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因果
非修行者,武人,劍術不錯,劍上帶著古怪符咒,可殺修行者。
瞬間,林默做出判斷。
擰腰,側身,就在劍尖沾衣的一刹那,身體從兩柄劍鋒之間鑽了過去,左臂微抬,手肘重重撞上左側偷襲者肋下三寸;右手反切,切中右側那人後頸脖。
兩人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出聲,林默的雙手已掐著兩人喉嚨將兩人頂在石壁之上。
兩柄劍墜地,地麵全是砂礫,並未發出太大聲響。
極淵修士要麽在穀口把守外圍,要麽集中在钜子穀防禦線前,這一段路根本見不著人。
林默猜到出劍偷襲的兩人是钜子穀弟子,因此未下死手。
兩名黑衣蒙麵人,身材都不高大,甚至可以用嬌小來形容,胸脯隆起,身上散發著淡淡幽香,顯然是兩個女孩,從暴露在蒙臉布外的皮膚觀察,年紀不大,可能和青女差不多大小。
右手那位已昏了過去,左手那位全身顫抖,額頭滾落豆大汗珠,倒不是怕,而是肋下那一撞給疼的。
林默眨了眨眼,郭開那張臉如同在臉上融化,很快變成了本人那張。
左手掐著的那女子,身體不停扭動,嘴巴一開一合。
林默覺著還是應該先說清楚才放手,沉聲道:“我姓林,林長生,與貴穀青女曾在居留城有一麵之緣,並非極淵一夥,這身衣服隻是從別人身上借來的,聽明白了就眨眨眼。”
女子眨了眨眼,表示聽懂了。
林默將兩人放了下來,右手女子尚未蘇醒,左手女子一落地就捂著側腹,另一手飛快拉下蒙臉布,露出一張嬌俏小臉,臉都快皺成包子摺,低聲埋怨:“眼瞎啊!就在你麵前也認不出。”
不是青女是誰。
林默頓時尷尬,下意識摸了摸鼻尖,掃了眼她頸部以下,訕訕道:“你們武者氣息都差不太多,嗯,你,你這一年也長……高了些,蒙了臉沒認出來,不也正常。”
青女瞪著他,又警覺地掃了眼左右,揉了揉仍舊生疼的地方,道:“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
她扶起暈倒在地的同門,來到崖壁旁,伸手在崖壁上按了幾下,立馬打開一扇小門。
難怪她們能悄無聲息出現在身後,原來穀中有暗道機關。
三人剛進入,小門無聲無息合攏。
門後是一條依托山腹溶洞開鑿出的通道,黑洞洞的,不知延伸何處?
走出很遠,深入山腹。
青女小心將同伴放下,讓她枕靠石壁,問道:“你不該來?”
她板著小臉,神情認真。
林默道:“為何?”
青女道:“這是钜子穀和極淵的戰爭,旁人不該參與。”
林默笑了起來,小女孩裝大人說話,總讓人忍俊不禁。
青女翻了個白眼:“笑什麽笑,有啥好笑的。”
“看你樣子就好笑。”林默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問你,既然貴穀有秘道可走,為何還與極淵拚命廝殺?”
青女看著他,像看白癡:“如果有強盜進了你家,手持利刃,莫非你就乖乖地把辛苦經營了幾百年的家交給強盜。”
林默還真是無言以對。
青女道:“本穀大部分人都轉移了出去,隻留下少部分人依托陣法,吸引極淵注意,我們隱者在外圍伺機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還有……”
“青兒,你要出賣本穀?”
昏倒的女子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出聲阻止青女。
林默早發現她醒了,不想點破罷了。
別人的事,他一向不太關心,這次也因為尋找五行真源,決定隨心而動,方才沿因果線來钜子穀走上一遭。
青女蹲下來,扶著那女子的肩,問道:“師姐沒事吧!這位,這位是林仙師,居留城時幫過我們,不算外人。”
女子肩膀一晃,將青女的手甩開,伸手去摸腰畔,隻剩了一把空鞘。
她的劍還在青女手上,剛才撿回來時,急著背起她進秘道,沒來得及將劍插回劍鞘。
“我的劍還我。”女子手一伸,便要討還。
青女下意識起身退後,將兩柄劍抱在懷中,道:“師姐別亂來,林仙師不是外人。”
林默微笑,負手而立,道:“你拿了劍難道就能殺我?”
