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薑念
雪山村在大火裏燒了七天七夜。
曾經如同夢境一般的桃源之境，如今卻是成了一處廢墟。
無數人傾家**產找尋的雪蓮，也並著這雪山村的消失而徹底沒了蹤影。
不僅僅離悠城的百姓不理解，整個九州但凡聽聞過關於雪蓮傳說的人皆是不理解，為何江秋寒會下令放火燒光雪山村。
而江秋寒對此的原因也隻做了一句“叛軍圍聚之處”的解釋，旁人便是再也不敢多言語。
至於這背後真正的原因，隻能隨著雪山村的消失石沉大海，誰也找尋不到。
而尚書府與東宮則是早將這雪山村一事拋之腦後，眼下他們有著更需要忙碌一事，那便是江秋寒與薑如煙的婚事。
江秋寒後來告訴薑如煙，雪蓮一事是薑忠在喪事上告訴他的。
雖說原因為何不從而知，可是薑如煙敢肯定的是薑忠絕非好意與善心。
薑忠在那之後也曾找過薑如煙詢問雪山村一事，薑如煙也隻說了的確是發現了叛軍蹤跡馬虎帶過。
剩下的時間，薑如煙倒是當真在準備著婚事。
火燒雪山村一事叫江秋寒那本就不好的名聲徹底在離悠城敗壞，離悠城甚至傳出句童謠，說江秋寒是大晏最壞的魔頭，如若看見不躲避，那麽就要被他活活吃掉。
這童謠流傳起來後，極長的一段時間裏江秋寒一出門眾人看見便是跑的飛快，似乎他當真是個吃人的魔頭。
“小姐，江大人真的會吃人麽？”小春小聲問道。
她巴巴望著薑如煙，似乎生怕薑如煙來一句確實。
薑如煙聽得好笑，忍不住伸手剮了一下小春的鼻子，“如若他是吃人的魔頭，我怎麽能好端端坐在這裏與你說話呢？”
小春癟了癟嘴，她頓時泄了氣，自顧自地的繡著手中的鴛鴦枕，“那是小姐的未來夫婿，小姐當然是幫著他說話的。”
小春這一副委屈小娘子的模樣，瞧的薑如煙真真是愛憐不已的。
她放下手中的賬簿，輕輕摸了摸小春的腦袋，“你和麗姑我都會帶著一起走的，你且放心就是。”
小春耳根微微泛紅，囁嚅道，“小姐是做主子的，與我哪裏要這般客氣。”
薑如煙笑道，“你和麗姑像是我的家人，哪裏是這麽講究的。”
薑如煙話音剛落，屋外便是傳來講話聲。
小春豎起耳朵仔細去聽，連忙站起身，“小姐，好像是老爺那邊的下人。”
薑如煙忙不迭收起手中的物什，胡亂地將先前在看的物什都塞在了枕頭下。
她才慌忙收拾完，珠簾後便是傳來一聲，“五小姐可起來了？”
“是薑嬤嬤麽？已經起來了，張嬤嬤且進。”薑如煙應道。
薑嬤嬤一身略舊的藍印花布素裳，衣著打理的整潔，頭上簪著一根木頭簪子，整個人瞧著樸素又老實，是大戶人家會喜歡的仆人模樣。
可薑如煙知曉，薑嬤嬤並非看著的那麽老實本分。
她是薑忠十分厲害的一把刀。
薑嬤嬤出生起便是成了棄嬰，在她記事起便是被薑忠撿回了薑府，薑忠讓她活下來，教她讀書寫字，卻也教她武功，送她去天山成為了當時武林第一高手孫武義的關門弟子。
自此以後，薑嬤嬤遺忘了她原本的姓名，隨了薑忠的姓氏，薑忠送了她一個字，薑念，這便成了她在薑府四十年來的名字。
薑念是薑忠最好的一把刀，她沒有感情，隻會依照薑忠的吩咐辦事。
在她的心中，薑忠的命令便是一切。
薑如煙年幼時曾經撞見過一次薑念殺人，彼時薑念奉命去除掉薑忠的宿敵，為了不被人抓住是尚書府動的手腳，在出手前，薑念在自己的臉上劃了一刀，並且隨身帶上了毒藥。
她做好了必死的決心，但卻完美完成了任務，毫發無損地回歸。
唯一的漏洞便是她在殺死小女孩時猶豫了一下，可卻還是將匕首刺入她的胸膛。
這一幕被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薑如煙看見。
那一日，薑如煙原本是來尋這家的小女孩一起出遊的。
自那以後，薑如煙便是十分害怕薑念。
不過薑念從未提起過那日的事情，她仍舊與往常一樣當著尚書府的大管家打理著尚書府的內部事務。
她對下人們解釋臉上的傷疤隻說是做活時不小心被劃破，也是無人敢過問。
薑忠極其信任她，尚書府的大小事務解釋由她親自操持，包括這次薑如煙的婚事。
“五小姐可是在準備嫁妝？依照府邸規矩，大小姐出嫁時須得帶上自己親自繡的枕頭與團扇，不知五小姐準備的怎麽樣了？”薑念問道。
薑念的語氣十分平靜，就像是在下達一件任務。
“請薑嬤嬤掌眼。”薑如煙說著遞上一旁正在繡著的團扇。
扇麵上有著一對還未完成的交頸鴛鴦，雖然還未完工，但是不難看出刺繡者技巧的靈巧。
薑念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從袖中抽出一張紅紙條。
薑如煙接過紅紙條，上麵寫著的是一些書籍的名稱，大抵像是《女德》之類的。
“這些書你須得在出嫁前背熟，我會每隔幾日前來檢查你的功課。”薑念繼續交代道，她眼神冰冷，宛若沒有任何感情的木偶。
薑如煙每每看見她的雙眸時，總會想起自己年幼時在廟會上看到的神像。
那些神像被百姓們高高舉起，沒有感情的視線睥睨著世間眾人。
薑念的眼神便是像極了那模樣。
“我知曉了。”薑如煙恭敬答道。
她小心地卷起那張紅紙條，薑念這才滿意地起身，隨後吩咐道，“大婚前五小姐的飲食都得注意，今日起膳房不會給梨花院供應葷腥，五小姐每日都得茹素淨身，以確保在大婚之日以最美麗的姿態出席。”
薑念說罷正欲離去，她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是站住了腳步。
她回頭輕輕一瞥，目光淡薄卻又叫人畏怯，“五小姐你是尚書府第一個出嫁的女兒，我一定會將這件事辦的風光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