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妻有女萬事足
“耶！”
哢嚓——
在天府廣場偉人像前“比耶”拍照留念後，李建國的這次成都行也算落幕。
但他仍不過癮，又拉著女兒幫他多拍了幾張。
“這次我來個大鵬展翅。”
李建國擺好造型，李苗苗迅速抓拍，父女二人配合默契。
“這次換成神龍擺尾。”
而後，李建國背對鏡頭，轉身踢腿，英姿颯爽。
“唔…這次來個芭蕾舞的跳躍動作。”
李建國想了想，打算擺出一個天鵝起跳的動作，立馬被李苗苗勸下。
“爸，當心你的腰！”
她趕緊上前把李建國拉走，並小聲對他說：“你一連拍了好幾組，其他等著拍照的遊客都有些不耐煩了。”
“哦哦！”
李建國後知後覺，扭頭望去，發現已經有人在那個拍照地點排上隊了，於是掩口葫蘆，對李苗苗竊竊私語：“嘿嘿…他們肯定在背地裏說我是個彎腳杆。”
“人家才不像你愛說閑話。”
李苗苗嗔了他一眼，挽著他的胳膊問道：“想吃擔擔麵嗎？”
“想想！”
李建國猛點頭，然後分外不舍地說：“等擔擔麵吃完，我就該回家了，你媽都發來好幾條短信問我什麽時候回去，估計呀，是沒人在家給她做好吃的，嘴饞了。”
“我媽那是想你了！”李苗苗嗔笑道。
“嗬嗬。”
李建國撓頭赧笑，心裏甜滋滋的。
來成都這五天，女兒不僅陪他逛了寬窄巷子和錦裏，還陪他去自己的學校轉了轉，讓他能近距離了解自己偷偷轉的美術研究生專業。
看著女兒在畫室裏揮灑顏料，描繪夢想，他總算能徹底理解女兒的想法，以及真正的理想。
“我家二丫就是女梵高呀！”
欣賞著女兒畫的向日葵，李建國由衷誇讚，無比自豪。
“可惜我媽希望成為女魯迅。”李苗苗撇嘴說道。
李建國莞爾安慰：“慢慢來嘛，我相信你媽媽遲早會接受你所追求的夢想。”
除了與女兒更加貼近外，遠在家裏的妻子也是一天兩個電話十幾條短信，雖然聊的是家長裏短，卻掩不住對丈夫的思念，讓李建國切身感受到妻女對自己的需要。
這讓李建國不禁肺腑感慨：“有妻有女萬事足啊！往後的日子，妻女就是我退休生活的所有重心。”
一碗擔擔麵下肚，又吃了一碗甜豆花後，望著夕陽西下，李建國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是該與女兒分別了。
來到長途汽車站，買好票等車之際，李建國拉著女兒的手，輕輕拍了拍，“這次工作的事要是不順利，也別灰心，就當學個經驗，實習經驗也是經驗嘛！”
“嗯。”李苗苗乖順點頭。
和爸爸一起玩了五天後，她心頭的焦躁情緒也隨之散去，開始以平常心來等待即將到來的結果。
見女兒心態已放平，李建國進一步說：“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如果…我是說如果哈，你要是不跨專業考研，而是繼續讀中文係研究生的話，說不定工作已經定下，畢竟語文老師比美術老師的需求量更多，當然，既然你選擇了自己喜歡的專業，那就堅持下去，保持平常心和不懈的努力，待機會來到時，便能穩穩接住。”
“我曉得了，爸爸。”李苗苗笑著頷首。
李建國又拍了拍她的手，“比如我，既然選擇內退讓賢，那就不能後悔，而是要把比別人多出來的十年退休時間過得充實而有意義。”
“那爸爸你後悔嗎？”李苗苗認真問道。
“我……”
李建國霎時遲疑。
直到，腦中忽然湧上林大森駕駛灑水車的畫麵，跟著就揚起了唇角，“不後悔，因為每一份事業都需要薪火相傳，需要長江後浪推前浪。”
“爸，那個林大森真能當你的接班人？”李苗苗好奇問道。
她隻在過年的時候見過一次林大森，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人帥話少，並未與他交談過，更沒有深入了解。
“當然！”
李建國毫不懷疑。
“對了！”
他驀地想到什麽，隨即話鋒一轉，笑眯眯地說：“他還單身，你也單身，既然你倆都是單身狗，那要不要一起‘汪汪汪’？”
“爸！”
李苗苗嬌嗔跺腳，“車來了，你回去跟我媽‘汪汪汪’吧！”
眼見著長途車開進站台，李苗苗趕緊推著李建國上了車。
“二丫，拜拜！”
“老爸，再見！”
父女二人隔窗揮手，依依不舍。
“夕陽也挺美，而且還沒有朝陽刺目。”
趴在車窗上，望著遠方的霞光，李建國笑如春山……
“秀秀，我回來啦！”
晚上九點多，李建國敲開了自家房門，卻沒有進屋，而是單手倚在門框上，透過墨鏡看向前來開門的妻子，將另一隻手插在腰上。
但旋即又覺得這個動作過分妖冶，便將那隻手揣進了褲兜。
“你…腦子被車門夾了？”
