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靠近的心
自酒肆開工以來，江秋寒便是不曾來過。
說是宮中近日公務繁忙，江秋寒一直不曾抽出空來。
不過薑如煙倒也無謂，江秋寒來與否，在她眼中有這禁衛幫忙已經足夠。
遠遠地，薑如煙一眼便瞧見了站在樓外的江秋寒。
他身著朝服，長發束冠，眉眼間好生風采。
如若無人去說，根本不曾有人會覺得江秋寒會是個宦官。
“江秋寒！”薑如煙大喊道。
江秋寒身形微微一動，他回頭看向薑如煙，那一張萬年沒有神色起伏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絲變化。
他眼神微動，一縷春風藏在眸底，在看見薑如煙的瞬間傾斜如注。
“你今日怎的是得了空來尋我的？”薑如煙笑著問道。
江秋寒收回視線，用下巴指了指麵前的梅樹，“你派人栽種的？”
薑如煙點了點頭，自豪地拍了拍胸脯，“我都想好了，新的酒肆就叫梅映雪，怎麽樣？”
“梅映雪......”江秋寒低聲喃喃道，隨後滿意地嗯了一聲。
得到江秋寒的認可，薑如煙自是最為高興的。
她笑嘻嘻地一拍手，隨後便是吩咐道，“來人，取筆墨。”
像是早就準備已久的，麗姑一聽這吩咐便立馬取來筆墨，而禁衛亦是推來一張桌子。
薑如煙討好地比了個手勢，示意江秋寒上前，“不知曉有沒有這個榮幸，得到江大人的親自題字呢？”
江秋寒寫的一手好字是離悠城權貴間眾人皆知的事情。
他幼時學書時自成一派的書法，筆鋒獨特，隻需要看過一次便是難以忘記。
江秋寒沒有推拒，取來毛筆，大手一揮，梅映雪三字落墨於上。
筆鋒剛勁有力，清高的梅模樣赫然紙上。
“不愧是江大人，這字確實是離悠城獨一份。得了江大人的題字，日後咱們酒肆一定賺大錢。”薑如煙笑道。
江秋寒雖未說話，可是他唇角卻是稍稍緩和不少，瞧的一側的服侍多年的侍衛略微驚訝地瞪大眼睛。
薑如煙將題字交給旁邊的禁衛，隨後又是拽了拽江秋寒的衣袖，示意他與自己進去看看。
這幾日春滿樓裏頭已經被拆的差不多了。
薑如煙幾乎將春滿樓裏頭的陳設統統給拆了，而且每個角落裏都擺滿了香爐，一些拐角處也係著符咒一類的物什。
整個內部瞧著倒符合凶宅的意味了。
“三日後，我要在長樂街舉辦一場開壇儀式。”薑如煙說道。
江秋寒眉頭微蹙，靜靜等著薑如煙繼續解釋。
薑如煙帶著江秋寒一路上至二層，這個傳聞中怨魂最多的地方。
如今已經被拆除的所剩無幾，貼滿了符咒，而地麵上也擺著不少的小香爐。
在最盡頭處，則有著兩個道士正在畫陣。
那兩個道士聽見了聲響，忙不迭回頭作揖。
“長樂街的人們對這裏的風水很是害怕，我畢竟是要開門做生意的人，如若不能夠破除住民們心中的偏見，就算是將春滿樓重新翻開一遍也開不了多久。”薑如煙解釋道。
她領著江秋寒又走到原本春滿樓的最隱秘的廂房處。
原本的門扉悉數被拆除，一眼望去，窗外的美景悉數被盡收眼底。
一簇簇鮮豔的紅染著長樂街的街道，將這靜謐的白日也染襯的分外明媚。
長樂街平素裏白日幾乎是看不著人影的。
長樂街的日子活在夜中，活在那夜夜笙歌裏。
不過長樂街還是住著一些大官世家，譬如尚書府。
尚書府雖說住的遠離這酒肆街市，可到底須得過生，平日裏少不得接觸。
“我一直在想，要怎樣才能夠將長樂街帶入尋常人的生活中。”薑如煙開口道。
她雙手撐著欄杆，眺望著遠方。
江秋寒不曾言語，隻是靜靜聽著薑如煙接下來的話。
“可是後來我發現，其實長樂街過生的人們並不需要去融入尋常人的生活。他們有長樂街獨有的生活，而那些長樂街的孩子們需要的學堂，我想......”薑如煙狡黠一笑，她神情靈動，瞧著俏皮爛漫。
江秋寒目光多留了兩眼，不過旋即挪開，低低問道，“你想我怎麽幫你？”
他今日前來，明麵上是看工，其實是為了看人。
哪怕他不語，可細微的神情變化卻能交代一切。
薑如煙卻不曾察覺。
她撐著臉頰，沉吟片刻，隨後指了指高僧所在的小鋪子，“江秋寒，在那裏開間學堂怎麽樣？”
在酒肆旁邊開學堂並不是個明智之舉。
自古考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學堂這等讀書之地，哪怕是在長樂街也該是建在遠離酒肆茶樓之處。
可薑如煙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這裏？”江秋寒反問道。
薑如煙一改方才嬉笑神色，認真道，“就在這裏，建在梅映雪的旁邊。”
薑如煙語氣堅定，江秋寒沉思片刻，應道，“既是你的意思，拿著我的令牌去做就是。”
說罷，江秋寒取下腰間令牌遞給薑如煙。
這塊令牌是在大理寺通行無阻的象征，是可以隨意調遣大理寺剩下所有人的物什。
江秋寒遞到薑如煙手中時，薑如煙隻覺得沉甸甸的很。
她抬眸望向江秋寒，將信將疑地掂了掂手中令牌，似是在確認江秋寒不會突然反悔。
“給了你的我自是不會要回去。”江秋寒一眼看出她的小心思，說道。
薑如煙嘿嘿笑了兩聲，心滿意足地將令牌收了起來。
她指向圍繞著梅映雪的梅樹，問道，“你可知我栽種這麽多的梅樹是為了什麽？”
薑如煙這般一點，江秋寒便是明白了。
“你在用梅樹隔開學堂與梅映雪？”江秋寒問道。
薑如煙點了點頭，她伸了個懶腰，這幾日圍繞著她的一個大難題算是解決了。
她先前幾番想要前去大理寺詢問建學堂一事，可是這幾日江秋寒的回信字數皆是極短，不難看出江秋寒確實事務繁忙。
故而一直耽擱著，沒想著今日倒是這般順利。
“江秋寒。”薑如煙突然喚了他一聲，江秋寒側首望向她。
薑如煙勾起唇角，綻出一抹燦爛笑意，“其實你根本不是冷麵閻羅，你是個極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