女子起身,瞪著青女:“你說不是就不是,他穿著極淵的衣服,又是修行者,你還帶他進秘道,難道你忘了你師尊是怎麽死的?”
青女望著林默,眼睛中充滿委屈,泫然欲泣,“你告訴李師姐,你不是極淵的人。”
林默心裏歎了口氣,點頭道:“我不是。”
青女仿佛鬆了一大口氣,笑著道:“我就說他不是嘛!林仙師在居留城幫我們殺過極淵的刺客,他怎麽會是極淵那些喪心病狂的家夥。”
女子冷冷道:“他也就能騙騙你這種小姑娘,他若不是,怎會在極淵包圍圈中行走自如。”
林默真心不想跟這種一根筋的人廢話,曲指一彈,一縷劍氣破空而出,那女子想躲也躲不開,再次昏了過去,軟軟倒下。
青女瞪大了眼,雙手握劍,咬著牙,狠狠地盯著他。
林默搖搖頭,相當無語,說道:“她廢話太多,我可不想費口舌說服他,就這麽跟你說吧,極淵主力中,有十六名和我一樣來自其他天地的修行者,他們利用極淵同樣在追殺我們,事就是這麽個事,信不信隨你,我隻是過來看一眼,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說完,他就準備沿來路回去,反正他能易形成郭開,穿過極淵包圍圈不難。
青女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能帶我走嗎?”
林默怔住,看著她的眼睛。
“你要離開?”
青女咬著嘴唇:“不離開就會死,可我還不想死。”
林默問道:“穀中剩下的人都是留下來送死的?”
青女點點頭,道:“長老們正出發襲擊極淵老巢,留下來的人就隻有一個任務,將極淵主力拖得越久越好。”
這就是戰爭,不管俗世間的戰爭,還是仙家戰爭,爾虞我詐,視人命如棋子,為達目的不惜一切代價。
青女有這種想法無可厚非,反而在林默這種從小受長生久視的修行者心目中,才是最正常不過的表現。
為何要選擇去死?
生命是自己的,自己有權決定是否為別人的野心來付出,為自己珍惜的一切而自願付出,又另當別論。
林默點頭,道:“用不用帶走一些和你有同樣想法的同門?”
青女默默搖頭,眼睛望向昏過去的師姐:“他們都是主動留下來的,我不是。”
她來到師姐身前,彎下腰將劍輕輕放回她的身邊,抬起手抹了把眼睛,轉身看著林默:“走吧!我帶你從秘道離開。”語氣堅定而決絕。
林默沒有問原因。
如果青女自己想說,她自然會說;如果她選擇沉默,得到的答案也不會是她的真心話。
這也許就是普通人和修行者最大的不同。
……
秘道的出口在山的另一邊,已經遠離钜子穀,雖然如此,林默還是沒有選擇禦劍,他給了青女一張甲馬符,兩人行走如風,專撿小路秘徑,翻山越嶺,遠遠避開了極淵可能布防的範圍。
林默身上衣衫也換成了普通青衫,青女也換上了一身林默給她的男裝,青衣襆帽,因為身材嬌小,倒像入京趕考書生屁股後麵跟著的童子。
他們盡量撿地廣人稀的山嶺趕路,目的地不再是山陽觀,而是極淵老巢,青女正好可以當他的向導。
人界靈氣稀薄,修真山頭能支撐起十餘名煉氣大成期修行者實屬不易,極淵之所以能在人界橫行無忌,重點在於他們擁有的修行者是整個人間修行者總和之倍。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默篤定極淵老巢很可能就是尋找的地方,真源聚合定律,這是廣聞天提醒之後,他自個琢磨出的一個新詞。
說不定冥冥中讓他去接受青女這個因,最後得到的就是五行真源其一這個果。
柴火熊熊燃燒,剛加進去的潮濕枝條,火中劈卟爆裂。
火光下青女的臉龐忽明忽暗,陰晴不定,眉頭緊鎖。
