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戰孤城

魯仲的話振聾發聵,讓人心胸豁然開朗,仿佛看見了一個從未見識過的新天地。

然而林默心裏很清楚,這與他所踐行的大道背道而馳,他從來沒有生出過那種為千萬人樂業安居,而奔波的雄心壯誌,更何況他們這種精神傳承法,短短數十年光陰一晃而逝,誰又能保證身後還有人篤信你的那一套,一旦失去信仰的堅持,千萬人念力的聚合,精神就如秋風落葉,遲早湮沒於曆史這個泥潭中,成為泥中養分,滋養著別的信仰和執念。

他隻相信自己這一世,要做的事,必須在一世間做完。

魯仲要去的地方是大豫國,他準備以白衣身份,向大豫君主灌輸他那一套以仁治國的理論。

大豫國是極淵組織背後的靠山,他自然不想去觸這個黴頭,哪怕鍾路再強,身陷重圍,自保尚且不易,遑論保證他的安全。

雙方依依惜別,背道而行。

林默準備去與大豫不交界的南方,遠離麻煩,借助這方天地厭勝束縛,打破八層瓶頸,為築基做好萬全準備,也同樣想通過遊曆,尋找這方天地中的五行真源所在。

……

居留。

這是一座不大的城池。

城池的擁有國縉國也是一個積貧羸弱的小國,周邊雖無大豫國那種獅虎,卻也有號稱南方第一強國夏稽這種惡狼環伺。

林默走進這座小城沒花費一文錢,城門根本就沒有人檢查通關文牒,來來往往披甲執銳的士卒倒是不少,主要精力放在了檢查各種堆滿物資的車馬上。

剛進城找了家客館投宿,就聽說了一個不算美好的消息,夏稽正集結五萬人馬,準備假道居留,深入縉國國境與大豫附屬國其張開戰。

假道。

所有縉國人都清楚假道是什麽意思,前腳使者剛過居留,夏稽大軍壓境而至,這種假道,基本上就和吞並一個含義。

縉國國君若識相,任由夏稽大軍過境,本國軍隊必然會被夏稽人要求參與戰爭,而且十有八九就是衝前頭當炮灰使;若不識相,整個縉國加起來還不到五萬軍隊,又如何能抵抗如狼似虎的夏稽征伐。

國人基本都幫國君想好了,借道是唯一的出路。

可有人不這麽想。

居留城城守大人不知受何人蠱惑,竟然在縉國國君尚未正式頒詔前,集結城內五千餘名守軍,臨時召集數千民眾為兵,據城備戰。

問題是百姓懼戰,哪怕有守城軍刀戈相逼,同樣擋不住城中百姓逃亡的熱情。

好在尚未真正開戰,城中食物尚未短缺,不過所有出不去城池的城中青壯一個個臉比苦瓜還長,林默在客館對麵那家小酒肆坐等飯菜上桌的一會工夫,耳中隻聞左右四鄰唉聲無數。

夥計毛手毛腳端上一大盆羊肉,外加一甕黃酒,心不在焉的,差點把一碗羊湯全潑灑在林默身上,好在身手還算靈敏,緊要關頭,穩住了即將傾倒的湯盆,一邊迭聲道著歉,一邊湊近小聲耳語道:“客官是外來客,能否幫個小忙,事成,小的感激不盡,必做牛做馬報答恩情。”

林默抬起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道:“過路人,住一晚即走,大家素不相識,休要說什麽當牛做馬的客套的話。”

夥計正要再次開口,給趕過來的酒肆掌櫃一雞毛撣子抽在屁股上,嘴裏罵罵咧咧趕進了後廚,抱拳賠了個不是,腦袋便湊到了林默耳根子旁,壓低嗓子道:“客官若願意將你的通關文牒借出,小的願出三貫錢買下,你這樣,一看就是外鄉人,出城時軍卒不會為難閣下。”

敢情這裏人為出城都瘋狂到這種地步!

林默搖頭道:“我一個外鄉人,可不想在此找麻煩,既然大家都不願打仗,何故此城城守非要血戰一場。”

從他進城到現在,城內簡直就是愁雲密布,不說人人厭戰,至少除了身著甲胄的將軍頭領,他就沒見著幾個神采飛揚的主兒,戰未戰,氣已衰,這種氣氛下,想憑著五千守軍和一幫烏合之眾守城,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掌櫃唉著聲歎著氣:“還不怪一幫勞什子的義士,一共就來了幾十個,全都佩刀帶劍攜弓的,原本城守打算撤退,結果那幫人一來,不知給城守灌了啥迷魂湯,第二天打了雞血似的叫囂要與城共存亡。”

他一邊說一邊提溜了一張板凳坐下,“那幫子義士倒一個個信心十足,到處宣揚止戰啥的鬼名堂,說他們有能力守下這座孤城,為城中百姓討得一個合理的公道。”

林默喝酒吃肉兩不誤,同時聽著掌櫃的倒苦水。

“那幫人說,五萬夏稽軍並不可怕,他們本就是來示威的,根本不是想與大豫開戰,想趁亂世未起,占足地盤,以便在亂世中立於不敗之地啥的,反正說得玄乎,城中百姓誰也沒當個真,你想想啊!咱縉國君都不想打,他想過安樂日子,難道咱這幫手無寸鐵的百姓還傻不愣瞪地去幫他送死。”

“那幫人是什麽人?幾十個人,真有那種本事?”

