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瞧不起
晚風徐徐，尚書府靜謐無聲。
下人們點起了燈籠，漆黑的長廊陡然亮堂了起來。
老媽子們忙活了起來，為幾門小姐們準備好就寢。
貴門的千金們每每入夜前，皆是要焚香禱告。
一來是為父門祈求，二來則是為了她們的未來禱告。
在大晏乃至整個九州，深閨千金最大的祈求便是可以嫁個好去處。
在尚書府尤為其甚。
能夠嫁給薑忠認可的人，又須得為尚書府謀取權益，對方又能夠從善對待自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負責梨花院的老媽子向來是府上的粗工嬤嬤，哪怕訂了婚，也須得進行禱告。
薑如煙洗淨雙手，麗姑點上一爐檀香，等候粗工嬤嬤時，好奇問道，“小姐為何想著要在長樂街建學堂？”
薑如煙盤腿而坐，她閉著雙眸，輕聲答道，“長樂街的孩提們如若要念書，須得跨越兩條街市去念霜花街的學堂。而且在那裏，人們歧視著來自長樂街的孩提們，故而大部分的孩提們會選擇早早廢除學業，回到長樂街繼續煙花之地的生計。”
這些也都是薑如煙這半個月四處與人“交朋友”所打探的消息。
想要在一個地方站穩腳跟，那麽最好的方式便是解決他們目前的難題。
經由薑如煙四處打探，長樂街孩提們的念書問題便是他們當下最大的難題。
如若自己能夠幫助他們建一個新的學堂，好叫長樂街的孩子們有書可念，薑如煙這三個字便可以在長樂街立足。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這個叫放長線釣大魚！”小春搶言道。
麗姑讚許地點了點頭，誇讚道，“跟著小姐這麽久，你倒是也變聰明了不少。”
小春齜牙咧嘴就要伸手去抓麗姑癢癢，“就你每天說我笨，改日我真變成了笨蛋倒是遂了你的願。”
麗姑一把按住小春搔癢的手，反手就是撓她的癢。
兩人在屋子裏鬧的開心，直至屋外傳來嬤嬤的動靜，她們方才收斂站好，候著嬤嬤準備禱告。
雖說薑如煙如今身價大漲，待遇也是比從前好了不少。
可是粗工嬤嬤還是待她不曾多好。
畢竟是個粗使的媽子，做事沒輕沒重的，先前叫薑如煙磕磕碰碰了許多次。
彼時梨花院沒有任何尊嚴，隻能任憑粗使嬤嬤欺負。
薑如煙身上也磕磕碰碰了許多次，一塊青一塊紫的，瞧著好生不觸目。
麗姑瞧在眼裏，疼在心上。
“五小姐，今日的檀香給您燒好了，是跟往日一樣您自己來，還是老奴幫您？”粗使嬤嬤不耐煩地問道。
粗使嬤嬤平日裏要忙著不少的活計，煩躁驅使她脾氣暴戾，尤其對待一房不受寵的小姐，她恨不得把白日裏做活時所積攢的怒火統統發泄在薑如煙身上。
以前，她也這麽做了。
粗使嬤嬤不知外頭變了天，也不知曉當下的薑如煙是什麽地位。
她隻以為薑如煙還是如往常一樣，還是供自己欺辱發泄的玩偶而已。
薑如煙沒有答話，站在身側的小春開口道，“嬤嬤放下就好，我們自己來。”
小春說著便是和麗姑交換了下眼神，抬著香爐預備回屋去。
可那粗使嬤嬤得了便宜還不饒人，冷哼道，“五小姐是馬上要做江大人妻子的人，哪裏是能自己親自動手的，還是讓老奴來罷！”
嬤嬤說著便是粗魯地摘下袖套，隨後將香爐裏滾燙的香灰給倒了出來。
香灰傾灑而出，落在了薑如煙細嫩的手臂上。
薑如煙被燙的收回手，光滑白嫩的肌膚上頓時出現一個圓形的燙傷痕跡。
麗姑趕忙用毛巾蘸著冷水給薑如煙敷上，隨後又吩咐小春快些去出門找個大夫。
小春慌忙往外跑去，而那粗使嬤嬤則是有些心虛地湊上前，用力地抓過薑如煙受傷的胳膊瞧了一眼，隨後又擺了擺手，一副根本無所謂的神情，擺手道，“哎呀，一點小傷不礙事的，哪裏還要去請大夫。老奴這邊有個土方子，保準藥到病除。”
嬤嬤說著便是抽出薑如煙腰間係著的帕子，朝上頭吐了口口水，隨後便要給薑如煙敷上。
麗姑眼疾手快，一把推開嬤嬤，惡狠狠啐道，“好生沒教養的媽子！我家小姐是什麽樣的身份，豈容許你這般侮辱！”
嬤嬤被這一推推的愣神，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她立馬反應過來，撒潑地往地上一躺，哭罵道，“老奴不過是好心，你這小蹄子又是為何這般說我！你又是何居心！”
嬤嬤哭的分外大聲，原本四周都已經歇息下，可是眼下因為嬤嬤的大聲哭喊紛紛亮燈前來查看發生何事。
薑如煙不曾勸阻，隻是雙手環胸地靠在門扉上，像看戲似的在看嬤嬤所做的一切。
附近的房內的丫鬟們紛紛上前，其他幾房臨近的小姐們也是披了長袍前來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嬤嬤看了這陣仗，立馬哭的更加大聲了，哭訴著薑如煙如何虐待自己，如何縱使這些下人們欺辱自己。
那些個小姐們竊竊私語著，她們想對此事議論些什麽，可話到了嘴邊卻沒人敢說出口。
先前那些個招惹了薑如煙的下人們，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的。
可她們卻忍不住指指點點著，將嬤嬤的話認為是鐵板上釘釘發生的事情。
薑如煙先前是個處處受人欺辱的脾性，如今傍上了江大人，她的確是個會報複的模樣。
“都來了？”薑如煙高聲問道。
那些個原本在竊竊私語著的小姐們陡然間沒了聲音，她們害怕地縮了縮身子，努力叫自己融入黑影中，好叫薑如煙認不出她們的模樣。
尚書府家的女眷頗多，撇開那些個常年在外的兒子，以及平日裏須得去念學堂的小公子，這些女眷起碼有二十人。
薑如煙往常鮮少出梨花院，這些小姐的臉麵生的很，她叫不出幾個名字來。
她隻得隨手一點，點了兩個少女示意她們上前來，那二人躊躇相對，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