林默小口抿著酒葫蘆裏剛打來的燒酒,酒很烈,喉嚨火辣辣的,自打幽冥回來,開始喜歡上了這種燒灼的感覺。
葫蘆就是他從張家供奉手上得來,極其堅韌,兼具水係攻伐,最好的地方在於,很難裝酒,就像空間法器,裝個幾十斤酒也不會滿溢,品秩很難確定,畢竟他又不是煉器煉寶行家,也缺乏辨寶經驗。
至於那幾壇黃泉路,他舍不得喝,準備帶回家請徐渝、胡塗、嚴二師兄一同品嚐。
他知道青女心情很不好受,放棄從小到大的信仰,選擇偷生苟活,對任何人都不是馬上能接受的事實。
她手上也有酒,捏開了泥封,卻一口未喝。
沉默中,她忽然抬頭,看著火焰後麵的林默,眼睛裏有光,是火光也是淚光,火光本來就是從淚光反射出來的。
“我師父死了,就死在極淵進攻钜子穀的第二天,她反對長老們的意見,不願意讓大量本穀晚輩盲目遵從長輩命令送死,所以她去了第一層防線。”
她大聲說出這段話的同時,眼淚也不斷湧出了眼眶。
憋了好幾天,青女第一次失聲痛哭。
不止師父的死,還有她從小認為的真理在眼前崩塌。
她一直天真地認為,钜子穀是沒有地位高下之分的,所有事情都是大家商量得出的決議,因此她很快樂,哪怕從事著最危險,風險最高的職業,她也毫不在乎,因為她的付出,能幫助她在乎的那些人。
一場戰爭,師父因反對長老們集體意見鬱鬱赴死,臨上陣前,對她說的那些憂心忡忡的話,徹底讓她產生了懷疑。
疑心就像瓷杯上的裂痕,一旦遇到外力,就很容易發生崩裂。
林默就是那個外力,當他出現在麵前,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拚命想脫離深陷其中的弱水。
她哭得很傷心,整張臉埋進大腿,淚水打濕了膝蓋。
林默不善安慰人,沒有說話,隻靜靜地看著。
時間會衝淡一切,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哭了很久,青女肩膀漸漸停止了抽搐,她抬起頭,滿臉淚痕,輕輕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林默搖頭,喝了口酒,淡淡道:“活下來才能證明你的用處,死人隻能被別人評價,這就是你們說的‘蓋棺定論’,隻有你活著,才能去反駁別人的話,用行動證明那些定論的錯誤。”
他隻是用親身經曆,平淡陳述一個事實。
青女眼裏,他就是那種高高在上,冷漠俯視人間的仙人,說出的話,說話的神情語氣,無一不在證明這一點。
仙人的冷漠,才能客觀看待世間發生的一切過往。
她很想學會這種心態。
“能不能教我?”
“教你什麽?修行?”
青女用力點頭,“我想成為和你一樣的修行者。”
林默以靈識掃遍她的身體,武者沒有靈識共鳴感應,察覺不到靈識入侵。
她的資質不算差,擱五源大陸也能評中上,還有武者根基,從體修入手,應該可以事半功倍。
他沉吟片刻,說道:“可我沒太多時間留在此地,教你一些吐納功法和術訣容易,難點在於人間靈氣稀薄,也沒有更多的靈晶來供你修行,除非以後你能找到一處靈氣充裕的靈脈所在,否則,很難真正突破煉氣瓶頸飛升到五源仙界。”
青女道:“事在人為,哪怕林師離開了這裏,我也會努力,總有一天,我會來仙界找你。”
林默微微一笑,道:“如果有那個機會,你就去一個叫西乾洲的地方,少陽劍宗,那是宗門的名字。”
“少陽劍宗……”青女把宗門名字念了好幾遍。
林默道:“很可惜,在這個地方,你沒辦法受劍,真正成為本宗劍修,不過,修行之道千萬,不是隻有劍修一條路。”
“受劍?劍修?”
