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虛構
薑如煙趕忙拉開罩在籠子上的黑布，江秋寒仍舊是盤腿而坐，似乎根本不曾為這麵前的景象動搖。
寒氣逼人，薑如煙隻穿了一身薄薄的長裙，如今離開了轎子，竟是被吹的渾身直哆嗦。
“江秋寒！這是一場騙局！這裏根本沒有所謂的神女廟！也沒有他們一直供奉的雪蓮！”薑如煙大聲喊道。
因為嚴寒，她的小臉有些忍不住猙獰。
身子快速的失溫讓她有些撐不住，可是下一瞬，她肩上便是披上了厚厚的毛裘。
隻見江秋寒不知何時出了籠子，而罩在薑如煙身上的便是江秋寒的毛裘。
他靜靜打量著四周，似乎在確認什麽。
薑如煙緊緊拽著毛裘，拚命地對著手心哈熱氣。
她環顧著四周，明明轎子才被放下片刻，可這群人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不說，這茫茫雪山附近，根本沒有類似於出口的地方。
村民們究竟是從何處將他們送來山巔，又是從何處離開，這一切似乎成了一個無解的謎題。
“天上。”江秋寒忽然開口說道。
薑如煙不明白這兩個字是為何意，不解的啊了一聲。
江秋寒抬手指了指他們二人上方的位置，雪霧遮蓋住了天空，讓他們根本無法看清天際。
“這裏根本不是山巔。”江秋寒繼續說道，“這裏隻是類似於雪山洞窟的一個地方，我們被他們從洞窟上方帶到了這裏，等到送到地方，他們便是從上方離開，根本不會被發現。”
江秋寒說罷便是輕鬆地踏著石壁往上攀去，隻見他輕而易舉地抵達了那看似遙不可及的“天頂”，隨後他便是伸手摘下一朵開滿絨毛的花朵。
薑如煙明白，這就是外人口中雪山村世代所供奉的雪蓮。
可是極快的，江秋寒便是摘下第二朵、第三朵，這所謂價值連城的雪蓮，在傳聞裏百年養育一朵，可眼下卻不要錢似的瘋狂被摘下。
不單單神女是謊言，就連雪蓮也隻是雪山村的謊言而已。
江秋寒冷笑一聲從天頂逐階跳下，他拂去衣袖上沾上的泥土，眼神如寒冰。
他先前有多渴盼找到雪蓮，如今便有多少覺得自己是個被蒙在鼓裏的傻子。
“看來這一切都是雪山村的騙局，他們虛構供奉了能使人起死回生的雪蓮，然後在黑市以高價流通這種假的雪蓮獲得暴利。”江秋寒冷笑一聲，手指用力間，一朵雪蓮在他指間化作粉末。
薑如煙正欲勸導一番時，扭頭卻瞧見了不遠處有著一摞奇怪的物什。
雪霧迷了眼，她不得不靠近了些去瞧，方才能夠看清楚。
白雪消融所露出的正是一摞摞白骨。
這些白骨形態大多一樣，皆是方才及笄的少女模樣。
先前被送來的神女，統統死在了這裏。
而且她們的骨頭根本不是所謂的自然老死的模樣，而是在被送來不久後就死去。
此處嚴寒至極，又沒有食物和水源，這些少女乃是被生生餓死冷死的。
轎子上粘粘著的紅條隨風飛舞著，看的薑如煙心中火猛烈升起。
“江秋寒，你一定知道怎麽離開這裏罷？”薑如煙扭頭問道。
江秋寒點了點頭，他的眼神透著殺意，雖說原因不一樣，可眼下他倒是與薑如煙算是心意相通了。
“我在來之前讓小春去找雪兒，想必她現在與陳琪年已經快到了。”薑如煙說道。
她用力搖晃著樹幹，讓枝頭沉甸甸的積雪落下，覆在了這些白骨上。
這些白骨猶如這些少女短暫易逝的芳華，在這狹小的村落裏被耗盡，直至最後懷揣著對未來的美好向往生生被凍死。
薑如煙伸手攥住胸口的布料，片刻方才重新呼吸過來。
沉重的石頭壓在她的心上，壓的她幾乎要無法呼吸，可是這刺骨的寒冷卻又是在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快些站起來。
站起來，去找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走罷，去跟他們會合。”江秋寒朝著薑如煙伸出手，他的身影被日光拉的極長，似乎就是從那黑暗中走出的真正的神明。
薑如煙搭上自己的手，江秋寒滾燙的掌心傳遞來的溫熱叫薑如煙沒由來的心安。
她仰頭望向他，先前種種不安與憤怒皆是一齊消散。
“倘若我說要放了把火燒光這村子，你會不會派大理寺的人把我抓起來？”薑如煙忽然問道。
江秋寒一把摟住薑如煙腰肢，帶著她一齊往上踏去。
薑如煙聽見，江秋寒用極輕的聲音答道，“若是你想，叫你親手將那些村民處死，我都是不會過問半句。”
*
雪山村仍舊在一片喜慶熱鬧中，歸來的村民們轉述著所謂舊神女的賜福，村民們聞言拍手叫好，認為未來的三十年定然又是個太平時年。
眾人歡呼著，仿佛雪山村就是最美的桃源之境，他們能夠在此生活便是旁人最羨慕不來的日子。
他們殊不知村落外已經埋伏了數百名禁衛，而為首的少年將軍正騎在駿馬上，居高臨下地在高崖之上俯視著村落。
他身後跟著的則是一襲勁裝的薑雪兒，薑雪兒倒也是不急，她算著日頭，掐了掐指頭道，“他們該出來了。”
隻見不遠處的洞穴裏走出二人，正是被江秋寒與被他橫抱在懷中的薑如煙。
薑如煙一時沒能適應這暖陽，忍不住伸手遮擋了一下眸子，而江秋寒則是輕易地從洞穴飛步至崖上。
他將薑如煙放下，隨後便是與陳琪年交換了一番在所謂雪山之巔看到的事物。
陳琪年聽得神情沉重，比劃了個手勢，大抵是要將整個雪山村斬草除根。
“煙兒，你覺得呢？”江秋寒突然問道。
薑如煙死裏逃生，正拉著薑雪兒的手告訴她那裏發生的一切，卻被江秋寒這突然的問題問住。
江秋寒撫摸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又問了一遍，“煙兒，你覺得該怎麽處置雪山村的人呢？”
江秋寒從未問過別人意見，他向來行事殺伐果斷，隻會遵循自己的內心。
這一問，倒是連薑如煙都問的有些困惑。
但她極快反應過來，笑道，“自是全送去地獄，給那些無辜的少女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