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青女的羈絆
一燈如豆。
桌麵平整鋪開一張輿圖,圖上阡陌縱橫,每個交叉標注著箭頭以示方向。
青女仔細察看著輿圖上每一條線,生怕漏過一點信息。
“先生這張極淵總堂堪輿圖從何而來?”
林默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左手指尖輕點輿圖:“钜子穀既然選擇進攻極淵老巢,想必對極淵情況也有所了解才對。”
青女道:“確實如此,钜子穀很多年前就在履泰安插眼線,手上掌握了極淵很多秘密。”
她咬了咬牙,突然背過身去,雙手窸窸窣窣不知在胸前做些什麽。
等她轉回身,手上多了一塊帛絹遞給林默。
上麵還帶著溫熱和少女體香。
林默沒有伸手去接,女孩貼身物他可沒那麽厚臉皮伸手就拿過來,“這是……”
青女道:“師父決定以身殉道前,當夜找過我,師父是隱者三大長老之一,手上有很多秘密,這張帛卷上,以繡花針蘸墨汁樹汁記錄了師父這輩子掌握的武學與機關術,還有很多奇聞異錄,都是她認為有價值的東西。”
她將帛絹鋪在桌麵上,指著左下角一塊像花紋圖案的地方:“這裏麵便勾畫著極淵總堂進出路線,我剛剛核對過,與先生所獲這卷輿圖幾無二致,說明圖並不是假的。”
林默起身,仔細端詳著左下角圖案。
上麵文字極小,圖案線條細小的數十條擠在一起,若非他以靈識慧眼分辨,光憑肉眼很難瞧出其中門道。
的確如青女所說,兩張圖標注大同小異,不同則在於,長庚送來這卷圖標注更加詳細,而且多出兩條通往極淵總堂的路線。
即便這樣,林默還是不相信長庚。
出於直覺。
長庚出現過於巧合,好像就是等著他的出現。
好巧不巧,還幫他證實了五行真源就在無底之澤極淵總堂,有意無意透露後土宗與人界極淵的關係。
怎麽看,怎麽像有人為陷阱撒出的一把誘餌,隻等有人自行往陷阱裏麵跳。
圖真,不表示長庚說了真話。
林默虛指青女那塊帛絹:“收起來吧!令師留給你的遺物,需好好保存才是。”
青女將帛絹沿桌麵推向林默,說道:“上麵所有的東西我都記熟,今天拿出來,本就是送給先生,就當學生拜師束脩好了,我知道,這些對修行者來說不算什麽,但終究是弟子的一片心意不是。”
林默本想推辭,心念一動,手輕輕一揮,將帛絹收入空間法器中,隨後祭出一隻多寶袋和一塊玉簡。
多寶袋取自追殺他的張家供奉,玉簡便是當年試煉場從晦冥多寶袋中獲得的那塊,不過他在其中添加了很多內容,原本就打算進入無底之澤後,就與青女暫時分開,以防萬一,他將青女日後修行所需口訣全部記錄其中。
“多寶袋是一種空間法器,約莫能裝下你背那隻竹篋五個那麽大的物件,在這裏也許是稀罕物件,但在我們那兒,也就普通容器罷了,上麵有禁製,用我教你的解靈咒附著指尖配合飛靈訣指訣即可打開,靈識探囊取物,極其方便;玉簡上麵有你今後修行每個階段的心法術訣,既然踏上修行路,就要靜心平意,切勿再去多惹因果。”
青女盯著他:“怎麽覺著先生像在交代後事?”