青女身在人界,自幼習武,自然不熟悉修行者耳熟能詳的詞匯。
林默耐心做著解釋,同時開始教她從基礎學起:
煉精化氣,不著不離,精氣豐淯,氤氳溫和,凝神入氣穴,人心死,道心活,頓入真空,明心開悟,伏氣若生,天機自盜,空性而煉精化氣,周天運化……
這個過程並不短,好在他們離極淵老巢也不近,需要穿過雲征國一路向北,過九衡,穿寧國,進入西北履泰國。
極淵總堂就在履泰北方無底之澤。
九衡、寧國都是大豫附庸,百姓生活倒也安寧祥和,不方便在於,這兩國對出入過關文牒查驗極嚴,兩人身上帶著的關牒不足以讓他們過關入城,連偏僻村鎮借宿都相當困難。
他們也不缺那點腳力,遇城繞城,逢關越嶺,加上林默山中生活慣了,青女也不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路上最多采買些衣物酒水食物,一路未引起極淵探子注意。
青女也沒有去聯係钜子穀散布諸國的探子。
她未得钜子令私自脫離任務,已經與叛徒無異,就算钜子穀的消息沒能傳出來,她也經不起盤問,索性徹底斷開了聯係,一心一意投入與林默的學道之中。
半月後,兩人進入履泰國境。
履泰國在諸國中地位極其特殊,雖然與大豫交界,卻因極淵的緣故,兩國從無交戰史,連小小的邊界衝突都很少,而且履泰國施行的也不是大豫那套森嚴律法,國家和平時間長了,管理相對鬆散,民富而兵不強,商賈極多,與諸國交易頗為興盛,因此進出城鎮相對隨意。
湍瀨城東接大豫,南通寧國,是履泰第三大州孟州郡城所在,城市因商而興,因水而富,從城裏人穿著便能看出來,此地民富而滿足,大街上全是披紅掛綠各色招牌,樓台亭閣比比皆是,與他們路過的九衡、寧國寧靜荒涼的景象相比,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進了城,林默帶著青女先去了街上成衣鋪子買了兩身入鄉隨俗的衣裳,青女自然還是做小廝打扮,畢竟一個年輕男子帶著一個小姑娘街上到處走相當紮眼。
青女背上背了隻竹篋子,裏麵放著沿途買來裝樣子的書卷,她的劍就藏在書卷下麵。
她不大理解林默為何非要在這座城駐足,極淵總堂就在五百裏外履泰另一座城槐榆郡,想打聽極淵消息,槐榆怎麽說也比湍瀨合適。
林默很少解釋,修行也一樣,除非有完全不明白的語境,他才會出言指點一二,大多數時候,說一兩遍口訣,記得住也是,記不住也是,從不多說第三遍,問他也不說,像極了拿錢辦事不負責任的私塾先生。
兩人在城裏找了處檔次既不低,也不算拔尖的客館落腳,要了兩間房,安置好青女,隻讓她在屋子裏打坐,自個轉了個身,便踅摸著往城裏最熱鬧的大街走去。
先前逛街購物,林默就留意到這條街,瓦舍勾欄為主,來來往往皆是腰包鼓囊的錦衣豪客。
選了家人來人往生意最好的勾欄進門,兩名衣著暴露的女子熱情地迎了上來。
女子年紀不大,臉上脂粉不輸牆灰厚度,上著短襦衫,袒胸露肉,白花花的極是晃眼,下擺及腰,盈盈蜂腰一握,長裙及地,開有邊衩,露出雪白修長的大腿。
一上來就左右挽起他胳膊,沉甸甸的分量清晰可觸。
林默畢竟青蔥年少,哪經過如此陣仗,趕緊收心猿勒意馬,滿腦子徐渝的形象將邪火壓了回去。
左邊女子嬌滴滴地道:“恩客一個人來啊!用不用尋個包間,哪怕聽著不喜歡的戲也有人解悶不是。”
右邊女子不甘示弱,往他身上使勁蹭來,胸前白花花的兩個半圓也壓得直往抹胸外鑽,“我們這兒的姐妹最會幫人解悶,吹拉彈唱無一不精,試過的,沒人說不好。”
林默賢者般僵直,給兩名女子拽著前行,正色道:“包間就不用了,大堂挺好,最好與別人湊成一桌,嗑個瓜子,喝個小茶,小生來此也隻是打發個時間。”
心裏後悔不迭,怪隻怪胡小胖枕席下麵那些流奇小說看得太多,說什麽最容易打聽消息的地方就是勾欄茶舍,他在外麵看見大堂喝茶的人多,就一頭栽了進來,哪知裏麵的水深,根本把握不住。
他瞥了眼左右,視線四十五度往下,確實水深很難一手把握。
心裏默念‘無量壽福’無數。
兩名女子有些失望,身子離得遠了些,保持距離。
大堂裏生意很好,坐滿了聽戲客人,幾乎看不見空座。
不過很少人專心聽戲,大多喝著茶,嗑著瓜子,聊著天,戲台上素縞女子咿咿呀呀唱些什麽沒人太留意。
林默被安排在一桌三人唯一剩下的空位上,那三位都是一副行商裝扮,看樣子也是夕時空閑,過來聽聽曲,喝喝茶,打發無聊光陰。
剛坐下,就有小夥計搭塊白抹布過來,象征性用抹布擦拭了下林默麵前那塊桌麵,點頭哈腰問道:“客官喝香片還是早春?”