林默也好奇,自從來了此間,短短幾天見過的奇人異士不少,指不定這亂世中,魯仲那種立地成聖之人並非孤例。

他也想真見識下能力超強的個人是否有扭轉一場戰爭的能力。

酒肆門外走進來三個背上背著劍,一身葛衫的漢子,三人步履甚輕,行走時卻有龍驤虎步的氣勢,與鍾路那種舍我其誰的風範極其相似,眉宇間更多了幾分桀驁。

三人一進來,酒肆十幾位酒客一下站了起來,畏畏縮縮,看架勢就想往外跑。

掌櫃的也起身,抱拳道:“三位義士,喝酒還是吃飯,小號敬佩義士仁義,這頓飯就算小號請了。”

其中一人微微一笑:“不用,等第一輪守城戰終了,店家再破費將酒送至城頭未嚐不可。”

他的同伴衝林默拱手道:“這位小仙師來自何方?若來自極淵,還請盡早離去,我們不與極淵為敵,但也不希望極淵摻和我們的戰爭。”

林默微笑:“難道世上僅有極淵?”

那人道:“自然不是,但極淵挾暴君以圖天下,與本家理念所不容,雖非敵,亦非友,各執其念,孰是孰非,隻待後世評說。”

林默不好問你是哪家理念這種話,如此一問,招致對方群起而攻都說不定。

他笑了笑,道:“在下並非來自極淵,相反還與極淵有點小矛盾,因此幾位不必憂心,住過這一晚,明日便走。”

那人點點頭:“如此甚好,望仙師自重。”

也不多言多語,說完就走,作風利落,倒真有種任俠之風。

林默從胡塗那兒也搭著看過不少流奇行卷,總覺著不太像描寫五源大陸的人和事,到了這裏,反而有種莫名熟悉,此地人說話做事風格,幾乎與書上描寫那些故事極其相似。

當然他也沒真正遊曆過五源大陸各洲,隻能從他接觸到的身邊人判斷。

等三人離開,掌櫃重新來到麵前,這次態度恭敬了不少,一個勁作揖打躬:“原來先生是仙師,剛剛小可多有得罪,還望海涵則個,若仙師不棄,小可這就親自下廚給仙師炒幾樣下酒小菜以作賠罪。”

林默擺手阻止,他真不想惹麻煩,前有張家派人,後有極淵追殺,若再惹上這些莫名其妙的義士,真不曉得這十年該如何熬過。

為今之計,還是尋找五行真源才是當務之急。

他斜睨著掌櫃問道:“掌櫃可曾聽說過附近較為特異所在?”

掌櫃摸著腦袋想了會,“仙師指的何為特異?小可實在不太明白。”

林默沉吟著,道:“日常雲山霧罩,常人難以靠近,說不定經常有古怪出現,皆稱之特異。”

掌櫃強撐笑容,“小可做買賣多年,也隻聽過極淵、钜子穀、山陽觀、太平仙境這些地方,呃,钜子穀正是剛剛那些義士所來之地,至於在哪兒,小可真心不清楚,不過呢,太平仙境就在此去不足兩百裏夏稽境內,附近有個太平城,一打聽便知,其他地方隻聞其名,不知所在。”

林默打定主意先走趟太平城,隻要能找到一處仙家地,打聽另一處就顯得相對容易得多。

可惜仲先生並非修仙者,他並不清楚仙家道場的坐落位置。

……

城裏的夜寂靜得可怕,連風似乎都不願意驚擾大戰前難得的安寧。

林默根本沒睡,他本來就沒有躺**睡的習慣,盤膝一坐,幾個周天,便是一夜。

安寧的小城卻沒有給他靜息到天明的機會。

咻咻聲劃破寧靜,剛開始離城很遠,也很稀疏,沒過多一會兒,聲音漸密,隨著一陣陣馬蹄踐踏大地,屋梁上的青瓦微微震動起來,陳年蛛網掛著灰絮簌簌落下。

林默跳下床,推開窗戶,憑窗望去。

窗外左邊,夜色中一道道火蛇直撲城牆,箭落如雨,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

攻城了。

響動驚醒了城中本來就高度緊張的百姓們,很快,街道上擠滿了衣冠不整,抬頭望天的居民。

城中四處響起銅鑼敲擊聲,尖銳刺耳,夾雜著無數人的喊叫,哀嚎,小孩啼哭……

攻擊集中於南麵,很奇怪的是,火箭如一道洪流,集中在了南城牆某一段,而非一字長蛇,對整個城牆實施傾射。

林默對戰爭一竅不通,書上描寫戰爭場麵的也相當少,流奇行卷上最多就是‘兩軍陣前,主將你來我往,殺個幾百回合,然後一槍搠穿對方胸膛,挑於槍尖,大軍掩殺之類。’

