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菜市場就是戰場
“秀秀啊，我要趕早去菜市場，今天早飯就做得簡單些，隻有煎餅和牛奶，煎餅在鍋裏，你起來熱一熱就行。”
翌日六點，李建國就早早起來，給妻子做了頓簡單的早飯，便準備去菜市場。
“建國，你的腰還疼嗎？”王秀群忙問。
李建國摸著已經貼了膏藥的老腰，搖頭說：“沒那麽疼了。”
“那你悠著點兒啊！”王秀群關切提醒。
李建國擺擺手，“莫得問題。”
不就是去菜市場跟退休大媽們搶新鮮菜嘛！
我又不是搶不過他們，前幾回不過是為了紳士風度讓著他們。
扶著老腰，李建國抬頭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了。
邁著矯健的大步，所到之處，如疾風掃過，馬毛蝟磔，令小區眾人紛紛側目。
正在打太極的劉大爺停下動作，轉頭向他打招呼：“小李，這麽早就出去，晨跑嗎？”
李建國慢下步子，衝他笑著說：“去菜市場。”
“哦哦！去燈杆壩菜市場淘鮮，是得趕早。”
劉大爺點點頭，又熱情邀請道：“那空了來打太極呀！”
李建國搖頭婉拒：“不了不了，我還沒到你那個歲數呢！”
“鍛煉身體要趁早，你瞧你步幅雖大，但腳下卻略顯虛浮，恐怕是腰不好吧。”
劉大爺一邊觀察他的走路姿態，一邊侃侃而談。
李建國腳下一滯，赧笑回頭，“我的腰，挺好。”
“唔。”
劉大爺努了努嘴，沒再多說什麽，繼續練拳。
李建國偷瞄了一眼他那穩健的下盤，扶著腰老快步離去。
“我腳下虛浮嗎？”
他垂眸看向自己走得飛快的雙腳，嗔怪道：“哪有虛浮？分明就是他劉老頭想拉我陪他練太極！”
“不過，他說‘淘鮮要趕早’這話沒錯，現在還不到七點，燈杆壩菜市場的商販估計才把攤攤擺好，肯定沒…呃！”
望著已是人山人海的菜市場大門，李建國還未說出口的那個“人”字，立即被他吞進了肚子。
“這還不到七點鍾啊！這些大媽們都不睡養顏懶覺嗎？”
他驚愕失色地站在門口，看著一個個人頭攢動的攤位，腳杆有些打顫顫。
“呼…呼……”
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最後一吸腹，氣勢洶洶地直奔就近一個賣魚的攤位，打算挑兩條鯽魚，晚上渡給妻子吃。
“老板，來兩條！”
然而，他的喊聲旋即被周遭的暢叫揚疾給淹沒。
“老板，你今天的鯽魚不新鮮啊，眼睛是凹下去的。”
“哪裏凹了？明明是凸的。”
聞言，李建國踮起腳，想看看大媽手裏抓的那條鯽魚的眼睛是凹是凸，又聽大媽接著說：“眼球也不夠黑白分明，一看就不新鮮。”
“那你到底買不買嘛？不買就讓讓後麵的人。”老板頗有些無奈。
聽到這話，李建國揚起了唇角，眼巴巴盼著那位挑剔的大媽讓開位置，好讓自己趁機鑽進去。
“勉強能買幾條，但你要給我算便宜點，你瞧啊，你這鯽魚，除了眼睛凹陷，還不夠黑白分明外，魚身的顏色還暗沉。”
卻不料，大媽賴著不走，開始討價還價。
“便宜不了，你不要就去別家看看。”老板皺眉擺手。
趕緊去別家！
李建國在心裏桴鼓相應。
他已然看出，大媽雖然懂魚，但隻懂個皮毛，不像他，搞綠化的，對魚類也有研究，在進出過這個菜市場好幾回後，發現這個攤位的魚盡管良莠不齊，可暗藏極品。
就拿大媽跟前那盆鯽魚來說吧，除了被她挑刺的那幾條，還有兩條通體呈黃色，尾巴還泛著金黃的鯽魚，正是傳說中的極品鯽魚。
這種鯽魚肉質細嫩，嚼起來帶勁兒，比起燉湯，“渡”更好吃。
所以，他一眼就相中了那兩條，生怕被前麵的那些大媽挑走。
而那位大媽在糾結一番後，見老板不鬆口，隻好嘀嘀咕咕地起身離開了。
李建國見狀，一扶老腰，趁著大媽擠出來之際，就著那個豁口衝了上去。
“哎喲！”
但下一秒，他被突然殺出的另一大媽給撞得老遠，還險些扭到腳。
“我就不信，我一大男人，還擠不進去了！”
重新站穩後，李建國提上一口氣，使出一記“潛龍勿用”，悶頭衝進了人堆。
此招乃“降龍十八掌”中全力猛攻的招數，意欲以掌力內功加上全身的體重，用快速的步伐，讓敵人避無可避，其姿態猶如一隻受驚的羊，不顧一切地想衝出柵欄，威力相當驚人。
砰——
可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練了許久的招數竟被大媽一個甩臀，輕鬆頂開。
緊接著，他又聽到一個讓他萬念俱灰的聲音。
“老板，那兩條黃色的鯽魚幫我撈上來，我拿回去燉湯。”
燉湯？
居然用極品鯽魚燉湯！
李建國捂著受傷的胸口，緩了許久，才一臉頹敗地轉身離去。
“魚晚點再買吧，大不了，把那幾條不太新鮮的買走，反正我是渡魚，不是熬湯，隻要我手藝好，準保秀秀吃不出異樣。”
“那就先買配菜吧。”
舉目望去，菜市場裏已是摩肩擦踵，而李建國的腰也開始隱隱作疼，所以，他改弦易撤，從人堆最少的攤位下手，很快就朝一個擺放著新鮮芹菜的攤位走去。
誰曾想，又竄出一位大媽，衝在李建國前麵，先他一步抵達攤位，並指著價位不同的兩邊芹菜，好奇問老板：“怎麽一個兩塊一斤，一個一塊一斤？”
老板促狹眨眼，“你沒瞧見兩邊芹菜的新鮮程度不同嗎？這就跟原配和小三一樣。”
“那哪個是原配，哪個是小三呢？”大媽又問。
李建國也豎起耳朵聽。
老板“嘿嘿”一笑，“這人啦，自然是小三比原配新鮮，可這菜呀，就是原配比小三新鮮囉！”
大媽解顏而笑，“給我原配，全要。”
全要？
李建國皺起了眉頭。
這是打算拿芹菜榨汁兒喝？
“哥老關，你要買些啥？”
瞅見發呆的李建國，老板向他招了招手。
看著被大媽挑走的“原配”，李建國隻好指向一塊錢一斤的芹菜，對老板訕訕說道：“給我來兩斤小三吧。”
“噗！”
一旁的大媽啞然失笑。
但李建國卻笑不出來，早起又忙活一場，還差點崴腳扭腰，可買到的肉菜卻是肉不新鮮、菜也蔫兒巴。
他耷拉著雙肩，慢慢離去，一路上走馬觀花，瞥著綠油油的黃瓜、紅彤彤的西紅柿、火辣辣的朝天椒、黃橙橙的大南瓜、活蹦亂跳的魚和蝦，以及大媽們滿載而歸的笑容，感覺分外刺目。
今日的菜市場大戰，我李建國輸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