“我呸,你才交代後事,你全家都交代後事。”林默還沒罵出口,驟然想起,這種口不擇言的罵人,感覺怎麽像是餘祖、季伯那種喜歡在晚輩麵前擺譜的行為,可千萬別向那些無聊的老家夥靠近,罵人的話生生吞回了肚子裏。
“青女啊!天下無不散筵席……”
“不行。”青女眼神很堅定,“不管怎麽說,我也要跟在先生身邊。”
林默道:“從圖上看,要想找到極淵總堂,必須從槐榆城西山翻過沿小路進入,也就意味著槐榆城就是極淵第一道大門。”
他盯著青女的眼睛:“極淵調動周邊分堂入槐榆,說明钜子穀還有大量人手正攻打極淵,到時候,我們需要對付的,可能不止極淵修行者,還有钜子穀,混亂之中,沒人會給你解釋的機會。”
青女昂著頭,神色毅然,“我已經沒了師父,不能失去先生。”
林默摸了摸鼻尖。
按理說這小姑娘跟他時間不長,感情沒這麽深,但考慮到她剛失去了前十數年最倚靠的人,腦子裏堅信的信念崩塌,正如溺水的人,隨便抓住一根稻草也會死死不放,此時他就是那根稻草。
小心一點,應該不會有太大麻煩。
……
槐榆城。
城池規模比起湍瀨小的不是一星半點,同樣州郡所在,從城外看就像一座縣城,城頭上零零星星插了幾麵旗幟,城門樓上也隻有少量披甲執銳軍卒巡弋。
門洞上方確如龍姓商賈所言,懸掛著幾隻裝人頭的木籠,人頭已經開始腐爛,上麵堆滿綠頭蒼蠅,分辨不出人臉,隨風左右搖晃,偶爾有蛆蟲從上麵掉落,過路行人匆匆,生怕沾上一身穢氣。
城門開著,門洞另一邊,好幾名黑袍人坐在小桌子小板凳上,冷漠地打量著出入人員。
林默看得出,城牆城門都設有陣法,普通人當然毫無察覺,一旦有人強闖,陣幕會立即啟動,將城牆內外隔離成兩個天地。
他和青女身上都披著極淵黑袍,腰帶上掛著身份木牌,不經細查的話,很難識破他倆身份。
來自蕭鈺、郭開的身份牌。
長庚不可信,林默自然不會盲目,借用死在手上的兩人身份,先以觀察為主,有必要的話,通過青女聯係钜子穀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當然得建立在保證青女安危的前提下。
剛進城,就被一名同樣穿黑袍的極淵弟子攔下,揖手行禮,顯得很有禮貌:“二位師兄從哪裏回來?”
林默瞥了眼對方,那人腰上木牌為原色,字跡白色,而他腰上這塊屬於郭開,塗著黑色,陰刻篆字以朱漆塗填。
青女用那塊蕭鈺的同樣黑色,卻是白字。
他回憶起未濟城外荒山崖洞攻擊他的四人,木牌好像和郭開一樣,境界也差不多。
麵前這人煉氣五層,地位顯然不高,或許字跡顏色是等級劃分,木牌顏色則是分屬支係。
他鼻孔裏哼哼兩聲,聲音壓得很尖銳,與真郭開有幾分相似:“追殺謫仙小組,剛接到命令,回來幫助協防。”
那人趕緊彎腰躬身:“二位師兄一路辛苦,在下槐榆分堂張衝,今日城門當值,不知二位師兄可否需要找地方休息。”
林默沉吟著,道:“那就請張師弟領路。”
張衝唱了個喏,前麵帶路,路上行人見他們這身黑袍,紛紛避讓不及。
林默道:“外出太久,不知家中情況如何?”
張衝回頭,一臉苦相,小聲道:“不瞞師兄,钜子穀來勢凶猛,也不知去攻打钜子穀的那些人怎麽了,恁久還沒拿下,再多拖幾個月,隻怕槐榆不保。”
林默猜想就是這個答案,否則極淵哪會急著召集人馬防禦,就是不知道钜子穀究竟發生了什麽,張衝這種小角色嘴裏應該套不出消息。
他也裝著表情凝重,道:“城裏為何如此安靜?”
