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夢魘如影隨形

小城中居然還有通宵營業的酒鋪。

仔細想想也不奇怪,大軍壓境,戰爭隨時降臨,城守大人又自不量力螳臂擋車,將城中青壯圈困城中,夜裏能安睡的有幾個。

今朝買酒醉解愁,明日生死誰無憂。

酒鋪裏下酒菜不多,鹵兔頭、烤兔腿、涼拌手撕兔肉、兔肝、兔肚,全部與兔有關。

隻要是肉,林默並不在乎吃進嘴裏的是兔肉還是鹿肉。

不大的小桌子上擺滿菜碟,酒溫得剛剛好,既不燙嘴,喝進肚子裏也暖洋洋的,令人舒服受用。

別看年紀小,青女喝起酒來,比很多男人還爽快,一口一碗,眼睛越喝越亮,臉上沒有一點紅暈。

林默懷著好奇,打量著對麵少女。

“你這種年紀,這種喝法家裏大人不管?”

好奇歸好奇,其實他開始喝酒的年紀好像比對方也大不了多少,小胖子當年就更小了,那次喝的酒還是他從家裏偷出來的。

青女瞪了他一眼,眼神充滿怨嗔,完全不像一個十四五歲小姑娘應有的神色。

林默食指揉了揉鼻尖,從少女眼神中讀出一些東西,一種共情,一種似曾相識。

他很快意識到說了句不該說的話。

青女咬著嘴唇,幽幽道:“我爹娘早就死了,其實我就沒見過他們,呃,也不能說沒見過,完全沒記憶罷了,我是師父養大的,從小就住在钜子穀,那裏什麽都是自給自足,也沒人在乎你年紀大小,誰還管你喝不喝酒。”

林默覺得她比自己堅強得多,至少當著陌生人麵,他沒辦法輕鬆談論父母。

“看你跟別人說話的樣子,地位好像還蠻高?”

青女嘴角揚起笑意:“不是我地位高,我是隱者,隱者完成的都是家門最危險的任務,因此別人會尊重你,钜子穀大家就像兄弟姐妹,不計較職位高低,吃穿用度都一樣,不分高低貴賤。”

林默道:“那你們出來,就沒人做首領?”

青女抬起頭,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當然有,首領的意見,都是大夥商量好的既定方針,如有異議,大夥少數服從多數就行,這是規矩,和地位高低有什麽關係。”

林默隻能揉著鼻尖,習慣了五源大陸強者為尊,讓他理解钜子穀的平等相處確實有相當難度。

钜子穀的思想理念與魯仲的君君臣臣,父慈子孝,家國等概念似乎完全走向了兩個極端。

人界大地,國家相互爭伐,看似混亂不堪,冥冥中仿佛又百花齊放,正處於一個變革中的大時代,而這種變革也在影響著常人看不見的天道倫常變遷,影響著修行者對天地萬物既定的參悟。

或許這就是末法天地帶來的變化。

當人們無法依賴天地提供的天授神奇之後,便通過各種各樣不同的途徑去找到屬於他們自己更強大的力量。

民眾念力,精神力量,或許就是替代天授神通的最佳途徑。

幾名葛衣男子走進酒鋪,正和青女打著招呼,同時也在好奇地打量著林默。

青女很自然,兩條腿抬起盤腳坐在長凳上,全無淑女覺悟,用酒碗指了指林默:“剛才那幾個闖進城的,就是這位兄台幫著解決的。”

“原來如此。”

那幾人紛紛抱劍向林默行禮。

青女放下酒碗,問道:“剩下的兩個怎樣了?”

其中一人答道:“不出所料,去了城守署,被埋伏的兄弟射成了馬蜂窩。”

“那田師兄帶回去那人招了沒,是太平仙境還是山陽觀?”

“都不是,是極淵。”

青女顯得相當吃驚,“極淵,他們不是支持大豫!怎麽又摻和進了夏稽。”

莫說青女吃驚,林默也相當意外。

這極淵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組織,自從來到這裏之後,除了張家派出來那撥人,好像每遇上一件事情都和極淵脫不了幹係。

那幾位圍了張桌子,那位師兄道:“誰知道呢!那個人又不是高層人物,還沒動刑呢,就主動招了供,說他們極淵在夏稽設有分堂,這些人都受分堂指派,幫助夏稽盡快吞並周邊諸國,壯大自身實力。”

另一人道:“這極淵咱是越來越看不懂了,支持大豫發動統一戰爭也還罷了,卻又偷偷在南方扶持一個妨礙統一的強國,他們究竟打什麽主意。”

青女拇、食兩指分開不停摩挲著光滑的下巴,裝得很成熟的樣子,眯著眼在那思考。

林默完全沒感覺到她心湖漣漪,說明她啥也沒想,就做了個動作罷了。

他幹咳了一聲,打斷青女裝模作樣,問道:“極淵的參與會不會改變你們的事先判斷?”

