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山間二三事
林默怔住,摸了摸臉,感受真實。
他瞪大眼瞧著佩劍年輕漢子,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鍾路?”
年輕漢子不耐煩地道:“問你小爺做甚,喝糊塗了不是。”
林默晃了晃腦袋,沒半分酒意,一壺醪糟村釀不至於讓他醉酒。
他指了下睡著的魯仲,小聲問:“剛才先生與我所聊甚多,這一轉眼怎麽睡下了?”
鍾路憤然道:“先生與你相聊已是半個時辰之前,你一直打盹,先生怕擾你好夢,故此不再打擾,你卻酒後發癲,好不懂事。”
林默啞然,回到火堆旁坐下,拿起鹿肉,咬了一口,肉已冰冷,咬下去一口,凝固油脂糊在牙齒間讓人極不舒服。
確實已經過去了半晌,剛才明明隻短短一瞬。
他百思不得其解,剛來下界,就遇上這種怪事,不得不讓他心生疑竇,真懷疑遇上了仙人幻術。
鍾路坐他對麵,長劍橫放膝頭。
林默試著問:“你真與煉氣修行者打過?”
鍾路沒好氣道:“是又怎的,大豫國君迷信道法,豢養大批煉氣術士,沉醉於仙家幻術,妄圖借仙道之士吞並諸國,自立萬世不朽之功,以香火延續其壽,吾師此行,正是前往大豫,以勸國君,回歸崇仁治國,教化萬民之道,一路上那些攔路香火道士,還不是鍾某一人一劍盡皆辟易。”
林默想起那些突然介入戰鬥的修行者,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難道那些人就是大豫國豢養的術士。
如若眼前這位一點修行都看不出來的武夫也能一劍辟易,豈不是說,他們五源仙界的修行還不如人間武者。
反正他不相信。
要麽這位自信滿滿的家夥遇上的全是一幫低階煉氣境,要不是他誤會了什麽。
正這樣想著,危機預感生出反應,肌肉瞬間繃緊,靈識鋪開,長劍持握在手,長身而起,扭頭對鍾路說道:“帶你先生離開,外麵那些人是來找我的,與你們無關。”
魯仲已經醒了,也沒起身,睜開眼淡淡地道:“小路,你去看看。”
鍾路仗劍而起,撩衣掖於腰帶下,闊步而出。
林默見狀,隨他身後而行,佇立於廟門口。
廟外,十餘人呈弧形排列,手上法器形製各異,有的像正經武器,卻短上不少,有的完全就是道士作法器具。
林默的‘情結’鐲中就有兩件類似,還是從呂揚那兒搜刮而來。
那些人似乎認識年輕漢子,見他從廟中走出,全都愣住,其中一人越眾而出,抱拳道:“鍾先生,我等非衝你與魯先生而來,還請挪步,極淵不與諸子結怨,也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入侵人間的所謂謫仙。”
鍾路側臉看了眼林默,鼻孔中哼哼,“謫仙人啊!”
他大步走向了一眾修行者,朗聲道:“吾鍾路一口鐵劍,神鬼辟易,將吾師重塑人間正道,爾等宵小妄窺天機,自詡天意仙授,在吾麵前,什麽狗屁都不是。”
一言畢了,向前一步,重重跺下。
一圈漣漪激**而出。
十餘名煉氣士竟不得不掩麵而退。
這是什麽修行?