張衝放慢腳步,與林默並肩而行,老是扭捏著說話很不方便,“钜子穀那些人師兄還不知道,整天自詡為民請命,哪會在城中開戰,他們全都集中在西山,幾千號人,有的人已經殺進了沼澤,留下來駐守長老人數太少,不可能麵麵俱到,給這些瘋子搞得疲憊不堪,如今人手全部集中在幾條主要通道上,城中自然平靜無事。”
他隨即笑道:“好在這幾天各地分堂陸續集中,正準備從外圍兩麵夾攻合圍,有師兄這種強者回歸,總堂之危可解。”
這時候還不忘拍馬屁,顯然極淵極重視上下等級。
青女一直低頭跟隨身後,聽了這句話,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
林默再隨便問了幾句回援分堂人數,張衝幾乎知無不答。
來到城中一條熱鬧街道,張衝停下,一指身邊那座高樓:“門中客驛住滿了各地分堂援兵,隻能委屈師兄在客館將就一宿,在下晚一點會將果蔬送到師兄房間,若有其他要求,師兄盡管開口便是。”
林默抬頭看了眼招牌,匾額甚新,上麵‘來賓如雲’四個金字陽光下閃爍金光,從樓堂來看,這裏已是城中最好的客館之一。
張衝道:“所有上房這些日子我們全包了,來賓樓東家靠著我們分堂吃飯,不收半文,若師兄想吃點別的……”
他手指一轉,指向街對麵一家同樣三層高樓,招牌上寫著‘古晉遺風’四個字,看招牌有些年月,四個字也寫得遒勁有力,法度嚴謹,“隻管去古晉樓點菜,不管讓他們送上門,還是堂食,他們絕不敢二話,就說把賬記在分堂便是。”
敢情都是吃霸王餐!
極淵在履泰有如神明,比五源大陸五宗在各自大洲強勢得多,國君就像極淵傀儡,也正因如此,履泰才會安然數十年,不受刀兵襲擾。
來賓樓上房與普通客館不同,一間三室套間,三樓上,推開窗便能看到西城與城牆相連的高山,南北城牆也能看到一半。
林默捧著茶碗站在窗邊,說道:“你打算避開我去通知钜子穀那些人?”
青女就在他背後,屋子裏隻有他們。
良久,青女沒有說話。
林默不用回頭,就知道她麵露糾結。
畢竟在钜子穀長大,這份羈絆不是說斷就能斷開,情感對修行者既是好事又是壞事。
用好了,情感羈絆就是砥礪心境的磨刀石,會將心鏡越磨越光,越發透亮純淨;用不好,就成了裉節,橫亙在修行路上的一座大山,搬開大山也許就能耗掉一個人一生壽元。
“今晚我會去探一探路,你可以跟著去,不過不許魯莽。”
青女驚喜地抬起頭,先生並未回頭,隻留了個無法琢磨的背影留給她。
林默揮了揮手,吩咐道:“去對麵街點一桌酒菜,拿些酒水回來。”
青女哦了一聲,轉身走了幾步,又回身問:“先生有想吃的下酒菜沒,我讓酒樓給先生做來?”
林默道:“不用下酒菜,今晚要探路,喝了酒不方便。”
青女小聲嘟囔著:“不喝酒還要酒幹嘛!”
