醫生的話還沒說完,安靜的走廊裏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眾人依聲望去,原先靠牆而站的陸卓景身體順著牆麵滑落,叉腿跌坐在地上。

當年夫人失蹤總裁遍尋不到,他還能維持住表麵的鎮定,如今他是徹底的失魂落魄。

蕭雷跑著蹲在他麵前,手掌覆在他發抖的肩頭,輕喚他:“總裁。”

聽到雲蓁暫時脫離危險,陸卓倫緊揪的心暫時放下,感謝道:“謝謝醫生。”

醫生擺擺手,拋出一個壞消息,低啞的嗓音裏是嚴謹的措辭:“病人雖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由於她送來時失血過多,引起了多器官功能衰竭,尤其是腦部損傷很大。可能……。”

說話的同時,掛有大堆生命監控和支持儀器的病床被推出,幾名護士和一名醫生推送著病床往電梯間急奔。

原本癱坐在地上的男人猛地推開擋在他身前的蕭雷,踉蹌地朝移動的病床追去。

醫生抱歉地說道:“病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醒來。”

陸卓倫側頭看向在走廊裏男人狂奔的背影,呼吸紊亂,心髒**般抽痛。

追上後,陸卓景擠開一名護士,雙手緊緊攀住護欄,低聲喚著:“雲蓁。”

他雙眸緊緊盯著女人蒼白如紙的臉,喉間插著通氣管,雙眸未能完全闔上,露出的點點黑眸像死物般沉寂。

陸卓景抬手將粘在她臉頰上淩亂發絲輕輕撥到耳後。

一滴眼淚猝不及防地掉落在她的眼角處,順著她的顳側沒入發鬢。

“你這人……。”擠在一側小護士想抱怨幾句,被對側的年輕醫生阻止。

並不是年輕醫生知道男人的身份,盡管生離死別醫生見得多了,可他就是覺得這個男人很可憐。

而且就算是現在指責他,他也不會做出任何回應。

在他看來這個男人和躺在病**的女人一樣,和死了沒有區別。

以雲蓁目前的狀態應該住進ICU,但在陸卓景的堅持下,醫院單獨為她開設重症監護病房。

兩名主任醫師六名資深護師分兩班輪流值守。

第一天。

男人從早到晚獨自斜倚在單人椅上,病房內眾多儀器有節奏地鳴響。

第二天。

蕭雷帶來消息,救援人員在一村民家內找到失蹤的雲念,除了身上有些擦傷以及驚嚇過度,其他並無大礙。

第三天。

安成受陸卓倫的委托來勸陸卓景回去休息。陸卓景歇斯底裏地把他揍了一頓。

第四天。

幾天水米不進的陸卓景暈倒。

第五天。

段夏末帶雲念來看躺在病**的媽媽。雲念問外婆,媽媽什麽時候醒?段夏末沒有回答,隻低身抱緊她悄聲痛哭。

第六天。

在隔壁病房緩了一天的陸卓景繼續守在雲蓁的病床前,開始自言自語。

第七天。

蕭雷請來一位不速之客——蘇明禮。

之前蘇明禮一直聯係不上雲蓁,特意去了趟陸霖音樂廳找到她的好友趙曉藝問詢情況。

趙曉藝說她隻知道雲蓁和女兒去劇組拍攝,而一周前新聞上說劇組大巴翻入山崖,此後她也聯係不上雲蓁。

她嚐試過各種方法,連陸總的電話她都打了,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當時蘇明禮腦袋一轟,大腦不受控製地朝最壞的方麵去想。

與此同時,他心底另一個聲音不斷告訴自己,雲蓁這輩子苦難夠多了,就算是她在那輛大巴上也一定會平安無事。

他打陸卓景的電話的確是關機,蘇明禮便求到陳總那要來蕭雷的電話。

蕭雷很爽快地答應他的請求。他不是沒有考慮過總裁與蘇明禮勢不兩立的關係,但目前看來能喚醒總裁神誌的隻有這個人。

蘇明禮進入病房,眼角餘光掃過窩坐在單人椅上的頹廢男人,沒有說話徑自朝病床走去。

看見躺在白色軟被中像是睡著的雲蓁,蘇明禮忍耐不住心底湧起的悲傷情緒,眼眶通紅,伸手握住她被紮滿輸液針頭的手。

陸卓景呆坐在椅子上,像是個死人,隻在蘇明禮碰觸雲蓁的時候,他的眼眸才極輕微地動了下。

他早已不再將蘇明禮當成情敵。

隻是他還是無法接受別的男人碰觸他的小東西。

蘇明禮背對著他,淡淡說道:“當時我抱著才出生一天的雲念,站在現在同樣的位置望著像是睡著的雲蓁,我和現在的你一樣,不知所措。”

頓了下,他的嗓音漸漸發澀:“可我告訴自己不能倒,雲蓁需要我,雲念需要我。從那天開始我學習照顧剛出生的孩子,學習給昏迷的病人做按摩。”

“一個月,二個月……就在我以為自己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醫生告訴我,雲蓁遠比我想象的要堅強。她有要活下去的信念。在她失血過多產生幻覺的時候,她不停地叫著幾個中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