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全是男人的家，你最好老實點
她動了動手指，男人的手隨即覆了上來，她張口輕歎，唇間呼不出白霧。
“三叔，我沒有出過軌。我沒有和蘇明禮在一起過。”
“嗯。”陸卓景輕聲問道，“那你為什麽要騙我？”
雲蓁羽睫緩緩落下，沉默許久，就在陸卓景以為她昏迷過去時，幽幽出聲：“我知道我親生母親是誰。”
一開始聽見她前言不搭後語，陸卓景認為她已經出現思維混亂。冷靜下來的他，很快大致推測出這兩句話的關聯。
但為了能讓她多說話保持清醒，他繼續問道：“是誰？”
是誰。
想起這個人，雲蓁有些發灰的瞳孔流出水紋般的波動：“段小姐。”
“所以呢？”陸卓景先是拋出一個問題，而後自己給出答案，“你要和我離婚。”
雲蓁沒有否認，娓娓說道：“二叔看上去冷漠不近人情，但他對我很好。小時候，我很笨文化課成績差，而從小到大的家長會都是他替我出頭去應付尖酸刻薄的班主任。”
“有一次班主任在課堂上大罵我笨蛋，二叔到學校十分鍾做完了當年的高考試卷。”
“他和老師說我們家不養笨蛋。”
說著說著，女人唇角緩緩勾起。
聽她說了那麽多，陸卓景淡聲問道：“那我呢？三叔對你不好嗎？”
雲蓁抬起疲累的雙眸，與他發紅的眼眸對望，定定看了很久，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沒有長篇大論的回憶，一個字短促的發音包含了雲蓁對於他在自己生命裏所有的記憶。
陸卓景輕嗤一聲。
他不信。
“我霸道又自私，不懂得尊重你的意願。”
對於他的認罪，雲蓁眼底有了笑意，仿若身上的疼痛不在，兩人隻是在臥室的**聊天。
“我都喜歡。霸道的三叔我喜歡，自私的三叔我也喜歡。”說了三句話，雲蓁忍不住又在歎氣。
她能進的氣越來越少，瞳孔無法聚焦，近在咫尺男人的臉像是隔了毛玻璃般的虛影。“
她想閉上眼。
突然臉頰上火辣的疼痛，將她即將潰散的神誌聚攏。
雲蓁艱難睜開眼，眼前男人寬大的手掌不停拍打著自己，他眼底白仁完全被血色浸染，就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
她是要入地獄了嗎？連進天堂的資格都沒有？
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明明人就在眼前，但聲音卻像是在很遠的地方傳來。
“隻是喜歡嗎？”陸卓景已經完全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聲音急切而焦躁，“我那麽愛你，你不愛我嗎？”
雲蓁真的很想回答他，動了動嘴唇，什麽聲音都發不出。
已經來不及了嗎？
真的好想告訴他，愛啊，從十八歲那年開始，已經愛了整整八年六個月零兩天。
記得那時高考剛結束，不管有沒有考上各自心儀的大學，愛玩是那時年輕人的天性。更有大膽的少男少女選擇成年的那天對自己的暗戀對象表白。
雲蓁原本不想去參加畢業旅行。
高中時性格內向，生性膽小敏感的她，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
因為她認得清自己的身份，陸家收養她是看中她的音樂天賦。
所以她在琴藝練習上不敢有絲毫懈怠，生活學習的時間絕大部分都獨自在練琴房度過。
她的社交圈極小。
那天就在她思索怎麽拒絕同學們的盛情邀請，她遇見了來找三叔的上官錚。
上官錚是三叔官宣的女朋友，而且二人同在一個公司進出，關係極為親密。
見到她，雲蓁下意識地繞道走。
飛揚跋扈的大小姐怎麽可能放過欺淩她這個小孤女的機會。
雲蓁知道她的心思，上官錚曾經對自己說過——
她是孤兒出身，攀附權貴的心思是刻在她骨髓裏的。
上官錚大步走過她的身旁，錯身時掀開她格子百褶裙的裙擺，嘖舌道：“你穿成這樣是準備勾引誰？”
“全是男人的家養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孩，你最好老實點。”
雲蓁被她的話窘得麵色白紅相間，手掌壓緊裙擺，忿忿不平地回了她一句：“叔叔們都是長輩。”
此時的上官錚已經比她高出半個頭，她下頜微抬，輕蔑的目光斜睨著她，譏誚道：“長輩怎麽了？你說你沒有勾引過卓景？”
倏然她身子僵直，羽睫極輕微地顫動了一下，沉默半晌，雙手握拳，像是要將多年盤踞在心頭的鬱氣爆發出來，大聲吼道：“我沒有。”
上官錚冷哼一聲，抬手撩了下成熟女性標誌性的大波浪卷發：“卓景也不可能看上你。”
當時她吼出那話是心虛的，她年紀太小不懂男女間的心思。
隻知道十五歲那年在浴室被三叔看光後，再見三叔時，心髒就會怦怦直跳。
一度都讓她懷疑自己身體出了什麽問題，直到她發現她隻對三叔這樣，才意識到自己對長輩生出了不該有的齷齪心思。
他們曾經的親密關係在三叔與上官錚宣布交往後戛然而止。
從此她麵對上官錚不再是身份家世上的自卑，連帶對於女性身體雲蓁都覺得自愧不如。
她為什麽後來同意去畢業旅行，因為有個關係還較為友好的女同學悄悄告訴她，有個男孩子想和她私下裏表白。
雲蓁想著也許她將心思轉移到其他男孩身上，就不會對長輩有奇怪的想法。
自己隻是和三叔一起生活了太久，有了別人或許就能將他忘記。
如願成行後，當她在小溪裏見到坐在石頭上和她打招呼的三叔時，她真不想看見他。
那個要和她表白的男孩就在麵前，她不想讓三叔看見一個這麽隨便的自己。
但似乎三叔的目光一直流連在她身邊那些身材姣好的女生身上。
她發育得晚，身材幹癟消瘦，稍有起伏，和上官錚的豐臀細腰完全是兩種類型。
她看上去就像是沒有發育的孩子。
所以那次看光她的身體後，三叔對她敬而遠之，應該是覺得自己在勾引他，嫌她惡心。
雲蓁抬眼望向樹木間露出的一條陰鬱的天色。
上官錚說得對，為了不被收養家庭拋棄，順從討好是刻在他們孤兒骨子裏的奴性。
或許她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會下意識地去靠近年齡差最小的三叔，尋求庇護。
她隻望了一眼天，空中便飄起了小雨，忽然洶湧的山洪從高處傾瀉而下，朝她衝來。
呼救聲沒來得及喊出，人就被衝出了幾米遠。
在水中沉浮的雲蓁，恍惚看見熟悉的身體縱身跳下洪水之中。
她知道她的三叔來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