他有種衝動,想去見識一下真正的戰場。

判斷火箭飛掠的速度,他把準自己的飛劍‘寂’能輕易擺脫,於是禦劍而起,趁著所有人視線被紅朗朗的半邊天吸引,悄無聲息地接近了城南高牆。

居留城牆比未濟城矮得多,最多四五人便能搭成人梯夠上牆垛,因此他不用懸停半空,躲在一家人的屋脊後便能觀察。

城牆上人來人往,不時有黑衣人從城外躍上牆頭,看樣子並非攻城者,而是守城者自己人,一旦上牆,立刻就有重甲士卒將他們圍在當中保護起來。

那些帶火飛箭正是被這些人吸引而來。

牆上有人發出了低沉的號令:“放。”

命令簡捷短促。

一陣震耳欲聾的弦音響過,城外大地上發出了震天轟鳴。

火光四起,城外似乎燃起大火。

林默清晰地聽到城外上百人的慘叫哀嚎。

這是什麽武器,仙家術法?弓箭發出去的法丹?

他煉出過可以扔出去爆開的雷火丹,將此綁在箭枝上,一旦數量足夠,炸死幾十個築基境也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這兒,他思維發散,開始琢磨這種戰鬥的可能性。

突然有人大聲喝道:“鬼鬼祟祟,還不快滾出來。”

兩道劍影一左一右疾速而至。

完全沒有術法,也沒有真元附帶,純粹是武者奔跑出來的極致速度。

雖然不帶術訣,林默卻在靈識附加的慧眼中見到劍鋒上稀奇古怪的紋路,與符紋極其相似,卻又書不成書,字不成字。

他沒有用天地共鳴的法術來回避,單純以體術本能,閃身躲過左右兩劍,身形如一片枯葉,隨劍風飄去了另一座屋脊。

“且慢動手,在下並無惡意。”他趕緊出聲阻止兩人的下一步動作。

沒有修行真元,並不表示這些劍客就是弱者。

至少在這方天地下,武者和修行者的差距並不是那麽遙不可及。

而來迎麵而來的兩人中還有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

兩人身著緊身黑衣,與火光下躍上城頭那些人打扮一模一樣。

女子緊握兩柄短劍,厲聲問:“你是何人?太平仙境?還是極淵?”

林默抬起手臂,亮出掌心麵對,表示毫無敵意,說道:“外鄉人,既非極淵,也非太平仙境,行走江湖一散人,隻是出於好奇,靠近來瞧上一眼,對諸位並無惡意。”

女子還是不依不饒,“若無惡意,就跟著我們去趟城守署。”

她的聲音尚顯稚嫩,顯然年紀不大。

林默苦笑,雖無戰鬥之心,卻也不想自投羅網。

天曉得這些人會不會突然翻臉,很顯然钜子穀這些人單個拎出來確實對他形不成威脅,七八個聯手,還是夠他喝一壺的。

關鍵這方天地真元消耗遠高於五源大陸,要想補回來,吸納靈晶轉換需要過程。

正當他生出奪路而走的想法,又有兩人兔起鶻落,從城牆上急掠過來,其中一人正是夕時與他對過話的精壯漢子,身上穿的依舊是葛衫。

“原來是你?”

那人一來就發出驚呼。

女子看著他:“田師兄,你認識他?”

被稱作田師兄的漢子道:“夕時與他在前麵不遠的酒肆見過麵,他應該住在前麵那間‘常居’客館,修仙者,自稱與極淵無關。”

女子眼睛瞪向林默,道:“你若心中沒鬼,與我們去趟城守署又如何!”