青女搖搖頭,一副胸有成竹模樣,道:“不會,沒有糧草支撐,哪怕極淵高手盡出,也很難改變戰爭走向,咱钜子穀又不是吃素的,對付修行者,我們很有經驗。”

林默道:“你指的是那些帶符文的弓弩和你們的法劍。”

青女笑道:“看來你已經看出來了,你若是極淵的探子,我們現在應該殺了你才是。”

語言很有挑釁性,用的是開玩笑口氣。

林默笑笑,喝幹碗裏的酒,拿起酒提子給自己滿上,又給青女添了一勺。

青女斜眼瞥著他:“你不怕?”

林默道:“怕還敢跟你喝酒,現在我怕你灌醉我。”

“哦——”

青女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你對自己很有自信嘛!”

林默馬上明白她誤會了話裏的意思。

一個十四歲小姑娘,想法也太成熟了些,也不知道她師父整天怎麽教育的。

要不是他趕緊運轉真元,臉龐此時已滾燙。

“呃!這種話以後少說。”

青女眼如媚絲,身子前傾,“你們不是有什麽什麽的性命雙修之術,還在乎這些。”

林默正色道:“‘天’與‘性’生,不從女,不從心,性命雙修即指身心全麵修煉,不是你理解那個意思。”

他當然不會告訴她,其實她說那個意思是另一種說法‘陰陽雙修’。

小姑娘人小鬼大,少說話為妙。

再喝兩碗,他將酒碗一放,說道:“酒也喝了,話也聊過了,林某謝過女俠這頓酒,等下次有緣,再把酒言歡不遲。”

他離開酒鋪的時候,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哄笑聲,顯然青女那些同伴很樂意見到平時高高在上的仙師在麵前出糗。

人間挺有意思,至少這裏的人比修行者說話做事直接多了。

再有意思的地方也不是他熟悉的家鄉,何況這裏沒有心心思念的那個人,也沒有從小長到大的朋友。

望著漆黑的夜空,他的思緒飄回了天地之隔的五源大陸。

夜風很涼。

思念卻讓人心裏生暖。

……

正如小姑娘所言,次日夏稽大軍並未攻城。

將近晌午,一支旗幟鮮明,披堅執銳的小股騎兵從南門入城,趾高氣揚地穿過大街,也穿過了林默所住客館窗下。

他們的目的地是城守署。

這支隊伍來自城外夏稽國軍隊,簇擁在中間的,是一名臉色略顯發黃,眼窩深陷的朱袍官員,看樣子就是監軍一類文官,既不是修行者,也不是武者。

看來他們是入城談判,居留城之圍能如小姑娘說那樣很快解困嗎?

林默不想逗留過久,一旦極淵或追殺他的張家人得知,很快就會趕上來。

張家人還好,雖然有個極可能築基境修行者壓陣,這裏畢竟是人界,築基境除了高屋建瓴的眼光,殺伐力大打折扣,很難真正造成威脅;極淵不同,他們有源源不斷的援兵,又有極其特殊的連攜陣法,一個不小心,很容易陰溝翻船。

他希望談判順利,這樣就能在不引起極淵的注意下離開。

青女再一次出現他的麵前,這次她直接來了客館房間。

“請問姑娘來此有何貴幹?”

林默請她進屋後,隔著一張桌子和她說話。

青女大剌剌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白水,涼得嗞牙。

她翻著白眼說道:“使者進城了,談判很快就能成功,你也可以順利離開。”

林默道:“過來就是通知我這個消息?”

青女道:“我們知道你不是這裏人,也知道你正在躲避極淵的追殺,所以想與你商量,能不能加入我們钜子穀,在钜子穀,我們有能力保護你不受極淵騷擾。”

林默道:“得罪極淵對你們有何好處?”

青女放下水杯,輕輕敲著桌麵,說道:“很簡單,極淵本來就是我們的對頭,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何況你對修行的熟悉程度,也能幫助我們改進武器鍛造,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

被人識破謫凡上界修行者身份,林默並不奇怪,畢竟極淵、魯仲同樣不費吹灰之力便識破了他的不同。

也許在他們眼中,能看到一些他們自己見不到的神異。

他眼中的天地不也與五源大陸的人有極大不同。

但委身钜子穀風險太大,除非萬不得已,他不想這些年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姑娘的提議在下心領。”

青女微笑道:“沒讓你急著做決定,钜子穀也不會阻止你離開,等以後想通了,你來钜子穀找我們,本穀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說著話,從衣袖裏掏出一卷竹簡放在桌麵上,說道:“上麵有去钜子穀路線圖,林師……呃,不管你是否是你真名實姓,且稱呼你林師,希望你好好保管,休要落入別人手上,真不慎丟失,本穀也無所謂,極淵那些人何嚐不知,他們不敢來找麻煩而已。之所以提醒你,是怕你隨便丟了。”