林默不太懂茶,隻能假裝老練,指節叩了叩桌麵:“就來壺香片。”
小夥計道:“香片二十文,送一碟瓜子。”
林默從袖子掏出約莫二十五文拍在桌麵上。
書上說,這種地方的夥計都是靠小費養活,雖說不在一個天地間,覺著多給總好過別人伸手來討,不然一會兒跟左右鄰座搭腔,很容易被人當雛兒糊弄。
小夥計滿意地拿著錢走開。
同桌三名客人剛才還聊得熱火朝天,此時有點安靜,都在用異樣眼光打量著新來的年輕小夥。
一壺香片很快送來,林默倒出一杯,側了身假裝關注台上花旦。
同桌很快放鬆,重新恢複先前的交談,內容多是關於某地的某種特產價漲價跌。
很快有人話題中提到槐榆郡:“二位聽說沒,槐榆城前些日子封城,好些個過去采購藕粉的朋友都給堵在了城裏,人吃馬嚼的,今年這趟算是白跑了。”
“槐榆封城,我怎麽沒聽說,正打算弄幾車鹽過去,拉些米糧回來,幸好今兒個來了,不然城外一堵,鹽倒不怕損失,就是幾十號人,十幾匹馬騾吃得住的損耗,利潤也得降下一半來,要是空著手回來,那才真叫白跑一趟。”
胡小胖的書還管點用嘛!寫書人誠不欺我。
林默生怕三人馬上轉了話題,這種閑聊天馬行空,聊到哪兒算哪,根本沒個主題,他扭轉身子過來,裝著很有興趣的樣子,問道:“在下正想去槐榆郡討個生計,不知三位剛說那消息究竟怎麽回事。”
他一路跟青女也學過些各地方言,半生不熟,聽起來就像遊曆多國的學子,事實上他這身打扮也是按學子來的。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剛起話題的胖商賈說道:“小兄弟是遊曆學子?來自哪國哪座學宮啊!”
林默麵不改色,道:“不在學宮求學,師從荔國魯先生。”
胖商賈怔了怔,問道:“可是一年前邯都與大豫國師論道治國那位魯仲魯先生?”
林默微笑默認。
他也不想扯虎皮做大旗,但人間他認識的讀書人僅僅隻有魯、鍾二人矣。
“哎喲,失敬,失敬。”
三人對他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足見魯仲在人間名望高到何等程度。
一番吹捧後,自報家門姓龍的胖商賈道:“我也隻是聽說,道聽途說而來,做不得準,諸位聽了就算,也別到處瞎傳,到時給官府抓了去說散布流言,那可與龍某人無關。”
林默道:“讀書人口風緊,龍兄放一百個心。”
龍姓商賈壓低嗓子,說道:“聽說極淵的仙師正與雲征钜子穀那幫愛管閑事,整天鼓吹什麽救人救天下的俠客開戰,最近一大撥钜子穀劍俠進了槐榆,結果,他們一幫凡夫俗子哪能和上通天,下通世的仙人相比,給能掐會算的仙人一個個找了出來,全部砍了頭掛在城門樓上,槐榆也因此封城。”
無風不起浪,商人往往對風浪最為敏感。
林默不再多問,再喝幾口茶水,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