林默從他身上沒有見到氣機流轉,沒有見到五行真元相合,卻感受到了一種撲麵而來的浩然之氣。
難道是某種天授神通。
二三十件法寶席挾著幻彩炫光從四麵八方襲向鍾路,來勢極快,完全沒給人留半點餘地。
十餘人全是煉氣七八層之間,擅長配合,每件法寶環環相扣,幾乎媲美築基中期的一擊之力。
林默自認遇上這種善於打配合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躲,再強的肉身,也無法抗衡如此多法寶聯合轟擊。
鍾路不知托大還是怎地,竟不躲不閃,眉頭也不皺上一皺。
再一步跨出,氣勢更足,大聲喝道:“汝等跳梁小醜爾,吾三尺劍在手,孰能當。”
劍出鞘。
劍光連閃,看似普通鐵劍,手中竟生風雷,不徐不疾,偏偏拖曳殘影疾速飛行的法寶快不過劍鋒。
諸般仙器法寶,攖鋒即毀,砰砰爆裂聲不斷,一件件上界仙人煉製法寶,化作一縷縷靈氣重歸天地間,流散空氣中。
明顯那些法寶大都被使用的修行者煉化過,與其靈根相連,便於操控,也同樣能減低真元損耗;但帶來的隱患就是一旦煉化物受損,將對自身造成強烈反噬。
隻見這些人大口嘔血,十餘人直接倒地四五個,剩下那些不見得多好,一個個扶起同伴,一個勁後退。
這一刻,林默像明白了什麽。
鍾路不是煉氣修行者,純粹武夫爾,逼退修行者,斬落法寶的不是什麽真元、真氣,而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念力。
念力並非從鍾路身上產生,來自廟裏安穩如山的魯仲,而他也不是念力的源頭,源頭來自四麵八方,充斥著整個天地,無所不在。
這就是道。
天道,順天之道,為民之道,他們修的不是逆天改命的道,而是一種順應天意,激發人間念力之道。
無關長生,無關登天,而是得此方天地認可,坐地成聖,得口含天憲大神通。
非常神奇的一種天人感應,其威力同樣大得出奇。
聖人天地中,任何與之對抗者,皆與天爭鋒,結局可想而知。
但,不是他要的道。
這種道近乎於畫地為牢,困住了千千萬精神囚徒,念力之源,也困住了自己。
他回頭看著魯仲。
魯仲也在看著他,臉上充滿笑意,仿佛在說:天地之道,永遠不止一條,我之道,即順應當下,應合天地之理。
林默上前,拋過去一壺酒,“受教了,請先生喝一壺。”
魯仲捏碎封泥,鼻子湊近酒壺,深吸一口氣,晃著頭大笑道:“仙酒焉,瓊漿也,今生有幸,與君一晤。”
林默笑道:“先生聖人,為林某解惑,此酒當敬。”
魯仲喝了一小口,道:“何以解惑,小友可言。”
林默也喝了一口,盤膝而坐,“大道無形,祖乃強命名之,逆天行命是道,順天適事是道,萬物皆可有道,不計其形,不計其勢,唯心之所向也。”
魯仲撫壺而笑,“吾隻一身浩然氣也,何敢與祖爭道。”
……
酒酣,篝火漸熄。
一夜長談。
林默收獲良多,主要來自對人間大陸的了解和魯仲對於天道感悟,雖說對於他的修行幫助不大,所謂觸類旁通,至少從另一個角度看到了悟道登頂的無限種可能。
昨晚那些自稱‘極淵’的修行者,全部隸屬一個激進仙家組織,與魯仲一樣,懷揣一顆救民於水火之心。不同在於,魯仲是想通過君王賞識,推行他那套以仁治國的想法,減少諸侯之間征伐,解民於倒懸;而極淵頗為激進,主張以武力征服,建立大一統國家,塑不世之王圖霸業;且對上界仙人幹預他們思想抱負極其反感,每隔數年,一旦上界有人降世,極淵皆會不遺餘力追剿。
昨晚那場追殺,不過是諸多次圍殺謫凡仙人的一次縮影。