小姑娘難得有點害羞,長身而起,抱拳一晃,轉身就走。

林默目送她快步離開,打開竹簡掃了一眼,上麵圖畫得簡單,與他見過的五源大陸堪輿地圖相去甚遠,就是粗略線條勾畫,上麵標了一些地名,钜子穀用朱筆標注。

至少也算個不錯的避難地。

他確認堪輿圖上沒留下印記之類,這才收進了‘情結’空間,取出兩塊下品靈晶,運轉周天,汲取著靈晶中的純粹靈氣。

靈晶很快失去靈意,黯沉無華,焦炭也似,手一捏,化成齏粉,他將手伸出窗外,任粉末隨風飄去。

旗幟鮮明的騎兵小隊再次出現在街道上,這次隊伍前麵一騎多了一名盔胄鮮明的武將,佩刀,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興奮,正與身邊蔫了吧唧的朱袍文官熱情交談。

那文官幾乎就不怎麽張嘴,有一搭無一搭地應付著。

街邊看熱鬧的百姓很多,不知是誰領頭喊了聲:“城守將軍威武。”一下子點燃了圍觀者熱情,滿大街齊聲高喊著這六個字,人聲鼎沸,整座像開鍋的水,驟然充滿激動和歡愉。

城守滿麵春風,此時顧不得與來使聊天,舉起右臂,不斷向人群揮手致意。

遠處,數名著葛衫,佩劍者佇立屋脊高處,靜靜默視。

沒有人參與到全城狂歡中,這一刻,他們變成了局外人,深藏功名,隻等下一次。

……

城外夏稽軍隊已經在陸續撤退,撤退的軍隊有序而整齊,與道上出城尋找妻兒的城中居民的混亂形成強烈反差。

林默就在混亂的人流中。

他要去太平仙境,與撤退的軍隊正好同路。

好在不少城中居民逃難地也是夏稽境內,對普通百姓而言,國與國的界線並沒有那麽重要,活下來,生活安寧才是他們需要的。

混在尋親隊伍中,一身普通衣衫的林默並不顯眼,很難引起身邊軍隊中那些修行者注意。

太平仙境離著居留城不遠,禦劍的話,也就眨幾個眼的工夫,林默不想招搖,路上攀談上了一名做生意的尋親者,登上他的馬車。

尋親者姓秦,秦祺,算起來也是居留城大戶,隻不過做買賣的人在這裏地位不高,士農工商,排名還在手工業者之下,有錢倒是有錢,不過在別人眼中都是靠坑蒙拐騙得來的黑心收入,連麵朝麵土背朝天的農夫都看不起他們,因此打扮得有幾分士子模樣的林默沒費太多口舌。

遊曆列國的士子向來很受尊重。

坐在馬車上,秦祺不斷和林默套著近乎,行商多年的他,雖說沒有修行者日行千裏的本事,憑著日長月久積累,也走過不少地方,對於列國人情世故,風景名勝如數家珍,相當善談,滔滔不絕說了不少關於太平仙境的傳說。

傳說隻是傳說,普通人看待山上,正如下界人仰望天空,哪怕真實的人和事,也會在口口相傳中丟掉真實,剩下的隻有大家愛聽的玄奇。

不過有傳奇可聽,總比兩眼一抹黑要好,乘坐在四麵封閉的車廂中,也沒有太多可打發光陰的事做。

車在路上顛沛,林默腦子都快晃暈了。

秦祺精神明顯比他好得多,早年在外奔波,早適應車馬勞頓生活。

“林先生此去太平仙境是想訪仙?”

林默忍著強烈的腸胃不適,嗯嗯回答。

秦祺道:“秦某年輕時,也有過這個念頭,不過去了幾次山陽觀,隻見過幾個老得站都站不穩的老道士,哪見得那些仙風道骨的神仙,一來二去,心也就淡了,林先生年紀輕輕,追求仕途順遂哪點不好,非去訪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依我看哪,那些傳說就是別人編排出來故弄玄虛的故事,讓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上趕著給他們敬供呢!”