林默轉身,詐怒道:“傻啊!吃極淵的,不拿白不拿。”
青女大笑,歡天喜地往外麵走,“那我就搬空酒樓的酒窖。”
“你真傻啊!那樣幹別人不懷疑你的身份。”
青女吐著舌頭,趕緊離開。
林默臉上流露出笑意,也隻有在這種時候,青女身上才會恢複與她年紀相符的童真。
他不喜歡極淵,又何嚐喜歡過钜子穀。
但钜子穀的機關術確實相當有門道古怪,那些刻在刀劍弓弩上的細紋,分明就是符籙的一種變形,卻又比他所學到的符籙術來源不同,基本道理不同,這方無法天地中格外能展現其強大威力。
很可惜,青女對機關術符紋來源知之甚少,隻知道曆代钜子才掌握全部,各支長老僅得到其中一部分罷了。
……
夜幕降臨。
城中星星點點亮起燈火,**喧囂散去,燈火漸稀。
兩條黑影從來賓樓三樓躥出,在低矮的屋脊上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青女本來就擅長潛行,钜子穀隱者,事實上就是武者中善於隱匿刺殺的一支。
林默不敢完全展露氣機快速掠行,將一身氣息掩飾得很好,此時完全像一個沒有修行的武者,全憑輕靈步伐,穿行於西山陡峭的叢林間。
山上根本沒有路,人跡罕至,當地郡守將此山劃為君王獵場範圍,樵夫、獵戶都不準上山,一旦違反,夷三族之罪,誰敢沒事入山找這麻煩。
一路見不到任何建築,翻過山脊,俯視山後,無垠的大片黑土灌木出現視野中,看不到邊際,綿延不知幾百裏。
無邊沼澤中,依稀可見一條小路如蛇蜿蜒,穿過大片反光的水麵和灌木,向沼澤深處延伸。
林默摘下腰間葫蘆,喝了口酒。
自從回到人間,他越來越愛上了這口,不是為麻醉,純粹成了一種習慣。
青女目力還達不到看透夜色,隻能跟在屁股後頭,小聲問道:“先生有沒有看到钜子穀的人?”
林默道:“看到了又怎樣,難道上前打招呼。”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真是不知不覺沾染上了季伯他們老輩人惡習,對晚輩說話,永遠是一副教訓的口吻。
於是他伸出手,揉了揉青女的頭,她個子不高,才及他的肩膀,揉起來相當順手。
青女明顯很反感,身子向後仰,想要躲開,卻又無奈躲不過,隻能任其**。
林默顯然找到了另一種惡趣,手掌放在她頭頂,微笑道:“照張衝所說,钜子穀的人應該就在山下平坦處,他們肯定相對集中,否則一對一很難與極淵神出鬼沒的修行者對抗。”
他一指東麵一處台地,“我要是钜子穀的人,就會在那裏設一處陣地作為依托,以強弓硬弩打擊來自沼澤出現的敵方,又有餘睱兼顧來自山上修行者的突襲。”
青女身體僵直,道:“那我們就靠近那處台地,看能不能找到落單的,通知他們一聲離開便是。”
林默道:“不用,你的同門應該派了不少人散布在山上,為同伴示警,你道你家長老都像你一樣不用腦子,極淵援兵到達是遲早的事,他們能安排人將極淵主力死拖在钜子穀,不可能不防對方從各分堂調兵回援。”
青女咬著嘴唇:“先生是說我師父判斷錯了,钜子和長老並沒有放棄留守钜子穀的兄弟姐妹?”
林默道:“不能說誰對誰錯,這就像下棋,钜子穀留守那些人就像棋盤上被圍的大龍,不到最後,誰也不能肯定就一定是棄子,有時候,棄子也會起到它應有的作用。”
青女眼睛在微弱的光線下閃著光,“就剩下一百多人,怎麽可能抵禦極淵這麽長時間?”
林默心裏歎口氣,道:“钜子穀存在的曆史比極淵長得多,有些底蘊,你不清楚,你師父也未必清楚,作為爭奪人間氣運的一支力量,誰沒個壓箱底的玩意兒,有些事,隨遇而安就好,糾結某一點錯誤,是修行者最忌諱的心境。”
青女點頭,“曉得嘞!”