真正被他們剿殺的謫凡仙人並不是全部,每次大規模上界謫凡,人數眾多,且各自有其特殊的生存之道,極淵也沒有辦法徹底清除幹淨,也就近二十年,極淵控製強國大豫之後,實力才大幅增強,除極淵修行者外,大豫還有一支全部由武者組成的影衛,持有可殺修行者的利器,實力同樣不可小覷。
……
天色漸明,一片焦土暴露在微弱的天光下。
數十具屍體橫陳,有的正冒起滾滾濃煙,法寶碎片散落一地,初升陽光下,反射出琉璃光華。
江柏彌胸口起伏不定,彎下腰不停幹嘔。
作嘔不是因為殺人,而是真元消耗太過,精血不繼,以致於腸胃起了不適反應。
他發現自己手都在發抖。
“該死的張家供奉,等老子找到你們,不一個個活剮了,難消爺心頭之恨。”
他嘴裏喃喃罵道,抓起一把丹藥就往嘴裏塞。
若非張家老祖以神緣秘境所獲那一柄‘神木槊’相誘,他才不會降尊紆貴,不惜以本命物遮掩天機,降世於人界來追殺林默。
本以為手到擒來的小事,哪曉得人界居然鑽出這麽一大幫子煉氣境家夥,憑借配合嫻熟的連攜陣法,竟然生生差點把他這個上界築基境給耗死。
真他娘的晦氣。
若不是境界無法伸展,哪有恁多麻煩。
他還是擔心這幫不知名的家夥還有幫手接應,捏了個木遁咒,轉眼便隱入莽莽叢林之中。
等老子恢複了真元精力,先把張家那夥供奉一個個找出來做掉,再找林默不遲,反正十年光陰,不怕你躲得再深,隻要標記還在,總能找到你的行蹤。
……
胡塗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山上那些清淡的藥膳根本滿足不了胃口,不管怎麽吃,總覺得餓,肚子一旦餓了,身子總不得勁,連眼睛都閉不上,還談什麽睡覺修行。
餓肚子睡覺,簡直就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他看著灶屋空空如也的牆壁,醃肉熏香猶在,一牆壁的肉幾天前就進了肚子,然而這個月林默的承諾還沒到位。
是不是煉丹太忙忘了?
不,不可能,再忙還能忘了自己這個兄弟!
他可是最講信用的黑木頭。
餓著肚子坐立不安,胡塗在洞府內轉悠了十七八圈後,還是決定先去徐渝那兒問問。
徐渝洞府已近在眼前,胡塗卻猶豫起來,林默的消息還得去找徐師姐打聽,這樣會不會太丟臉。怎麽說,林默跟自己也有十幾年穿開襠褲交情,他的事,徐師姐還能比小爺更清楚。
正遲疑間,一群人走近了徐渝洞府大門。
全部穿著集仙峰弟子服色,而為首一人,眾星拱月般被七八個滿臉阿諛的家夥簇擁著。
他認得此人,長了張老子天下第一的臉,永遠一襲圓襟襴衫,烏鞘銀裝劍,走起路來眼睛高高揚起,與說話下巴指人。
集仙峰山巔嫡傳之一卓麟。
所有人當麵都叫他一聲麒麟師兄。
那群人停在了徐渝洞府門前,在卓麟下巴指點下,有人開始敲門,敲得震山響,跟砸門也沒啥區別。
洞府內無人回應。
卓麟的臉垮了下來,於是馬上有人大聲喊了起來,一個起頭,剩下的六七人也跟著扯開嗓子大聲喊叫著徐渝的名字。
剛開始也就喊喊名字,喊著喊著就變了味,帶了些修行者不應該帶的詞匯夾雜其中。
胡塗本來想繞開,反正幾句汙言穢語也傷不了誰,徐渝自有人照顧,出頭也輪不到他。
偏偏有人眼尖,一下看見了他相當醒目的身影。
“嘿喲喂,那不是咱們的胖胡兄弟麽!怎麽,幫你那位兄弟照看嫂子來了,來得這般殷勤,不會是……哈哈……”
說話那人剛入峰沒兩年,修為也就停留在煉氣六層,整天削尖了腦袋往山巔嫡傳圈子裏混,倒還是得了些指點實惠。
卓麟的目光也轉向了胡塗,皮笑肉不笑地道:“聽說你那位兄弟用極品造化丹收買了不少同門,也掙了不少靈晶,胡師弟是不是也分了杯羹呢?”