林默道:“沒鬼也怕呀!你們一大幫子,到時來個關門打……呸,甕……呸……”他一連說了兩個形容詞,才發現這方麵的詞好像都沒個好意思,說起來就像罵自個一樣。

女子似乎也想到同一點上,突然給戳中笑點,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林默抱拳晃了晃,學著江湖中人的口氣:“在下林長生,山澤散修,無意路過貴寶地,多有叨擾,勿請見怪。”

說著扭屁股想走,沒想到那女子笑歸笑,精力蠻集中,身形一晃,橫劍攔住了他離開方向。

與此同時,四人各自守住一個方位,阻止他離開。

林默無奈,將袖子往上擼了擼,說道:“諸位若還是不依不饒,就休怪在下魯莽了。”

雙方眼看談不攏準備開打,一陣急速破空地嘶鳴劃過夜空,轟然炸響,城牆上炸出一片火海。

女子抬頭看去,叫了聲:“不好。”

“拋石機。”

其他人也喊了起來,不得不將注意力從林默身上離開。

“有人登城。”

城牆那邊一片混亂,震耳欲聾的弓弦鳴響頓時減弱。

四五條人影直接掠過城牆,身體上帶著炫光直接奔向城內,炫光很明顯是法寶光芒,這些人利用法寶光幕扛住一波攻擊,直接殺向城中。

不知是不是被屋頂上五人吸引,竟有三人流星飛墜,往他們撲來。

人在半空便有數十道光影揮灑而出,尖銳的破空聲令耳膜震**。

林默身形閃動,也不出劍,兩拳連揮,砰砰聲不絕於耳,左右七八道光影被拳頭擊中,炸出一團團熾白光芒,濺落瓦片上還嗞嗞作響,不斷冒起白煙。

其他人揮劍成圓,光影擊打在劍光上,不斷爆開,將他們震得步步後退。

林默卻似沒事人一般,毫不在意白光高溫炙燒,眼睛死死盯住了來襲的三人,一步跨出,屋頂轟然塌陷。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現在來襲者身前,一柄劍握在手中,不見如何動作,就有一人自半空跌落。

再一閃身,劍尖又刺穿一人的胸膛,這次是從後背刺入,前胸透出。

剩下那人還沒來得及驚叫出聲,一隻拳頭就遮住了視野,砰然聲過,他腦袋往後**去,整個人倒栽蔥往地麵墜落。

緊接著後腰挨了一記飛踹,身子恍若一塊石頭砸向钜子穀女子。

剛到女子麵前,一下子沒了餘力,摔落在屋頂,瓦片稀裏嘩啦亂響,不知砸碎多少。

女子瞪大眼,瞧著沒事人一般悠然往回走的林默:“你究竟是什麽人?”

林默也瞪著她:“不告訴你了,林長生,林長生,我對你們沒有惡意,也不想介入你們的戰爭,行了吧!”

他發覺自從來到人界,話好像多了不少,連一些毫無意義的話,現在也脫口而出,換作西崇山,除了和徐渝、胡塗、二師兄聊天,打死也不會與人用這種口吻交流。

或許是換了名字的緣故。他心裏這麽告訴自己。

女子將麵前那人拎起,一把扔給田師兄,說道:“帶人趕緊去搜索那兩個走掉的,他們可能是來報複,城守大人一定得保全住。”

田師兄道:“有钜子在,不礙事。”

話是這麽說,還是拎著手上被砸暈的活口向城中奔去,另兩位同伴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了。

林默剛剛展現的身手,遠非他們四人聯手能留下的,即使動手,隻會多樹下一個敵人,對他們的戰爭起不到任何幫助。

女子抱拳:“鄙人青女,钜子穀傳人。”

總算不喊打喊殺了。林默道:“現在信了,那就請恕林某告辭。”

青女雙劍回鞘,伸直一條手臂:“仙師且慢,剛才相助之恩,青女得有所回報,不如這樣,我請你喝酒。”

“喝酒!”

林默揉了揉鼻尖,別人請喝酒他可能還不會這麽猶豫,眼前這姑娘看起來就未成年,他可不想跟一個小姑娘把酒言歡,“還是免了,在下酒量不好,喝幾口上臉,上臉就糊塗,糊塗就亂性,姑娘有話就說,沒事的話,我還是等天明出城。”

青女噘起嘴,道:“即使你不喝酒,明天也出不了城,夏稽大軍今晚一定會分兵堵住所有出城的路,哪怕你是仙師能禦風,他們的符陣強弩也能把你從空中射下來,所以你最好聽我一句,安安心心城裏待著,等個三兩天,夏稽大軍自然撤退。”

這話倒讓林默覺著詫異,問道:“你確定夏稽大軍三兩天就會撤軍?”

青女道:“自然確定,因為剛剛我們燒了他們的糧草,割掉了領軍統帥的頭,最多一天,夏稽國君就會派使者入城,與我們談判。”

林默還是不太理解。

“夏稽國君此次派兵假道,本就是聽信了幾個修行老妖怪蠱惑,他要的,無非是縉國在未來十年內所站立場,如今夏稽正忙著與正平國打仗,哪耗得起兩線並進,因此五萬大軍受挫,糧草被燒,退軍便是必然,仙師周遊列國,不會連這些形勢都不清楚吧!”

“嗯,嗯。”林默有點窘迫,訕訕道:“剛下山,對諸國局勢不甚了然,那就,那就聽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