林默臉上浮起笑容,這句口頭禪好像是從他這兒學去的。
……
林木間窸窸窣窣,黑影緩慢移動。
就在他們七八外。
青女伏低了身子,躲在一塊岩石後麵。
林默以‘一容千麵’神通隱入樹林,緩慢靠近。
這些人黑衣黑袍,兜帽遮頭,極淵修士裝扮,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也是修行者,一行四五個,四人煉氣六層上下,一人較高煉氣七層巔峰,正好是極淵擅長的連攜陣法組合。
林默打算抓個活口。
就在這時,他聽到另一個方向腳步聲傳來,很快一連串火光映入眼簾,七八名葛衫人執刀仗劍,手執火把,剛剛轉過山坳,正往這個方向走來,一路有說有笑,根本沒發覺前麵的凶險。
修行者的優勢在夜色中發揮到了極致,擅長土係術法的極淵修士隱匿術更非武者可比擬。
正當林默猶豫是不是要出手救這些钜子穀武者一命。
走在最前頭那名高大壯漢手中的刀突然亮起月華。
“遇敵——”
驚呼聲劃破黑夜,八名葛衫人迅速拉出防禦弧線,刀劍振鳴,弓弦拉張,動作幹淨利落。
嗤嗤聲中,數道流光砸向防禦線,同時弦音鳴響,數道黑光激射而出。
流光崩散,弩箭也被散射流光擊中,射中附近岩石樹木,各種響聲響徹樹林。
“突。”
钜子穀那些人口令簡練而短促。
八人如同一體,以扇形包圍快步逼近埋伏他們的敵人。
又是幾道流光飛出,高速繞過密林,攻向扇形陣兩翼,速度太快,響起類似鳴哨的尖銳刺耳聲。
黑暗中占有先天劣勢一方,本應收縮陣形防禦,可能钜子穀這些日子連場勝利衝昏了這些弟子的頭腦,主動搶攻。
數道流光瞬間將八人分割開來,就在他們醒悟過來準備收縮防禦,一切已經來不及,三雙手從漆黑的大地破土而出,緊緊握住了三人腳踝,流光回旋而至,削向他們脖頸。
三人揮劍撲打,剛提起一半,手臂僵硬,如石化一般。
“小心——”
一直下命令那位大聲提醒著同伴,但一切都晚了,他貪功冒進的指揮,讓同伴身陷死地,或者死的不隻是同伴,還有他們自己。
巡弋隊伍八到九人一組,由於山高林密,又不敢在山上投入太多兵力,每組隊伍相距甚遠,他們的任務隻是充當斥候,向本陣通報敵情,並非正麵作戰。
發送的信號即使本陣看見,他們也隻會做出陣地防禦,並不會上山援助。
然而來的這幫極淵修士顯然不是大批隊伍,也無意進攻本陣,他們就是衝這些斥候小隊而來。
一道劍光自數名極淵修士背後飛出,穿透其中一人的身軀。
持劍者卻是一個身材嬌小的黑袍人,打扮和極淵修士一模一樣。
他無聲無息就出現在對方身後,揮出那一劍的光芒,钜子穀這些人覺著眼熟。
另幾道白色劍氣突兀出現在被人術法製住三人身側,叮當一串裂金碎瓷聲音響過,流光炸散如流螢。
白色劍氣猛然墜地,水銀瀉地,地底響起沉悶人聲。
一股股血泉自劍氣割裂孔隙噴出地麵,噴起老高。
所有不過瞬息間。
四名潛伏暗中的極淵修士已經成為劍下亡魂。
為首那位認出劍光,抱拳道:“不知哪位隱者師兄出手相救,在下羅元九,隸屬湖山一脈。”
林默並未阻止青女開口,也未現身,隱身樹林中默默注視著。
青女猶豫片刻,沉著嗓子道:“隱者不道姓名,羅師兄帶個消息回去,極淵援兵集結,來自多個分堂,請長老們小心腹背受敵。”
羅元九抱拳再謝,等他再想多說兩句,眼前說話那位身材嬌小的師妹已消失不見。
“收拾屍體和法寶,盡快回到本陣,向長老通報。”
風吹過寂靜的樹林,隻剩木葉沙沙作響,羅元九望向火光難以照射的無邊黑暗中,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