胡塗不想搭理,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厲聲嗬斥:“這麽沒規矩,讓你走了嗎?”
話音未落,胡塗手腳如負重物,想邁開一條腿都變得無比艱難,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條拇指粗的銀索,密密匝匝束縛住手腳。
他深吸一口氣,全身肥肉隨著吸氣猛然向肉坍縮,瞬間仿佛瘦下來好幾十斤,旋即一口氣吐出,大喝一聲,肥肉回彈,銀索驟然繃直。
嚓嚓聲中,銀索寸寸崩裂。
同峰師兄弟間小打小鬧本屬正常,點到即止,誰都不會真正大打出手。
山巔弟子教訓普通弟子,更是司空見慣,大不了賞一記術法,打個鼻青臉腫就算,普通弟子也不敢還手。
眼前這個胡塗竟當著眾人麵,以體術破了他的術法,關鍵在於胡塗的態度,根本沒把山巔弟子放眼裏,這就讓心高氣傲的卓麟接受不了。
劍光一閃,劍出鞘。
山間流雲如獲敕令,迅速向他頭頂集中,白雲突然長出幾隻觸手,無限延伸,如同天空中降下的一隻大手閃電般向胡塗頭頂抓去。
身邊那幾個狗腿感覺事情不妙,隱隱覺著事情要鬧大,聰明的已經在找逃離路線,隨時準備開溜。
胡塗抬手虛空一抓,劍舟在手,反手便撩,劍鋒嗡鳴不止,劍身上好似剝落出一層黑蛻,化作一條黑蛟,狠狠撲向白雲大手,長長龍身盤旋飛舞,與白雲攪在一起。
劍意。
卓麟左手快速掐訣,天空中棉花團般白雲緩緩下沉,大如山嶽,延伸出的觸手越發粗壯,緊緊攥住黑蛟身體,仿佛要將它生生捏爆。
胡塗嘴角流淌著血,一身肥肉不停顫抖,握劍的手也顫抖起來。
境界差距擺在那兒,哪怕劍舟再神異,也彌補不了天塹溝壑。
圓滾滾的身子蹬蹬後退著,腳踩的地麵,頓時塌陷出數個小坑。腳上的鞋已經承受不住力道,開始崩碎、分解。
正在此時,徐渝洞府門開了,一道劍光奪門而出,直奔卓麟而去。
隨後一聲嗬斥入耳:“欺人太甚。”
卓麟冷笑,手腕輕抖,一朵劍花斬散劍芒,劍氣流散。
“兩人一起來又如何?本……”
‘本’字後麵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聲音戛然而止。
卓麟好似被人捏住了脖子,舌頭吐得老長,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大家根本沒看見任何人,也感受不到其他旁人存在,但大家都明白一個道理,敢在集仙峰上對山巔嫡傳出手的,絕對不普通。
然後他們就看見卓麟被淩空拽起,速度快得超過了肉眼,瞬間沒入他以靈劍召喚來的白雲中。
這時,才有一聲慘叫傳進大家耳朵裏麵,叫起短促而淒厲,好像剛被放開又扼住了脖子。
幾名伴隨而來的狗腿還沒來得及腳底抹油,發現前後能離開的路給人堵住。
堵路的竟然是本峰彈劍閣的正副三名總執,一個個臉色鐵青。
大家都躬身行禮,沒人出聲。
這種時候哪怕說再好聽的話,也很難讓三位總執展露笑顏。
總執姓易,絕大多數弟子都稱他一聲‘易師’,名字已經很久不用,久而久之,也沒人記得他的真實名字,易師就是他的代稱。
他掃了眼這幾個戰戰兢兢的幫閑,冷冷道:“看來宗門給你們的任務太輕,諸位閑得太無聊,張執事,帶他們去彈劍閣,看看最近西乾哪兒不太消停,讓這幾位閑得鳥淡的滾去外派支援,最近幾年,我不想在山上見到他們。”
外派支援!
