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家庭會議(2)
“偏不滾!你叫我滾哪兒去?這是俺家!”顧廣珍脖子上的青筋鼓了起來,“你現在啥用不中,還這麽橫,我現在做手工養家,我說了算。”說完,不看劉中華,夾口菜送進嘴裏。
劉中華的臉憋成豬肝色,也或許是酒喝多了,血脂稠。他終於坐著沒動,自顧拿起酒杯喝酒,對弟妹們一臉大度地說:“別聽她的!你們該咋弄咋弄。”
二哥聽出了大哥的意思,噴出一口煙霧道:“我同意大哥的看法,李老三和俺大特別談得來,給他個賺錢的機會,也是做好事麽!”
羅紅趕緊接上:“劉中林在家裏呀,動不動喝醉,又愛往牌桌上湊,能侍候老人?那不是開玩笑嗎?咱花錢請李老三,他得24小時陪著,不是更好?”
二嫂的話雖然是出於自私,卻說到了劉中義的心裏。他是寧願請護工而不願讓二哥侍候。
他記得在他讀初二那年的暑假的一天,他一個人在家正寫暑假作業,鄰居跑過來告訴他,他家的草山上有個人在放牛。
村裏每家都有自留山,山上的荒草到了秋季割下來能修補房子——那時節的農村裏茅草屋很常見。修茅草屋的師傅叫茅匠,他父親就是個茅匠。
對於草山的保護,每一家都很上心,茅草屋漏水就靠它修補呢。有的村民心狠,把草葉上別上縫衣針;還有的在草山上打劇烈農藥。紮死了牛,毒死了牛,絲毫不負法律責任。因為偷著放牛吃人家草山,是很丟人的事,寧可選擇沉默。
放牛吃山的行為基本上都是在夜裏,純粹是偷盜行為。誰敢大白天的幹這事兒?劉中義一邊飛跑著往山上趕,一邊想。
他在班裏是體育尖子,長跑第二名,單杠能拉15下。雖然才14歲,比很多高中生都壯。他決定跟放牛的幹一架,即便打輸了。電影《少林寺》放映後,他跟著班裏的武術迷也學了一些動作,對打架從不害怕。
遠遠地,他發現那放牛的像二哥,但不願相信。二哥怎麽會放牛吃自家草山呢?這不笑掉人家大牙嗎?人家為了保護草山,又是插針又是噴毒的,二哥竟這樣禍害自家的財物?
到跟前了,他發現確實是二哥。二哥對他的質問付之一笑:“這麽好的草不放牛幹啥?修屋咋能用得完?”
從那以後,他留心觀察二哥,發現二哥心機多,不負責任,好逸惡勞。他想起他上小學的一年冬天,大他八歲的二哥把髒兮兮的回力牌白球鞋扔給他,叫他洗。
他拿到村裏的池塘裏,用鞋刷仔細地洗,把小手凍得通紅。洗完了,用幹的破衣服攢幹水,還敷上漂白粉。
但二哥到鎮上的電影院看電影卻從不帶他,說,小屁孩,懂個啥!
在他的印象裏,二哥從來都是差評。尤其是外出打工後,二哥和二嫂分居兩地,他花錢非常任性,毫不照顧家庭,吃喝嫖賭樣樣占全。有一年暑天,工地上暫時沒活,二哥回了家,二嫂當時在廣東。二哥把身上的錢輸得精光,出門時沒有路費,竟跑到信用社貸款,村裏人笑談了很久。
二哥在馬路邊蓋房子欠下十多萬外債,一連幾年沒給父母錢花。
他當時已做了生意,稍有起色,念著二哥有困難,沒計較,每年給父母好幾千元。
他在工廠裏打工,還沒開始做生意的時候,和父母合住的茅草房垮塌了,父母給二哥帶孩子,住在二哥家。
但孩子畢業出門後,二嫂把父親趕了出來(母親已去世),說,不該老住他家。這時,他做生意已幾年,手上有了些錢,第一個在馬路邊蓋起了房子,把父親安頓好。
二哥和二嫂在和鄰居聊天時常常說,兩個老的住俺家住那多年,差不多是俺家養活的!
這樣的二哥,能侍候老的?不!絕不讓他侍候!
想到此,劉中義提高聲音說道:“我最小,我最後說說我的看法。我建議你們5個出錢請李老三,隻給2000塊,每家400塊,隻侍候白天。夜裏交給我,每天夜裏都是我的。生活費和紙尿褲不讓李老三出,都是我出。你們看咋樣?”
三個姐姐沉默了一會兒,大姐說:“這當然好,那不是苦了你?還怕李老三不盡心,把髒活累活都留給你。”
劉中義說,這個嘛,應該不會吧,都是鄰居,隨意吧。主要是白天有個人守著就很好了。要不然,俺大天天孤零零地瞅著屋頂子,那得多難受啊。
羅紅當即說好主意,每家才400塊,省錢。
劉中華似乎反應有點兒慢,弄懂後看著劉中義問:“老三,你這是圖個啥?你桃園已經拿下來了,白天搞桃園忙的啥子似的,晚上還要侍候俺大,都交給李老三不就行了?”
“哎呀呀,你這人真是多事!你不想侍候,還擋著老三,你大腦進水了?”顧廣珍用胳膊肘拐了丈夫一下。
劉中義看著大哥說:“大哥,咱有弟兄3個人,俺大躺**,都不侍候,讓人家撿笑話呀?我這多年一直在外,沒陪伴過俺大。看俺大這身板,最多活不了兩年,又不是十年八年。再說了,白天有李老三看著,我夜裏給俺大洗洗澡,換換紙尿褲,很快就過去了,沒啥子。”
“不知道李老三幹不幹呢?”羅紅的語氣裏透著擔心。
“肯定會幹。”大姐說,“李老三家裏的(指妻子)走十幾年了,他兩個兒子一個坐牢一個天天在外鬼混,誰給他一分錢花?六十多了到處找活幹,侍候俺大,隻幹白天,一個月2000塊,憑啥不幹?他還能嫌髒?”
正說著,李國清和李濤走了進來。劉中義見討論已有了結果,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叫姐姐們撤席。
“今晚俺家開家庭會,要不就喊你倆了。”他衝李國清示意。
“商量好了?”李國清問。
“嗯,差不多。”
“那就好……是這樣,老表,”李國清道:“馬傑欠咱村的工錢,我剛發下去,他們高興得了不得。他們問桃園的工人還用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