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交代

日光滿滿當當地灑落在庭院裏,不遠處還傳來小鳥成群的叫聲。

這一群小鳥也是薑忠派人養在這裏的。

說是文人雅士們都喜觀鳥,多養些稀奇品種,也是叫人瞧著敬佩,叫尚書府的地位高上不少的。

權貴之間總愛攀比,總愛這立於眾人敬仰目光時的快感。

薑忠尤其為甚。

他不僅要自己的地位在眾人之上,更要自己最受眾人關注的大女兒也同樣風風光光,無懈可擊。

故而薑如煙明白,倘若不是有確鑿的證據,她是斷然不會告訴薑忠。

薑蓁蓁臉色慘白,竟是連哭泣都忘記。

她死死拽著帕子,再開口時聲音竟是止不住地開始顫抖,“大理寺已經查完了?”

“喏,這位便是大理寺的禁衛。”薑如煙伸手一指,那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禁衛上前一步。

他蒙著臉,隻露出一雙眼眸。

那雙眸子看不出半分感情,平靜地猶如一灘死水。

“大理寺的卷軸什麽時候送入宮?”薑如煙問道。

侍衛這才開口答道,“明日晌午之前。”

薑蓁蓁捂住心口,她隻覺得無法喘息,隻得撇過頭叫薑如煙不能看清她的臉色。

薑如煙沒有在意她的神情變化,反正今日她前來,也並非是為了給此事要個交代,而是......

“阿姐,你我同住一個屋簷,你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可我隻是陰溝裏的老鼠。這句話,阿姐熟不熟悉?”薑如煙說著便是站起身,她一腳踩在了地上丫鬟的手臂上。

那本來暈過去的丫鬟生生疼醒,她慘叫著睜開眼,滿是怒火的眸死死盯著薑如煙。

可薑如煙並不惱,也不曾笑,她隻是冷冷地望著地上的丫鬟,低聲吩咐道,“拖下去罷。”

禁衛應了一聲,隨後便又是用麻袋將那丫鬟罩了上去,幹淨利索地將她給拖離了院子。

地上留下一道重重的血痕,瞧著觸目驚心,而薑蓁蓁更是直接背過身幹嘔起來。

她瞧著被這血淋淋的場景嚇得不輕,身邊的丫鬟也是適時說道,“五小姐,我家小姐聞不得血腥氣,怕是現下壞了心口,要請大夫來看看了。”

“喜鵲,快些去請陳太醫,我心口難受的緊。”薑蓁蓁輕聲喚道。

她緊緊揪住心口,似乎當真難受的厲害。

薑如煙也沒有繼續打擾薑蓁蓁的這份“心絞痛”,她拍了拍裙子,笑意盈盈起身說道,“阿姐,明日過後大理寺送過去的卷軸裏會有什麽驚喜,怕是得等你病好了才能知曉了。”

薑如煙攏了攏長發,她從袖中抽出一張紙張,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很多字,大多都被鮮血糊住無法看清,可卻有一句顯然已見:我所做之事皆是由主子薑蓁蓁所指使。

薑蓁蓁猛地瞪大雙眸,可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她就被喜鵲攙扶著往裏屋走去。

薑如煙將紙張撕得粉碎,隨手丟到了池子中。

那些鯉魚爭先恐後地撕咬著碎紙片,一灘血色逐漸暈開在池中。

*

春滿樓自上次開門,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

自打此處跟叛軍掛了鉤,人人都是覺得晦氣,誰都不想靠近,更遑論偷偷撕開封條進去。

聽聞當日在春滿樓廂房裏,江秋寒的禁衛軍血洗了整個廂房,之後也是沒人敢踏足廂房進行清掃。

有傳聞聲稱,春滿樓裏充滿著怨魂,每至半夜時分就會有詭譎的嗚咽聲傳來。

這傳聞一出,不單單是春滿樓,哪怕是附近的商鋪也是受到了影響,生意變得慘淡不少。

薑如煙雙手環胸站在春滿樓前,她兩側站著訓練有素的禁衛,沒有薑如煙的吩咐,誰都沒有向前。

自江秋寒向薑如煙提親後,大理寺的侍衛便是也交由薑如煙隨意差遣。

不過薑如煙卻不敢隨意差使這些禁衛,除非像今日這般,江秋寒親自挑選了兩隊人送來薑如煙差遣。

“小姐,你真要改造這裏麽?”小春害怕地問道。

小春自打今日見過那血淋淋的丫鬟後便是一直擔驚受怕,雖說麗姑總是勸慰她放寬心,可是小春卻還是猶如驚弓之鳥,隨時都會彎著腰準備逃跑。

“是呀,日後這裏就是我的酒肆,你們都得來幫忙。”薑如煙說道。

小春頓時癟了嘴,她泫然欲泣地看向麗姑,委屈巴巴地拉了拉麗姑的袖子,看的麗姑忍不住笑出聲。

“怎的是還跟個小孩子一樣?”麗姑笑道,她一把將小春摟到懷中,像哄孩子一樣哄著小春,“不要怕了,這裏有我也有小姐,無論什麽鬼怪都不會傷害到你的。”

小春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而薑如煙亦是指了指幾處,吩咐道,“這裏還有這裏全部打斷,重新構梁。然後二樓的廂房也統統拆除,我要重新建。”

禁衛們一聲令下,上前拆開封條,撲麵而來的並非濃鬱的血腥氣,而是淡淡的梅花香氣。

薑如煙本都做好了被這塵封的血腥氣衝的嘔吐的感覺,可這裏卻隻有淡雅的香氣,而裏麵原本因為打鬥而亂七八糟的家具也皆是收拾妥當,從內到外,這裏都不像是當時江秋寒抓捕叛軍的地方。

薑如煙困惑地上了二樓,廂房也已經收拾妥當,幾乎是沒有任何痕跡。

若非是那欄杆上淡淡的血跡斑駁痕跡,薑如煙甚至都要懷疑這裏到底是不是春滿樓。

“江秋寒已經提前派人打掃過了麽?”薑如煙驚訝問道。

為首的侍衛上前一步,答道,“大人害怕這裏太過髒亂,說小姐是閨中千金,不適合弄髒了裙擺。”

薑如煙唇角不由自主地彎起,她抬手揭下係在簾上的一束梅花。

紅梅妖嬈,看的薑如煙有些挪不開眼。

“我知曉要將這裏改成什麽模樣了。”薑如煙說道。

小春早被眼前的梅花迷了眼,忘卻了先前的恐懼,興高采烈地問道,“是什麽?”

“梅花。”薑如煙答道,“我要將這裏用梅花做滿點綴,恰好我阿母曾經教過我一種梅花酒的釀法,我想,他們該會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