七名普通弟子一下麵色煞白。
外出支援是宗門最艱巨的任務,沒有之一,和世俗間發配官員底層鍛煉的說法極其相似,基本上一去不回頭的居多。
主要是鎮守西乾洲邊界,東南西三個方向還好,北麵與水龍宗隔海相望,時不時就會發生衝突,他們這種境界低微的,一旦運氣好撞上,基本等於九死一生。
隻能寄希望不是去北境了。
易師吩咐完,看了眼剛出門的徐渝,略帶讚許道:“敢對山巔弟子出劍,不錯,相當不錯,不過下次記住,打不過的時候還是要謹慎,修行比的不純粹是天分,而是誰活得更久。”
然後走近胡塗,靈識在他身上一掃,說道:“無甚大礙,回去休息幾天,你的蟄龍心法別放下,這種功法向來厚積薄發,季大長老看中你,相信他眼光肯定不會錯。”
胡塗揖手謝過,與徐渝遙遙對視,一肚子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跺了跺腳,轉身便離開了。
他並沒有回洞府,而是直接禦劍去了藥王峰。
這些日子,藥王峰相當熱鬧,樓、閣外廣場聚集了不少前來求藥的諸峰弟子,不過周滿昆代林默宣布的規矩在那兒擺著,大家也很無奈,隻能來藥王峰碰碰運氣,希望能像集仙峰劉、田二位一樣,與林默來個巧遇,無形中撿到天大便宜。
當然這跟周滿昆的私下宣揚脫不了幹係,他想借這種流言,為林默塑造出一個正麵形象,避免諸峰弟子對造化丹高昂的價格不滿,背後亂嚼舌根。
可最近好些天,他也沒見著林默一麵,每次到了洞府門口,就被洞府加強的禁製給阻攔,會有一張符書從洞府裏麵飄出來,上麵寫滿了需要的各項天材地福。好在大部分賣丹所得都在他身上,買材料自然不在話下,但一天沒見到正主兒,他心裏總是惴惴不安,隱隱覺著出了什麽事情。
這不,剛想離開內務堂,就被胡塗迎麵堵住。
周滿昆趕緊揖手道:“胡師弟怎麽有空過來,沒去林師洞府看看。”
胡塗氣鼓鼓地道:“黑……林默究竟咋的了,我去了洞府,他也不出來見上一麵,就扔張符書出來打發。”一巴掌把符書拍在桌麵上。
上麵隻寫了四個字:閉關勿擾。
字倒是林默的字,周滿昆總覺著神韻不太對,而且以他對林默的了解,誰都可能不見,胡塗是不可能被拒之門外的。
他苦笑著從懷裏掏出兩張符書,都是這兩次去在門外收的,“我不也一樣,林師要麽是在閉關破境,要麽研究煉丹不想被人打斷,總之就是忙,不如胡師弟先回,等哪天林師出了關,我第一個通知你過來。”
胡塗嗯了一聲,眼圈一下紅了,怕給周滿昆看見,扭轉了頭,喃喃道:“我怕他有事,不然他怎的忘了給我送吃食。”
徐渝那件事,即使當著林默,他也不會多嘴,畢竟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完全和卓麟不在一個等級上。
周滿昆重重一拍腦袋,“哎呀!”一聲,忙不迭道:“看我這腦子,林師閉關前吩咐過,每月短了啥都好,千萬別短了胡兄弟的吃食,這段日子事情太忙,腦子沒空下來,一背身把這事給忘了個幹淨。”
他嘴裏念叨著‘都怪我’,‘全是我的失誤’,馬上招呼來內務堂一名弟子,附耳叮囑了幾句,這才回過身說道:“胡兄弟放心,明兒,明兒一早我安排人將這個月的吃食送你府上,日後你也不用專門為這事跑上一趟,隨便來封符書就好,我這邊去仙鶴嶺、瀚澤湖獵取獸材的人多,肉嘛!取之不盡,緊著胡兄弟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