端詳著墨鏡一戴、皮褲一穿的丈夫，王秀群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車門怎麽可能夾到我？”
李建國透過墨鏡晲了她一眼，隨即站直，又在她麵前轉了一圈，“如何？都是二丫給我買的。”
“你是去看女兒的，還是去花女兒錢的？”王秀群微蹙娥眉。
“當然是去看我們女兒的！”李建國立即道。
然後又補充：“我沒花她一分錢，反而給了她一張銀行卡。”
“銀行卡？你把自己的私房錢都給她了？”王秀群訝然。
這還是那個李摳摳嗎？
見妻子對自己的時裝秀毫無興趣，李建國隻好自討沒趣地拎著包進了屋，“反正我退休金不少，你給女兒攢嫁妝，那我就多給她一些生活費，讓她吃好穿好不委屈自己。”
“二丫在學校過得如何？工作落實了嗎？”王秀群急忙問道。
李建國揉了揉鼻子，將墨鏡摘下，慢吞吞地說：“還…行。”
“什麽叫還行？她的實習期應該快結束了吧？聽她說是在草堂小學實習的，不會就留在那個學校教語文吧？咱們二丫可是中文係研究生啊，要是跑去教小學生，豈不是大材小用。”
一提到女兒的事，王秀群就喋喋不休。
以防她刨根問底，自己會說漏嘴，李建國連忙轉移了話茬。
“秀秀你看，我給你帶的禮物。”
他從包裏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當即就轉移了王秀群的注意。
“是什麽？”
王秀群急切打開，當看到躺在裏麵的蜀繡絲巾時，又驚又喜。
“是真…蜀繡嗎？”
她有些不敢置信。
李建國白了她一眼，“不然呢？我還給你買個歪貨回來？我摳是摳，但絕不賣假貨。”
“是是是！我家建國隻買真不買貴。”
王秀群笑著點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拿起絲巾展開，看了又看，滿意得不得了。
緊接著，她便圍上絲巾，換著花樣係，還讓李建國點評。
“這樣好看？還是這樣？”
端詳著風韻猶存的妻子，李建國連連稱讚：“好看好看都好看！人比絲巾美。”
“我說秀秀……”
他突然起身，走到王秀群身旁將她親昵摟住，低喃耳語：“你打算給咱們二丫再添個弟弟或妹妹嗎？”
“哈？”
王秀群愕然愣住，“我都快50了！”
“不打緊不打緊。”
李建國擺擺手，賊笑著說：“生不生得出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有這個心意，享受這個過程。”
“哈！”
王秀群啼笑皆非，戳著他的腦門兒嗔罵：“你個老不正經！”
夜半三更，萬籟俱寂，但李建國的臥室裏卻動靜不斷，時不時響起老兩口間的調笑，以及實木床發出的“咯吱”聲。
“建國，當心你的老腰。”
期間，還夾雜著王秀群的好心提醒。
但李建國卻自信滿滿，“我腰好腿好精力旺…旺……”
“你幹嘛突然學狗叫？”王秀群疑惑。
“我…我好像閃到腰了。”李建國痛苦呻吟。
啪——
下一秒，王秀群就打開了床頭燈，恰見李建國仰躺在側，麵部抽搐。
“哎呀！走，我送你去醫院。”
王秀群大驚失色，衣服一套，便準備把李建國扶起。
“別！”
李建國飛快拽住她的胳膊，衝她不停搖頭，“會被嘲笑！”
“噗！”
王秀群啞然失笑，“那我去給你拿藥酒和膏藥。”
“快快！”李建國點頭催促。
王秀群緊抿著唇，憋住笑後，趕緊找來藥酒和膏藥，再吃力地把李建國推來趴著，還不忘調侃一番。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像什麽？折戟的公牛？”李建國蹙眉問。
王秀群又想笑了，把藥酒一倒，使勁兒給他擦，“像翻身翻不過來的老王八。”
“哎喲喲……”
李建國痛得大喊，感覺腰疼心更疼。
哎！老了老了……
他在心裏悲憤呐喊。
“你還好吧？”
一個小時後，瞥著趴在身旁無聲無息的李建國，王秀群關切詢問。
李建國沒有回答，但王秀群從他淺淺的呼吸判斷，他沒有睡著，便接著說：“都老夫老妻了，有些事得悠著點兒。”
李建國還是沒吭聲。
王秀群知道他這是受到了打擊，但也不慣著他，隨即又道：“你這種情況，明天還能去菜市場嗎？要是醒來還疼，那接下來這幾天還是我下班後去買菜吧。買回來要是你能做，就你做；你不行，那我來……”
“誰說我不行！”
李建國憤然轉頭，“哢”一聲響，又把脖子給扭到了。
“嘶……”
他捂著脖子，咬牙說道：“買菜做菜這種小事，能難住我嗎？”
“難住你的不是買菜做菜，而是跟你打擠的那些退休大媽，便宜又好的菜肉，你就從沒搶贏過她們，次次都是去給她們撿角子，錢還給得更多。”王秀群說道。
聽到這話，李建國的牙齒咬得更緊了。
“以後…不！明天，從明天開始，菜市場就是我李建國的退休新戰場，我絕不輸給那些窮凶極惡的退休大媽。”