林默道:“秦兄慧眼,難怪能把買賣做大。”

他伸了伸腿,想坐得更舒服一點,還能等挪動屁股,突然健馬驚嘶,趕車把式連聲喝叱,馬車驟然傾斜。

車裏的人都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身子隨之傾倒,腦袋也撞在車頂上。

林默反應不可謂不快,一腳跺下,車廂轟然,兩輪重新著地,他也借著一跺之力從車廂後飄出,落在道路中央。

拉車的兩匹馬已經倒下,渾身是血,馬首處血淋淋的,皮肉翻起,露出森森白骨。

車把式被拋到了路邊稻田中,全身澆濕,剛剛爬起,不斷有淤泥從身上滑落。

道路前方看不見人。

林默能感覺到四麵壓迫眉睫的殺氣。

四人從四個不同方向慢慢靠近,林默一眼就認出,正是從上界追殺至此那七人中的四個,與他有過對話的未明也在其中。

從道路正前方走過來那位手裏提一柄長刀,刀身筆直,微狹,鋒刃上不斷滴血。

他舌頭伸出,不停舔舐著嘴唇,嘿嘿笑道:“你這家夥可真難搞,害我們追了一路,還不斷被人追殺,可惜不管你跑再快,躲再遠,也逃不過我等追蹤,難不成你還能躲出這座天下去。”

身後的未明打了個稽首:“束手就擒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林默微笑,隻要那位築基境不出現,這四人對他來說威脅不大,怕就怕那人潛伏暗處。

他左右看了看,道路上並無餘人,淡淡道:“讓這兩位無辜人離開,咱們要打就打,隻要你們本事足夠留得下我。”

未明長頌一聲:“無量壽福,閣下倒有一片惻隱之心。”

持刀者冷笑,“不用麻煩。”並攏手指往刀上一抹,連血帶光抹出一道刀芒,曲指微彈,刀光如電,直奔稻田中艱難行走的車把式而去。

林默身體緊繃,一步跨出,左足重重蹬地,“殺人者,死。”

迅疾前衝。

剛剛蹬過的地麵,泥牛翻背般裂開一條溝壑。身子筆直一線,拉出殘影幢幢。

持刀者並未放鬆警覺,橫刀便斬。

林默下一刻,卻如鬼魅出現在了他的左邊五尺內。

一柄灰色毫無光華的劍準確地從持刀者左脖頸刺了進去,手腕一翻,劍尖閃著銀光,從他的咽喉處破開皮膚鑽了出來。

不到一息,如電刀光剛接觸車把式背心,旋即崩散,他甚至沒發現襲來的刀芒,更不知道自己剛剛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幽冥。

秦祺正爬出車廂,看了眼外麵的情景又縮了回去,大聲喊道:“各位英雄有話好說,我有錢,放了我,你們能得到更多。”

外麵根本沒有人聽他的,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第一次圍殺,對方完全沒有反擊,一直在跑,以至於他們全都放鬆了警惕,畢竟大家都是煉氣八九層,哪怕對方來自少陽劍宗,各自境界在那兒擺著,一群打一個還能會輸。

因此即使折損了三位同伴,築基境那位也不知下落,他們依舊毅然決然追殺,從未想過他們才有可能是送人頭的一方。

林默持劍,劍尖指地,轉身,麵對剩下的三人,眼睛裏再無恐懼。

血淋淋的屍體就橫躺在他腳下,全身裹滿爛泥。

未明手腳有些冰涼,反手肩後握住劍柄,左手已捏出劍訣;另兩位同伴也做好了同樣的準備。

手持葫蘆的同伴深吸一口長氣,葫蘆口飄起晶瑩的酒水長線,鑽入嘴裏,然後他吐氣開聲:“咄——”

一大片酒水化作鋪天蓋地暴雨朝林默迎麵而去,黃豆大小的水珠嘶嘶破空,力道堪比強弩勁矢。

另一人手從背後伸出,指訣如火焚天,怪叫一聲:“著。”遙指酒雨,砰然作響,酒雨化成一片火海。

未明也未閑著,劍出鞘,曲指劍脊上一敲,劍化銀蛇,脫手飛去。

“小心左邊。”

驟然間未明大聲警告同伴,雙腳如履薄冰,身影便到了同伴身側,右手一握,銀蛇般的劍便出現在掌中,一劍刺向同伴左側虛無處。

而同伴幾乎同時拋出手中葫蘆,刹那變得與身等高,比身體更寬,擋住左側。

葫蘆傳來數聲悶響,晃動不止。

林默手上已沒了劍,出拳如風,接連砸中葫蘆好幾拳。

聲勢驚人,力道足以開碑裂石。

可惜葫蘆極其堅韌,不知何種材質煉成,幾拳之後,僅僅晃動,卻未造成實質性傷害。

而未明的劍已到眼前。

林默錯步,腦袋一歪,讓過穿喉劍鋒,淩厲的劍氣拂過臉頰,頓時感覺到有黏糊糊的血淌下。

未明劍勢變直為削,削向林默的脖子。

圓轉如意,毫無凝滯。

另一名同伴瞬息而至,十指間火光熊熊,焰苗長達三尺,橫掃過來,所過處空氣也在焚燒,充斥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